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可爱的胖子

30、遗愿

　　杨婧格在周景盛走来的一瞬间已经将自己武装完毕，见到此景便知趣地告辞：“陈升，我过两天再联系你，你考虑考虑。愿愿，和哥哥再见。”
　　“哥哥再见。”
　　张愿圆刚走了两步又返了回来，将陈升拉低凑在他的耳边说：“下次不要抹了哈！”
　　陈升点点头：“好。”
　　周景盛拼命地想要在陈升的身上看出程湛的影子，但是做不到，他想不起来，即使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但与自己脑中的人物形象依然割裂严重。
　　杨婧格和张愿圆走后，他说：“我们以前认识吗？”
　　只要你承认，只要你还愿意再拥抱我一次，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陈升冰凉的双手渐渐回温，他知道周景盛没有想起来。
　　“轻易结束这么多年的感情，只是因为我？”
　　周景盛盯着陈升的眼睛看，一如以往让他找不着北，他脱口而出：“是。”
　　“抱歉，我还是不考虑去姜北，你公司……”
　　“程湛。”
　　陈升的眼睫毛猛然一颤，脑中想说的话也乱作了一团。
　　周景盛声音有些发抖，再次开口：“你是程湛对不对？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陈升突然推开了他，跑了出去。
　　屋内的环境实在令人窒息，他觉得再晚一秒恐怕就要断了气，直到点着一支烟进了嘴里，才渐渐得以放松。
　　陈升抬了抬胳膊将烟灰磕在了树上绑着的灭烟盒里，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们突然被周景盛挡了视线。
　　程湛的手很漂亮，线条柔和，指头圆润，像是奶白又带着粉色的小白兔，想去摸又怕弄疼了它，周景盛伸出自己骨节分明又瘦长的手，将那根十分突兀地夹在中间的烟拿了出来。
　　“你大概是不想承认，但我有总办法查出来。”周景盛试着将烟塞进口中吸了一口，却被呛得连咳了三声，随后他将烟头摁灭扔掉，以压迫性地姿态凑到陈升眼前。
　　周景盛轻轻翻开程湛的衣服，像在寻找什么。
　　陈升侧了侧身躲开了：“我没想否认。”
　　“我是程湛。我还活着。”
　　周景盛眼眶突然红了，他看到了陈升锁骨上那颗痣。
　　他的鼻翼抖动两下后又试图掩饰地背过身去，他的手紧捂着自己口鼻蹲了下去，祈祷自己不会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可眼里的开关却不受控制，那里涌出的水珠蔓延到了脸上、手上，又进了嘴里、鼻腔，他渐渐感觉到自己似乎要喘不上气，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愿意放开自己的手。
　　后来，那双像小兔子一样干净的手伸了出来，它们掰开了自己的手，又把自己送进了一个怀里。
　　他终于放开声音哭诉起来，路过的人只看见坐在地上被一个年轻男人搂进怀里的人的后脑勺，只听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讲什么事，只有程湛听懂了：
　　“我早该认出的你，对不起，我忘了你的模样，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你能等等我吗？我会想起来，你相信我……”
　　“背叛的人是我，”程湛深吸了一口气，眼底也犯起了湿意，他用唇角轻轻碰了碰周景盛的头发，用手不停顺着他的背，“你也不用想起来。”
　　周景盛哭晕在深南市街上的消息第一时间传进了王天鸣耳里，他刚到公司车库还没来得及解安全带下车便又掉头往深南返，走之前，把荆羽也拉上了。
　　程湛拜托白金传话给王天鸣或者荆羽后，又给周父发了一条短信，对方回复说：是我告诉他的。近期减少对他回忆的刺激，他若去找你，尽量不提以前的事，让他慢慢来，好吗？
　　好。
　　临近傍晚，周景盛醒了，护士向门外的程湛传过多次周景盛要见家属的话，都被他拒了回去：“再等等，家属还没来。”
　　大约只过了二十分钟，家属到了。
　　荆羽直接推门进了周景盛病房，而王天鸣在看到门外的程湛后一把将他拉到了医院大楼外，竖起两根手指：
　　“一天内，就进了两次医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不是专门见他。”
　　“程鸢和许榕江都因你而死，阿盛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一句轻飘飘不是故意的就能把这些事全都掩盖过去？”
　　程湛的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怒意也上了头：“我说了，以前的事别再提了！”
　　王天鸣深呼出一口气，两手支在门前的大柱子上，他低垂着脑袋，低声说：“对不起，口不择言了，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我，何必绕过我去见他，你是程鸢的哥哥，我……”
　　“你要还记得我是她哥，就把她的东西都给我吧。你俩非亲非故，我却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
　　王天鸣摇了摇头：“这是她的遗愿，她怕你睹物思人，怕你今后的几十年里都过得不高兴，才将东西打包好寄给了我，你就遂了她的意吧。”
　　说完便进了住院部大楼。
　　“口说无凭，你说遗愿就是遗愿啊？王天鸣！”
　　王天鸣头也没回地走了进去，还没进病房就看到两个护士站在门口，里面的人却极不配合地要见家属。
　　“周景盛，你到底发什么疯？”荆羽好不容易把人按到病床上，又被推开翻了起身。
　　“程湛回来了，他还活着，”周景盛觉得自己舌头打了结，简短的一句话说了好半天，“他刚才说会等我醒来的，他不会走的……”
　　忽然，他又像是刚看到荆羽一般，跌跌撞撞走到了荆羽面前，哀求地说：“小羽，他是不是看到你了？他会不会生气了？你能不能……”
　　啪！
　　一记耳光打在了周景盛脸上，打醒了他。
　　王天鸣怒气冲冲地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说：“你记起来了？那你记不记得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和别人睡了，记不记得你拿着那些照片想去找他却磕坏了脑袋？！你刚从那几年半死不活的样子中走出来，你还打算毁自己多少次啊周景盛！”
　　周景盛走丢的记忆突然闪现，他想起来那天深夜给程湛打电话却被另一个男人接了：“周景盛，他不好意思跟你说的话，我来说。我们在一起了，你放弃吧，别来找他。”
　　那个声音是自己多年来的噩梦，那天自己急忙起身要去程湛家里时没站稳磕到了桌角。
　　那天之后的事已经很模糊，但那个日子他想起来了，2015年元旦，他前一晚才与程湛一同参加了为天鸣爷爷举办的宴会。
　　只一晚就物是人非。
　　“我不在乎，我几年前就说过不在乎，我还是要和他在一起。”周景盛情绪平静了很多，垂丧着脑袋，低声说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爱他，从见第一眼就爱上了，只要他对我笑，命都能给他。后来忘了他，再见的第一眼还是没能控制住，我放不下他，也舍不得给他自由，我困着自己也要拉着他一起，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