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可爱的胖子

11、动心

　　程湛有些无语地示意他进屋，随后跟进去闭上了门。
　　周景盛把手中买的一袋橙子放在桌上，环顾了一下干干净净没有人气的屋子——两室一厅，再加上进门的一间开放小厨房和对面的卫生间
　　“这是叔叔阿姨专门给你俩租来上学的？”
　　程鸢似乎要说话，被程湛打断：“嗯。”
　　程湛晚上简单炒了两个菜，收拾完厨房才进了卧室，周景盛早已等在书桌旁。
　　“周景盛，你来真的？”
　　周景盛看着他的卷子：“这个题简单，我先给你讲这个。”
　　“你们老师没给你布置作业？”
　　“做完了。”
　　程湛在心里给周景盛鼓了鼓掌，之后遭受了一晚上的课题攻击。
　　终于在自己连着打了三个哈欠时撑不住了：“不早了睡觉吧。”
　　“你先睡吧。”周景盛依然看着手里的书，头都没抬。
　　“被子给你抱来了，你就和我睡这吧。”
　　“哦。”
　　程湛去卫生间洗漱完，又去看了看程鸢才回屋。
　　“程鸢睡了？”周景盛问。
　　“她没写完。”
　　程湛光脚上了床才突然想起什么，他又下了地走到周景盛面前：“你也睡吧。”
　　“我还得一会。”
　　“别看了。”程湛把周景盛看的课本合住，推他去卫生间，“牙刷和毛巾给你拿了。”
　　周景盛洗脸刷牙的时候，程湛就倚在卫生间的门框看他。
　　“看我干嘛？”周景盛含着一嘴泡沫问。
　　“我看你这么精神一小伙，怎么老缠着我？”
　　周景盛刷牙的动作停住了，他含含糊糊不知道怎么回答，漱了口才说：“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最好是。”
　　程湛本身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在排练室，只要说过一两句话的人他都记得住，虽然自己不算富裕，朋友有难，他能帮就会帮。
　　何况周景盛还是个好学生，他从小对“好学生”这群生命体都万分敬仰，他也坚信那些孩子都是听话又聪明的社会好青年。
　　周景盛并不是天天缠着他，也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他并不担心自己，方才唯有的一点担心不过是——他最好不是对鸢鸢有什么想法。
　　为了摸清他的底细，程湛还是在俩人并肩躺在床上时问道：“你家在哪呢？”
　　“九园路。”
　　那的房子好像不便宜，“你家就你一个？”
　　“嗯。”
　　“你爸是做什么的？”
　　周景盛扯了扯嘴角，腾地立起身子，手肘撑着床板，俯身到了程湛上方：“查户口吗？湛哥。”
　　程湛顿觉自己有些小心眼，人都进来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他扯了扯被子，翻身背对着周景盛：“睡吧。”
　　程湛晚上一直操心周景盛半夜起夜，所以睡得并不踏实，直接导致他第二天没起来，等他听见程鸢的叫声时才突然惊醒，一看表：6：45。
　　他手忙脚乱一掀被子就要出去，大脑却没有立刻清醒，半梦半醒间就要往墙上撞，周景盛伸出一只胳膊把他捞住：“慌什么？”
　　“七点半的早自习，你怎么不叫我？”
　　周景盛搂着他没放手，鼻息悉数喷在了程湛耳侧：“不是不想上学吗？还上什么早自习？”
　　“哥，你快点儿！”
　　程湛推门出去，看到了程鸢正在餐桌边喝着老豆腐，他下意识问身后的周景盛：“你做的啊？”
　　周景盛把他推进洗手间：“我买的！”
　　“你们兄妹俩真够可以，有了我这个外人睡得反而更踏实，闹钟都叫不醒。”
　　“我俩平时睡觉都不关门，我哥早上起来做饭乒铃乓啷我就能醒，谁知道他今天睡过了。”
　　周景盛恍惚间想起今天早上起床时程鸢紧闭的房门，不禁感叹：“看来这是在防我啊！”
　　程鸢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到了他哥身上：“我说闭上门就行了，我哥非让我把门插紧，还说谁敲门也不能开。”
　　周景盛嘴里的豆浆差点喷出来。
　　程湛从卫生间出来轻弹了程鸢一个脑门：“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三个人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零五了，程鸢二话不说上了周景盛打的车，不顾程湛的不满关上了门，还咧着嘴和她哥说了再见。
　　程湛无奈，只能一个人骑着电动车往学校赶。
　　周景盛一直看着身后追着车的电动车消失不见，突然觉得程湛一个人有点心酸。
　　他回过头和程鸢说：“你哥对你那么好，你可不能抛弃他。”
　　程鸢哈哈一笑：“说什么呢你？那可是我亲哥，我怎么会抛下他。”
　　“我今天是专门来感谢你的，我哥这人不太会说话，他心里的话我替他说了。”
　　“周景盛，自从一年前爷爷去世，再也没有人这样监督过他的学习。”
　　程鸢顿了顿：“你懂这种感觉吗？就是……没有被人放弃，被人爱着，被人管着的感觉。”
　　“所以我后来也学着爷爷去说他，可也只是口头上，我连自己的课本都应付不来。可是你，竟然来真的。”
　　“谢谢。”
　　“你们……是爷爷带大的？”周景盛脑袋嗡嗡的，他就说怎么一次都没见过程湛爸妈，好歹是在备战高考，竟然也不来关心一下。
　　程鸢点点头：“据爷爷说，我刚出生，他们就离婚了。我和我哥第一次见我爸是在爷爷葬礼上，很陌生，一个人见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觉得陌生。”
　　周景盛张了张口，没出声。
　　“他只是装作善心大发，给了一张银行卡，之后就销声匿迹。他怎么从来也不想想，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爷爷省吃俭用，就为了供我们读书，我哥省吃俭用，也一定要让我报舞蹈班，他说我纯走文化课上不了好大学。”
　　程鸢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那张卡里有多少钱，我猜，也不多吧，不然他为什么不想上大学呢？”
　　学费很贵的，程鸢知道。她也不想继续念书，可看到因为自己进步了两名而开心的程湛，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让她哥发自肺腑笑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因此她从不会阻挠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程鸢和周景盛临分别时说：“你是我哥第一个同意一起睡的男生，上次许榕江要住，我哥非说男女有别，不太方便，没让他来。”
　　周景盛内心翻腾着的苦，涌进了一丝甜。
　　“所以，他是感激你的，也是信任你的人品的。”
　　程鸢走后，周景盛站在了校门口。
　　等到程湛来后，他跳上了车后座：“搭一程路，湛哥。”
　　程湛没理他，将车开进了学校车棚，几次望着身后的周景盛欲言又止。
　　“老看我干嘛？”
　　程湛抓住了周景盛的胳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要是为了我妹妹的话，别继续了。”
　　“什么跟什么啊？”周景盛笑了。
　　“她学习本来就不好，到时候分心了更难抓回来。”
　　“你呀，别瞎操心了。”
　　程湛看他嘻嘻哈哈的样子，终究是不放心：“算我求你，行不行？”
　　周景盛愣了，这样一双眼睛，他没办法拒绝。
　　他甚至觉得，程湛用这双眼睛求他去杀人放火，他都无法立刻拒绝。
　　他将手掌轻轻覆在程湛眼睛上，感受着掌下忽闪着的眼睫毛，说：“你让我干什么我都能答应你，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