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迹》元江一

3、梦醒

　　何夏夏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曦光透过小窗照到她的身上。何夏夏大大吐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个可怕的梦啊。她在床上打了个滚，顺便蹭了蹭枕头，用枕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瞄了旁边的闹钟，已经6点50了，马上7点了，但何夏夏感觉自己很累，好像昨天晚上一点都没有休息一样。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地眯上了眼睛，反正还有十分钟，再睡一会也不迟。她刚刚闭上眼睛，闹钟就震耳欲聋地叫了起来，何夏夏很生气，挥手将闹铃拍在了地上。但是紧接着，妈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夏夏，起床了，起床了……”
　　何夏夏充耳不闻，她伸手捂着了耳朵，不想听到妈妈的声音，她还没有睡够呢。缩卷在暖和被窝里，何夏夏不愿意离开。
　　妈妈显然是很了解何夏夏赖床的坏习惯，没过几分钟，何夏夏就听到自己卧室外面传来一阵阵敲门声，咚咚咚~还伴随着妈妈带着怒气的声音：“夏夏，快起床，不早了，起床吃饭了……何夏夏，听见没，快起床，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一听到‘迟到’，何夏夏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她急忙从被窝里面爬出来。捡起地上的闹钟一看，已经7点半了，果然是不早了，吃完早饭到学校说不定真的会迟到。
　　何夏夏急忙套好衣服，再胡乱把作业塞到书包里，放到背上就急匆匆出了卧室。她头也不回，冲到鞋架那换好运动鞋就打算往学校跑。妈妈从后面拉住了何夏夏，她一边数落着何夏夏，一边往她书包中塞进去两个白鸡蛋，顺手还替何夏夏整理了整理她的衣服，折好她的衣领。
　　“邋邋遢遢的，怎么一点没有女孩样，我看你以后还敢赖床？”
　　在妈妈断断续续的责骂中，何夏夏急急忙忙往外面跑，她远远可以听到妈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鸡蛋放书包里了，记得吃了。今天有雨，雨衣也在你书包里，慢点跑，看着脚下的路……”
　　何妈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儿跑远，她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双手在围巾上不断地摩挲，直到手指磨出血迹。她缓缓转过身，走到门口挂着的日历前，上面赫然显示是：2009年4月3日，宜入宅、祭祀，忌破土。何妈骤然发怒，狠狠撕扯下来这一张日历，显示出下一张：2009年4月4日，宜破土、入宅、祭祀，忌祈福、交易。看着这一张，她的嘴角慢慢上扬，口中念念有词：“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嘿嘿嘿……”
　　等何夏夏气喘吁吁跑到学校，刚好上课铃声响了。何夏夏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不过幸运的是，她没有迟到。老师只是瞄了她一眼，但是也没有阻止她回座位。在她后面来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老师罚站在了楼道，何夏夏可以看到他们苦着脸，一脸不情愿。有些脸皮薄的同学，还没有站在楼道就开始掉眼泪，何夏夏可以听到他们啜泣的声音。老师不为所动，铁面无私地让他们站成一排站在了楼道了。
　　不知为何，何夏夏心里打了个突，好像自己也曾经被这样罚站过。但是她仔细想了想，虽然她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是可从来没有迟到过，今天只是一个特例，她以后不会起这么晚了。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高老师语气温和地让同学们学了新的单词，在下课之前还布置了课后作业，明天上课要默写今天所学的新单词。教室一片哀声怨道，叫苦连天，看着这生动的教室和同学，何夏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第二节是语文课，今天要新学冰心的《繁星》三首。语文是何夏夏最擅长的科目，她已经提前预习过了，而且非常喜欢这三首诗。还没有上课，天去忽然阴沉起来，乌泱泱的黑云遮盖了整个山村，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想着妈妈的叮咛，摸了摸书包里的雨披，何夏夏松了口气，看来今天不用淋雨了。雨还没有落下来，上课铃已经响了，但是老师没有来。教室已经从最开始的安静变得骚动起来，有两个男同学在传纸条，纸团在何夏夏的头顶上飞来飞去，让何夏夏感觉很厌烦；有些女同学已经聚在一起，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眼光不时地飘向门口；还有很多男同学在课桌中间跑来跑去的，一会碰倒这个桌子，一会儿碰掉书桌上的课本，课本散落一地，被他们踩了踩去。课本的主人是一个瘦小的男孩，他看着满是脚印的课本大声哭了起来……教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班长是一个高个子的男同学，他站在讲台上大声地制止乱跑的同学，但是声音太小，被淹没在了吵闹声中，班长喊了几声后就没再喊了，他生气地拿起桌子上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两个子——安静，但显然，同学们都沉浸在老师没来的欢乐气氛中，压根没有时间看黑板；学委是个长相乖巧的女生，她梳着两个小辫子，扶了扶鼻端上的眼镜，提高声音呵斥同学们回到自己座位上，可惜没有人听她的。
　　这样下去不行，可是这关何夏夏什么事，她扭过头看向窗外，雨滴在何夏夏的注视下逐渐落了下来，淅淅沥沥。
