《深海坠落》cyys

7、离别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闪烁着熠熠星光的夜空下，两位少女并肩而坐，往日的少言寡语在此刻变得荡然无存。好似浪潮漫过，冲散了两人之间曾经无形的屏障。
　　“他不是我男朋友。”星海呼出一口冷气，轻声说到。“我没有监护人，是被他强行抓来的。”
　　话音落下，时间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半晌，星余将手轻轻搭在了星海的手背上，柔声问：“他喜欢你吗？”
　　你喜欢他吗？
　　后面的话星余没敢问，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害怕又期待着星海的答复。
　　星海反握住少女苍白枯瘦的手，回答：“他不喜欢我……
　　我也不喜欢他，
　　可能是因为我不懂他那样的感情算不算喜欢。”
　　银发少女垂下头，顿了一下，抬起略带了些水光的眼，星光照得她愈发明亮起来，溺着星河的双眼正盯着星余:
　　“也可能是因为我不懂什么样的感情才算喜欢。”
　　两人视线相交，寒冷漆黑的夜里，少女的心思一如看向对方的眼神那样炽烈且闪烁着希望的光辉。
　　…
　　过了很久，静谧黑夜中，星余平躺在了礁石上，冰冷的石面贴着女孩瘦弱的脊背，刺骨，冰凉。
　　“我发现了院长的秘密…”
　　星余独自说着，也不去在意星海疑惑的眼神，自顾自地往下说：
　　“这个医院的存在，就是为了实现他一个不切实的渺小心愿。弥补一个根本不可补救的错误。建立这所医院，培养各类病人找到病因，收取他们健康的器官拼凑起来，他研究了很多年。
　　我也没有监护人…本来监护人就不该存在…”
　　少女终于抬头，对上星海慢一拍的表情，笑出了声：
　　“他想复活一个人…”
　　他想复活一个人，一个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人。
　　…
　　院长的朋友，几年前被他亲手杀死，而杀他的原因…
　　是因为他爱上他了。
　　“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星余如此说到。
　　这个故事很简单。
　　只不过是他爱他，他不爱他，他杀了他，最后却想要救他。
　　星余说：
　　“这个故事是可笑的。”

　　……
　　七月初，海岛上的医院迎来了第一个大好晴天。
　　暖绒绒的日光撒入病房里，狭小的房间被染上了一层温馨的气息。
　　床头边的柜子上多了一样东西，一方小小的相框立在那儿，照片是新拍的，像素并不清晰，背景太暗了些，连图中两位少女的脸都看不太真切。
　　唯一比较清晰的，是少女们身后被映着光辉的大海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右下角有一排烫金的小字－－
　　记：星空，大海，和我们。
　　暗含其中的暧昧之感昭然若揭。两人就那么大方地摆在那儿，毫不避讳。
　　日子过得平和且温暖起来，时不时的，两人还会一起携手，到岸边去捡贝壳。捡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柜子上最初只有零星几片的贝壳小罐很快就被装满，多出来的几个，被心灵手巧的小星星做成了发饰带在星海银白的发丝上，调侃着：
　　“我们星海这样真像个小人鱼公主。”
　　却好似触中了星海心里的某个点，女孩垂下眼眸，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凉：
　　“我好希望我是真的人鱼，不是公主也无所谓。”
　　星余闻言，把手放在星海柔软的发顶，来回揉一圈，笑说：
　　“可我希望你是公主，我的小傻鱼。”
　　……
　　大好的晴天，温馨的时光，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仿佛被人按了加速键一般飞快流逝。
　　由于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医院里很快谣言遍布，风刮一般传入了王思桀的耳朵里。
　　他最不能容忍自己的东西与别人有任何交集。
　　…
　　盛夏，星余收获了阳光，繁星，大海，和一条“小傻鱼”。
　　“星海，我刚刚在海边找到一个…”星余穿着沙滩拖鞋飞跑回来，却在病房门口站住了。
　　“王医师？”
　　房内床边坐着的男人转过头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瘆人又虚假的微笑，看的星余遍体生寒。
　　王思桀笑着开口：“星余小姐回来了啊，正好，星海要换到北医院楼去，就是我办公室旁边，你要不要一起来送送她？”
　　？！
　　星余闻言一惊，迅速看向一旁的星海。
　　银发少女早已脱掉了病服，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坐在那里，脚边是一个紧闭的行李箱。星海目光闪烁，眼角微红，部分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上布满了大片的红痕。
　　一瞬间，星余感到一股热血冲击着脑门，怒意横生：
　　“你凭什么…！”
　　“星余！”
　　星海一把打断了她，星余不明所以：“星海…？”
　　星海没有看她，只是垂着头，双手死死攥紧了床单，眼中情绪看不真切。
　　“星…星余，不用送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星余小姐。”
　　语调有些微颤，刺得星余心头狠狠一痛，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指蜷起，攥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她嘴唇紧闭，不再多说一个字。
　　病房门重重关上，王思桀方才坐过的床面一侧，一把银色的手术刀平躺在那。
　　少女忽然脱力，整个人滑落在地，双膝曲起，双臂紧紧圈住双膝，晶莹的泪珠无声掉落。
　　星海走了…
　　盛夏，少女收获了阳光，繁星，大海，和一条“小傻鱼”，以及无意到来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