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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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我感冒了，脑袋已经开始发胀，呼吸越来越沉重，甚至嘴唇都能感觉到呼出的气体远高于体表的温度。
男生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不对，示意我坐下休息，但并没有走过来搀扶我的意思。
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跟我一样有些冷漠的人，难怪他身上总能散发出那种熟悉感。
我沉重的倒进沙发，脑袋耷拉在扶手边，脊柱尽最大力度的扭曲，胳膊拧在一起，膝盖则顶在沙发侧面钢筋上，只有这样别扭的姿势才能转移注意力，缓解不适。
我紧闭着双眼，房间里很安静，男生似乎站在我身前，但或许因为感官越来越迟钝，完全察觉不出男生在做什么，只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雨水声和围绕在鼻子间，一股轻薄的，带着丝冷彻的脂粉气。
我自认为自己的嗅觉是很灵敏的，但这个味道从我进房间一直到方才都没有察觉到，它的突然出现好像是一颗陨石冲进舒缓的云层，但它轻柔的触感，又好似一株原本就盘踞在这里的古种月季。本着对这股气味的神往，我的鼻尖开始极力搜寻它的所在，一直到失去意识，陷入沉沉的睡眠…
…
睡了有多久，我不知道，仿佛睡得很沉，又仿佛只是闭了个眼睛的功夫，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我是被冷风吹醒的，浑身酸疼，艰难的抬起手臂，才发现身上搭了一个小毛毯，是男生的吗？
坐起身，房门打开着，冷风是从外面吹进来的，没有看到男生的身影，想喊一喊，嗓子疼的发不出声。起身将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走出房门到走廊上，准备看一看行李箱的状况。
“啊！”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我从栏杆的缝隙中间往下看，是之前碰到的女生，她从大门进来，双臂遮在脸前，护住脑袋，躲避从天而降的泥团，狼狈的往对面楼梯口走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丢泥团的肯定是那个男孩。
往楼上看去，果然是他，正不断抓起身边的泥巴团嬉笑着瞄准女生丢去，瘦小的面容上完全没有一丝孩童的稚嫩，反而充斥着怪异的狰狞，这样的面相，就好似一幅初学者用劣质铅芯勾描的狰狞恶童。
“快住手！不然把你从楼上丢下去！”我学起之前男生训斥他的语气，忍着嗓子的疼痛吼过去，毕竟女生之前是帮过我的。
但那个恶童丝毫不害怕，反而更加兴奋，更换目标，抡起手臂就将泥巴往我的方向丢来。
下意识的往后撤一步，不过泥团根本没飞多远，他力气太小的原因，泥团下垂着砸在老槐树上。这一砸，瞬间惊醒了在树上筑巢的乌鸦跟一只潜藏在树顶的不明黑色动物，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乌鸦扑腾着翅膀逃走了，黑球却被惊吓到直接冲着我的方向冲过来，一头撞上我肚子，踉跄的摔倒在地，黑球嘶吼着蹿了过去，不见踪迹。
疼的咧着嘴吸气，眼睛却瞄到对面的小男孩又抡起胳膊，铆足了劲准备接着丢泥巴，慌忙的将一只手护在头前，只是下一秒，那个男孩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硬生生停下动作，跑回自己房间，咚的一声关上门。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从地上托了起来，是那位男生，对面楼的恶童害怕的应该就是他。
“低劣物种的行为。”男生托我起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是在说我吗？应该不是，因为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的，是对面刚刚关闭的房门。
我应该道谢的，可感冒的症状加上刚才摔的一跤导致我实在挤不出一句话，好在男生不在意，看我站好了就对着院子另一面的两层的小楼指了指：“姚姐就住在那边，现在雨停了，你去喊一喊她应该就会出来，不过不要敲门，站在前面喊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这个房东的规矩可真多。
提起行李箱准备刚准备走，男生拦了我一下，对我说：“你病得这么重，提的动吗？”
“嗯？”我有些疑惑，是要帮我的意思吗？
“你把行李放在二楼的房间前里再过去吧，就我房间正下方的这一间，这样会轻松点。这边每一层都有两个房间，不过我隔壁堆满了杂物，楼下这间屋子空着，姚姐应该会让你住在这里的。”
