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迹》元江一

4、黑板上的脸？

　　何夏夏望着门口，梳着双马尾辫的学委沉默地走着，她的衣服上有水滴滴落，浸湿了一片地面。徐老师面无表情地跟在学委后面，看到教室的一片狼藉，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发脾气，反而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向讲台。
　　教室回传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徐老师的注视下，班长似乎有些畏惧，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趁机告状，默默下了讲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一切显得僵硬而有序……
　　何夏夏望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大雨变成了小雨，窗户上的那团雾气已经散去。淅淅沥沥的雨滴冲洗着窗户，让玻璃干净如新。透过崭新的玻璃，何夏夏可以清楚地看到，操场上面空无一人，似乎那个人、那个笑都存在了。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么远的距离，徐老师也不可能这么快从操场上到教室来，看来果然是自己眼花了吗？
　　但是自己明明清清楚楚看到了……
　　何夏夏不敢细想，她强迫自己回过神不去想那个诡异的徐老师，但她那不断瞟向讲台上的眼神怎么也盖不住自己的心思。
　　讲台上的徐老师已经打开了课本，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教室中。何夏夏开始胡思乱想，很奇怪啊，学委都淋湿了，徐老师身上却一滴水都没有?难道徐老师不是从外面来的？还是徐老师打了伞或者穿了雨衣？
　　“大家拿起课本，跟着老师学习一下今天要学的三首诗，我国著名诗人冰心的繁星。现在我们来学习第一首诗《繁星（七一）》
　　这些事——
　　是永不漫灭的回忆……”
　　熟悉的声音从何夏夏的耳朵边响起，她脱口而出：“这三首诗我们不是已经学过了吗？”
　　何亮无心学习，正好听到何夏夏嘀咕的这一句，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吐槽道：“哪学过了，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这明明是老师新教的”，接着哀嚎：“看来不出意外清明节的作业肯定就是背这三首诗了，呜呜呜，这么难，谁能背会啊，我还行假期好好玩呢，真是！”
　　何夏夏恍若未闻，只听到“清明节”不绝于耳，震得她脑袋有点发蒙。不知为何，听着这三个字，何夏夏心中惊悚，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破土而出。
　　清明节不是已经过了吗，何夏夏心中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在她的记忆里，前几天是清明节，节假日之前徐老师就交了这三首诗，还布置了相关的作业，然后呢？
　　然后……
　　何夏夏想不起来了，对于放假以后的记忆，她好像都没有了。这让她有些迷茫，但她清楚地记得作业的内容是背诵《繁星》三首诗，倒是让何亮说对了。何夏夏瞄了一眼旁边玩手指的何亮，心里腹诽，难不成何亮是徐老师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还真让他猜对了！
　　想着何夏夏心中又是一惊，这不是还没到清明，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已经过过清明节的感慨呢？她闭上眼睛，默默念叨，还没有到清明，还没有到清明……
　　即使闭上眼睛，何夏夏还是可以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看着她，但当她张开眼睛，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看着她，连老师都沉浸在优美的诗篇中，无暇顾及其他。何夏夏环视一圈，教室里面的同学们也在认真学习，没有人关注她。但是何夏夏还可以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从未移开。
　　何夏夏闭上眼睛，重新感受目光的来源，随着心里的感觉，他慢慢移动自己的头部，随后她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定格在面前的黑板上。
　　那是一块巨大的、黑黝黝的板书，从何夏夏到这个教室以来，它就已经矗立在那里了。但今天，何夏夏仔细观察着这张黑板，它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同，它要比以前要亮、要干净许多。
　　没错，由于这张黑板已经年代久远，它上面布满了岁月的刻痕，坑坑洼洼，那是调皮的孩子在它身上留下的印记。还有那擦不干净的粉末，永远浮在它的表面。但是今天，何夏夏都没注意到，这张黑板像是被重新粉刷过一样，没有凹凸不平，只有平平整整的板身镶嵌在斑驳的墙面上；没有虚虚浮浮的白沫，黑得发亮，像崭新的、从未写过字的黑板。不，这不像是一面黑板，更像是一面镜子，何夏夏看着镜中反射出自己的影子，影影绰绰，看得并不真切。
