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前】御蛟龙》檀忆雪

51、番外.新生

　　沉香劈山之后，杨戬足足躺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的伤，在这期间杨蛟一天三顿准时亲自将苦的让人反胃的汤药端到他房里，盯着杨戬喝完，不许他剩下一点儿。哮天犬闻着这味道都反胃，想去给主人取些蜜饯来，却被杨蛟拦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畏惧这些苦楚！”

　　杨戬只能捏着鼻子一口灌下这苦药汁子。他知道大哥是在生他的气，一觉醒来，妹妹被弟弟给压在山下，弟弟还要背着骂名去赴死，烂摊子到现在都没收拾干净，换谁不生气？

　　据说杨蛟这些日子去了天庭将玉帝王母一顿揍，若不是沉香拉住他耳语几句，他都想把他们直接从龙椅上拉下来废了。

　　沉香说：玉帝虽然昏庸，但他毕竟是大能鸿钧的童子，若是直接废了他恐怕会有麻烦。

　　玉帝还以为自己的好大孙还念着血缘亲情出来维护他，谁知道沉香接着咧嘴一笑“大舅舅，我这里有个主意。不如还让玉帝王母还坐在这个位置，同时在天庭设立监督，分别考核评估两人每年的政绩。谁的评分低了或者是为了一己私利让三界生灵受苦，那就把他送下去历次劫，就转生成受他们荒唐旨意所累的百姓，让他们亲自尝尝这苦果如何？”

　　杨蛟觉得这主意可行，又将玉帝拖回龙椅上。可从此这龙椅可就不像从前那样坐着高枕无忧了，为了不被送去历劫，玉帝和王母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处理公务，反正神仙又不需要休息，最后两人直接卷起来了，累的再也趾高气昂不起来。虽然还挂了个天地共主的名头，但手底下的权利却被大幅分割，说到底就是个给三界打工的。沉香这招真是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

　　终于，在新的一年除夕，杨戬的身体大好，同时也迎来了他大哥杨蛟的惩罚措施。

　　杨蛟在石桌的另一边像模像样地品茶，一开始还夸他“二郎啊，以一己之力算计所有人，推翻旧天条，这城府这手段，大哥是自愧不如啊。”

　　杨戬后背冷汗都出来了，直觉告诉他不好，一个劲说都是沉香出息云云。

　　“别太自谦”杨蛟笑眯眯地“谁能出息过咱们司法天神呀，连自己的命都敢压上去，好魄力！”

　　杨戬明白了，大哥这是睡了一觉醒来学会了阴阳怪气，当即从善如流地向杨蛟请罪。

　　他摆出认错的架势，杨蛟也立即收敛笑意，拿了三首蛟化为的扇子在他头上狠狠一敲“臭小子，不声不响干那么多事儿，差点把自己给玩死。你大哥我是陷入了昏迷，又不是死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家人说的，当孤胆英雄很好玩吗？万一我醒的晚一些是不是就要给你收尸了，又有何颜面面对爹娘！”

　　杨戬直道知错，要罚要打任由大哥。杨蛟也没请家法，而是如瑶姬惩罚少年时杨戬那般，让他单腿围着灌江口跳一圈。

　　哮天犬一心为主人，委委屈屈地嘟囔“我主人毕竟也是当过司法天神的人，这样多没面子，就不能换个惩罚吗？”

　　不等杨蛟有所表示，杨戬就向他摇了摇头，对杨蛟拱手“二郎认罚。”

　　因为是新年，又临近傍晚。街上行人并不多，杨戬做凡人布衣打扮，偶尔有晚归的路人看见，也是会心一笑以为是哪家的郎君犯了错被长辈所罚，便与他擦肩而过。

　　少年时杨戬常闯祸，不知被母亲这般罚过多少回，每次路人揶揄的目光都让他羞恼地涨红整张脸。如今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曾位高权重也曾跌落谷底，再从这条路上跳过，心境却是大不相同。当初让他羞愤欲死的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些怀念。天空骤然有细碎的雪花飘下，落到他的头发肩膀，杨戬心念一动加快了速度，似乎追逐着这雪花。随着离杨府越来越近，他心底也越来越觉轻松，好像将过往那些沉重的包袱抛弃，他又脱胎换骨变回曾经那个不知岁月忧愁的纨绔少年郎，那样轻松明朗的笑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孙悟空带着玉鼎真人从筋斗云上下来，杨蛟寸心带着孩子出门相迎“海鲜妹妹，你可是为了你那夫家外甥结结实实算计了俺老孙一把啊，俺老孙差点就成了间接杀害杨戬的千古罪人了。”孙悟空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寸心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如就借今日这个机会，我亲自下厨为大圣赔罪如何。”龙女知道孙悟空最是吃软不吃硬，大大方方与他道歉，这反而让猴子觉得不自在了，不停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小肚鸡肠。

　　“那我给夫人打下手”杨蛟做足了妇唱夫随的模样。他们的孩子和敖烈寸心当初一样是一胎双生，大儿子比一般孩子都早熟懂事，还不到人膝盖高的小龙人像个小大人一样对着玉鼎和孙悟空行礼“师公好，师伯好”，玉鼎笑得满脸褶子想将他抱起，却没抱动还差点闪了腰，只好牵起他的小手一起走。小女儿惯爱对人撒娇，看见孙悟空就笑容满面地伸出手让他抱，还自认为隐蔽地偷偷摸他手臂上的猴毛，孙悟空嘴上虽然嘟嘟囔囔地嘀咕“一家子都精成这样，怎么就生了个傻丫头”，但还是小心控制着抱孩子的姿势，免得让她不舒服。

　　小金乌和杨婵也赶回灌江口过年，两人手拉手走在前面。沉香跟在后面将头歪在小玉肩膀上走，手里拿了一本书，不住的打哈欠。他准备先在人间考个状元做几年官为修新天条积累经验。刘彦昌好歹是他的恩师，教他正直也算功德一件，沉香请医仙赐药治好了师母的寒症，师母现在有孕，老刘忙着照顾妻子顾不上沉香，就给了他需要的书单，沉香这些日子就在一刻不停地温书。狐妹和姥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姥姥拿累了还将一串辣椒挂在沉香脖子上，辣的他直打喷嚏，小玉抿了嘴偷偷笑。

　　从东边咋咋呼呼跑来的是丁香和敖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什么“交出地瓜干，大嘴巨兽饶你不死”“女侠饶命”……一看就是又演上瘾了，敖春也是神奇，身上大包小包挂着西海托他送过来的年礼还能跑这么快。小金乌之前就在敖春身上感应到了属于大金乌的气息，他看着这幕，低头与杨婵对视一笑：挺好的，大金乌被天条束缚了一辈子，活的如同被剥夺感情的工具。如今他不曾体验过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敖春都有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散了吧，不必记起。

　　眉山兄弟扛着獐子野兔来想为晚餐加个菜，虽然误会说清，但这些年的隔阂还是需要一点点修复的，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是有情有义懂得珍惜的好汉，时间会将一切恢复如初。

　　“二郎”杨蛟抬头，透过雪花看见还在呆呆单脚站立的杨戬，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视线转身看过去，各种各样的称呼几乎同时响起

　　“二爷”

　　“徒弟”

　　“杨二哥”

　　“二弟”

　　“二哥”

　　“舅舅”

　　“杨戬”

　　“二叔”

　　……

　　“走，我们回家”杨蛟走到他身前，如年少时那样，哥哥牵起弟弟的手。

　　迎接杨戬的是大家善意的微笑与温暖的家。家中有美味的年夜饭，醉人的烟火气，无忧的欢笑声，幸福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