是我想多了，我应了一声，顺着楼梯往下走，按照他的提示将行李放在那间房的门口，之后穿过院子中心的老槐树，径直走到两层小楼的房门前。
喊了两声，房间内一个略微有些中性的声音传出，让我稍等。不多久，门便打开了一条缝，有个人影凑在那里询问道：“什么事？”
“我是之前在网上预定租房的人。”赶忙回复。
“嗷，知道了。”话音刚落，一位有着曼妙身材，比例近乎完美的女性走了出来，应该就是房东姚姐，只是看的她的状态，完全到不了要称呼为‘姐’的年纪，看上去就是一位同我年龄相近的人。
“最少一年起租，水电费直接交给我，如果要提前搬走的话，是不退钱的。”一边说，姚姐一边递过来合同。
这些条件其实在网上写的很清楚，我认真看了下合同，没有出入，尽管不退租金的要求我觉得有些不合理，但是在这么低的价格下，我觉得完全可以接受，反正短时间内我应该也没钱可以换地方。
签下名字后，将合同递还回去：“钱现在给吗？”
“当然，你没带行李吗？”
“刚才下雨，我把行李放在那边了。”一边给房东转钱，一边往行李停放的地方指了指。
姚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取下其中一个递给我：“正好那间房间没人住，你就住那里吧，房间内的电器设施什么的都刚刚检修过，应该不会出问题，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恩，你住的楼上都是男生，对面的楼住的都是女生，平时尽量少往对面跑。”
“好的。”我收下钥匙，听着她的话。
“对了，还有一点，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不要往这边跑。不过天气不好的时候我要睡觉，电话最好也不要打。”
看来男生说的下雨天房东不接电话是真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那就先这样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完，姚姐就转身回了房间，还是只将房门打开一条小缝，刚好够她一人进入。
来到房间前，打开屋门，同网上的照片一样，只是少了男生房间堆在一起的鱼缸，显得有些空旷。
把行李箱搬进来，赶紧查看电脑和充电器什么的，还好没有被雨淋透，只有外面的一层衣服摸着有些潮湿。简单规制好物品衣服，走进卧室，卧室有些小，窗户开在更里面的卫生间墙上，显得这里有些昏暗，但让我惊喜的是，卫生间里竟然安装了一个小型浴缸，这是在图片上没有看到的，大概是最近新安装的吧。
简单洗漱一下，洗的时候感觉脑袋有些烫，还在低烧，没有带药，把手机拿过来准备查一下附近有没有药店，刚拿到手才想起来还没充电，又翻过身，开始找充电器。
就在我刚刚连接好手机时，屋外响起来敲门声。
房东？楼上的男生？
我猜测着走过去开门，然而门外站着的是哪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生。
“有什么事情吗？”我先开口问道。
“你好！我叫小爱，是…是想谢谢你刚才帮我。”女生的声音还是那么细软。
“帮你？”我仔细想了想，是说我吼哪个小孩吗？“没事没事，我叫夏祈，你之前不是还把伞借给我了，我应该谢谢你的，只是伞坏掉了，我会再买一把赔给你的！”
小爱眼睛看着地面，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那把伞本来就坏掉了，只是今天突然下大雨，我的伞忘在店里了，才勉强用一下。”
“那好吧，总之谢谢你。”
我把门让开，请她进来坐一坐，她又摇摇头拒绝了，反而对我说：“你是生病了吗？你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感冒了。”
“对，可能是刚才淋到了一些雨导致的。”
“没有吃药吗？”
“没有，还没来得及出去买。”
“出去买？这里有点偏僻，药店离的有点远。我这里有一些，你先吃了睡一觉吧。”说着，女生拉过自己斜跨着的小背包，在里面翻找着，我瞄了一眼，发现里面塞满了各种药品，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没多久便找到几包感冒药，用纸巾保住递给我。她的行为总是小心翼翼的，是有洁癖吗？我接过感冒药，对她道谢，她口罩遮住的脸好像笑了笑，转身准备回去。
小爱刚走两步，我便听到外面似乎渐渐的传来一些嘈杂的敲锣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我好奇的探过身子往院子门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有几个人正拿着铁盆和树枝在敲打着，刺耳的噪音此起彼伏，烦躁异常。
这些人也不说话，就停在门外使劲的敲，不明觉厉。而刚离开的小爱突然跑回来，慌张的对我说：“快躲起来！”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还是跟小爱一起钻进屋子，关上了房门，还没缓过神的时候，外面的敲打声已经渐渐平息了。