　　在窗户的反射中，何夏夏看到，学委走上了讲台，和班长聚到一起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不会儿，学委走下讲台，走出了教室，班长又象征性地喊了两嗓子后，索性也不再管了。他直接拉开讲台上老师坐的椅子，坐了下来。
　　糟糕了，一直注意着班长和学委的何夏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看这架势，学委是去悄悄请老师了。如果老师来了看到教室这么乱，一定会生气，然后会发火。想到这，何夏夏转过头，她紧急拉住还在乱跑的同桌何亮，可惜何亮玩得正开心，一把就甩开了何夏夏的手。
　　力道有些重，何夏夏感觉手背火辣辣地疼。她有些生气，哼，你敢打我，那我就不告诉你老师要来了，等老师发了火，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哼~
　　但旋即她又改变了主意，何家庄是一个小村子，何夏夏所在的学校是这附近村子里唯一的一所学校。这里的老师很好，说话也很温柔，也不会像以前的老师一样打他们，但是有一点不好，因为村庄不大，班里也都是何家庄的孩子，离家近，这里的老师特别爱请家长。一旦学生在学校调皮，老师就会留堂，就是下课后不让学生回家，这样家长就知道，哦，我家孩子今天在学校又不听话了。
　　这时候不用明言，再忙的家长都会先放下手头的活，到学校接孩子，接受老师的批评。每次出了校门，常常就会在路上听到孩子鬼哭狼嚎的声音，那是家长在教训孩子。村子的家长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循循善导，他们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能打就打，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何夏夏不忍心，上次何亮调皮打碎学校玻璃后就被他爸妈打得两天都没有上学，连续一个月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天的同桌，友情不在义气在，何夏夏不能看着他再次被打。所以，在何亮再一次跑过来的时候，何夏夏一把拉住了他，大喊一声“老师来了”，这一句话的杀伤力可见一斑，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在过道里的同学也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何亮感激地看了何夏夏一眼，慌忙拿出课本装作认真读书的样子，何夏夏有些无语，因为何亮紧张地连书都拿反了。
　　班长在何夏夏喊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他先是狠狠得瞪了何夏夏一眼，然后他走到了门口，望着楼道。不过他并没有看见老师，这一点让他重新又高兴起来。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开始坐立难安了，老师的迟迟没到让他们重新活跃起来。何亮更转头抱怨何夏夏：“瞎喊什么，吓死我了……”
　　何夏夏听着何亮的抱怨，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烂好心了。
　　何亮虽然嘴上抱怨，但是对于老师还是恐惧的，即使看着玩玩闹闹的朋友们一脸羡慕，但是他只是动了动脚，最后又重新坐到了座位上，神思不属地拿着课本。
　　何夏夏已经无心在管这些了，因为她忽然注意到，就这短短的几分钟，细丝般的小雨已经变成了瓢盆大雨，哗啦啦的往下流。吸引她目光的，不是大雨，而是在大雨中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何夏夏可以看到她披肩的黑发。她没有打伞，背对着何夏夏，站在操场上，任由雨水落在她身上，毫不躲避，这一幕显得诡异而又平静。
　　这个人是谁？她为什么要站在雨里面？何夏夏心里产生了很多疑问，这吸引着她慢慢靠近窗户。雨中的人似乎意识到有人看了过来，她转过头，直直地朝何夏夏的方向看了过来。她的脸在何夏夏的眼中慢慢放大，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僵硬的微笑……
　　何夏夏的瞳孔慢慢睁大，她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那张脸，那是徐老师的脸！
　　窗户很快就被雨水浸湿，升起一团水雾，模糊了何夏夏的视线。连同徐老师的那张脸，也渐渐消失在水幕中，再也看不清了。
　　何夏夏已经被刚才徐老师那种诡异的笑容吓得没有什么反应了，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神情惊愕。
　　为什么本该上课的徐老师会在操场上？下这么大的雨徐老师不怕淋雨吗？为什么她会站在雨中？徐老师的衣服，何夏夏惊恐地发现，以前她的衣服被雨打湿后，会紧紧地贴在身上，但是刚才的徐老师，她站在雨中，身上的红裙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不符合常理，何夏夏心中秃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教室里面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何夏夏这片刻的失神，也没有人注意到操场上的徐老师。在何夏夏的世界中，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她已经完全沉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一声一声击打着何夏夏的耳朵。何夏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突然，掉在地上的笔紧着着又发出一声脆响，惊醒了恍惚中的何夏夏。
　　紧接着，一声气喘吁吁的“老师来了”声破天惊，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然后是更大的骚乱，过道的同学都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座位。不知是谁的衣服勾到了桌子上，桌子发出“刺啦”的响声，还有凳子被撞倒的声音，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