　　但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何夏夏感到胆战心惊了，因为她发现，黑板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就连正对着讲台上的同学，黑板上都没有映出他们的倒影。
　　这不可能啊，何夏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坐在窗户旁边，不管怎么说，黑板上都不可能会照到她，更不可能有她的影子。但是，何夏夏可以清楚地看到，黑板里面的影子确实是她，随着她的动作，黑板中的倒影也做着相同的动作。
　　何夏夏悄悄戳了戳了旁边的无心听讲的何亮，压低声音问：“亮亮，你抬头看看黑板，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看着我。”
　　何亮心不在焉地瞅了一眼，面色大变：“好吓人，黑板里面有个鬼！”，说着他用手指着黑板：“你看看，是不是里面藏着个鬼”，说着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模样有些傻气。何夏夏听到他的笑声，便知道他只是吓唬自己，气得翻了个白眼。只是这并不能减少她内心的恐惧，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光一直被黑板吸引过去，那里面似乎有个深深的旋涡，吸引着何夏夏沉沦。
　　何亮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说罢笑嘻嘻地看着面色明显有些发白的何夏夏，嘲笑道：“你想骗我，嘿嘿嘿，略略略~，骗不着，哈哈哈~”
　　这种气人的姿态引得何夏夏拿起笔扎了他好几下，直扎的何亮连声求饶，并发誓以后再也不骗她。
　　何夏夏无心同他打闹，她的眼睛又被黑板所吸引，牢牢地钉在了上面。这次她注意到，黑板中除了她的影子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可惜看不清楚，何夏夏拼命睁大眼睛，想要认清楚黑板中的人是谁，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认清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那不是一个影子，而是一个人的脸，它直直盯着何夏夏，唇边露出阴森诡异的笑意。似乎意识到何夏夏看见了自己，那张人脸转而变得虚渺起来，在它消散的那一刻，何夏夏感觉到那张脸无比的眼熟，不知道从哪里见到过。
　　徐老师的身影挡住了何夏夏的视线，望着徐老师惨白的脸和红艳艳的嘴唇，何夏夏终于确定，黑板中的那张脸，同徐老师的脸一模一样……
　　一时间，操场上那个人，黑板中那张脸，还有徐老师，反反复复出现在何夏夏眼前，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惊叫出声。
　　此时下课铃声响起，掩盖了何夏夏的叫声。徐老师的一声“下课”仍旧没有唤回何夏夏的心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夏夏感觉到，徐老师离开教室之前，有意无意地扫视了她一眼，然后才款款走出教室。
　　何夏夏如梦初醒，她摇了摇头，再看向黑板时，黑板又变回了那张旧旧的、坑坑洼洼的黑板。奇怪，自己怎么会忽然关注起黑板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居然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
　　上课铃响起，何夏夏有些好笑地坐了下来，专心听讲。
　　上午的课都是比较难挨的，特别是在这种阴雨不断的上午，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死气沉沉的味道，无端让人提不起精神，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诡异而又平静的气氛。
　　自从徐老师的课结束后，好像一切都有恢复了平静，何夏夏的心中也早就记不清了自己到底为何恐惧了。她精神头有些不好，耷拉着脑袋，课也听不进去。何夏夏想强打起精神认真学习，但是行动还未实施，内心先感觉一阵疲乏，不止是学习，连平时爱看的小人书何夏夏都看不进去。
　　我这样活像是被妖精吸了精气，何夏夏想起《西游记》中的妖精，不禁自嘲道。
　　度过了艰难而又漫长的上午，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学。下课铃一响，何夏夏就披着雨衣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跑，连最好的朋友何丽都没有等。说来也奇怪，往常何丽一下课就会来找自己，但是今天一上午，都没有见过何丽的身影，何夏夏心里有点犯嘀咕，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在学校能出什么事？
　　而且今天也特别奇怪，自己平时和何丽特别要好，有什么小话都会下课聚在一起说，就连上厕所都要手拉着手一起去，但今天，何夏夏实在没有心思去找何丽。
　　一上午都没有见何丽，按理说何夏夏应该非常想她，毕竟她在学校的朋友也不多，但今天就是说不上来的奇怪，何夏夏一点都不想见到何丽，甚至想起她就像想起一个认识的却又陌生的人一样，就像，嗯，就像她们之间的友情忽然消失了一样，何夏夏心里默默感慨，虽说是这样想，但是她一点要等何丽的心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