透过门边的小窗户，我往外看去，那几个人并没有闯进来，女小爱在躲什么？下一秒，无数个泥巴球像炮弹一样‘嗖嗖’的从大门口飞进来，院子里瞬间一片狼藉。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有点被惊到了“房东不会有什么仇家吧？”
“不…不是的…不过，也算是吧…”
小爱的话让我觉得更奇怪了，疑惑的看着她。
“他们其实是附近的拆迁户，原本住里，河的对岸是拆迁后要建起来的新小区，好多人都买了小区里的房子，结果那边烂尾了，原本的房子又拆掉了，他们觉得生气，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闹这么一出。”女生缓了口气，跟我解释道。
“为什么要把气撒到这边，房东也不管管的吗？”
“因为他们的赔偿款还有好多没到账，就觉得是因为姚姐强行把房子租出去，按照我们市里的规定，这里的拆迁就卡住了，拆迁不彻底，才导致他们迟迟拿不到钱的。”
难怪这里的房租这么便宜，原来是为了托着房子不想拆。
“这片区域的房子确实都有些陈旧了，占地面积也大，又临河，被相中拆迁很正常，姚姐不想拆是觉得赔偿不划算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拆了的话，我是租不起别的地方的房子了。”
“看来住在这里的人，手头都挺紧的。”我自嘲般的笑了笑。
“也不全是，杨沐哥看上去不像是缺钱的人。”
“杨沐是？”
“哦，就是你楼上的邻居”小爱说着话，整理着自己的衣帽，刚才慌张的跑过来，帽子有些歪了，遮住她一半的眼镜“杨沐哥是个很温和的人，在这里难得碰到一个这样的人。”
温和吗？为什么我感觉这个人很有距离感，不过我从她的话里注意到另外一些信息，问道“其他邻居不太好相处吗？就比如对面楼上的熊孩子一家。”
“嗯…背着别人肆意评论好像有些不太礼貌，只能说大家都更注重自己的生活，所以彼此间都很少有交集。你说的那对母子住在我的楼上，是单亲家庭，小孩子又比较调皮难带，他的母亲单单是照顾他应该就已经很疲累了吧，以至于没有多余的精力管教他。”
我想起那个恶童狰狞的脸，没好气的说：“已经不单单是调皮了吧。”
“小孩子嘛，总是会模仿大人的行为，他丢泥巴就是跟外面这群泄愤的人学的，是大人们没做好榜样。”
是个永远站在别人立场思考的人。我听着她的话，心里默默的对她进行了这样的评价，即使被对面那个熊孩子欺负，还是能做到共情，温柔到让人觉得很软弱。同时，我想起那个名叫杨沐的男生在我身边轻声说出的一句话——低劣物种的行为，难道是在说这种个孩子的模仿行为吗？我刚才似乎也模仿了他的样子，试图对那个熊孩子进行恐吓，只是没有起到作用，那个孩子完全不怕我，杨沐的话是不是也在对我的行为进行贬低？
有时候我真的很厌恶自己的性格，总是想很多没用的事情，白耗费自己的经历。思考着这些，我跟小爱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说了几句话，外面也慢慢的安静下来没了动静，估计是那群闹事的人离开了。
拉开屋门看了看，确定没事了，就让小爱从我房间里面出来，只是出来的时候她的肩膀跟我的手臂碰了一下，小爱一下子惊慌的弹开了，连声对我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我给你消毒！”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女生慌张的从包里拿出酒精，对着碰到我地方狂喷了几下，刺激性的味道一下钻进我的鼻腔，即使是感冒有些鼻塞，也让我感觉到非常的不适。
“真的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接的心里不舒服。”难道是有什么传染病吗？还没来得问，小爱已经低着头跑走了。
算了，她包那么严实，就算是有什么传染病也不至于碰一下就传染的吧。我伸手挥了挥，试图扇走浓烈的酒精味道。
看着小爱一路跑进对面楼，进了二楼的一件房间，我也准备关门休息了，可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楼栋小爱的隔壁，也就是与我现在的房间平行着的另一间房，它半遮蔽的窗户边，好像藏了一只眼睛，深邃又尖锐的目光透过有些昏黄的玻璃，正紧紧的盯着我，窥视着。而当它注意到我发现它时，一晃眼，消失不见。
难道我一直被人窥探着？没好气的甩上窗帘，开始有些后悔太快签了租房合同，当时只想着价格，对其余情况完全没有进行了解——死气沉沉的院子，复杂的拆迁情况，一个个怪异的邻居，一切事情都让我还在发热的脑袋更加疼痛。
接了一杯水，往嘴里赛几颗感冒药，就着冷水吞了下去，现在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先睡一觉养好病吧。
脱光衣服，滑进被子里，脑子里还在飞速的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直过了许久，药物的劲儿头上来了，脑子开始缓缓变得空白，终于，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