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半夜发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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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登基不过半年时间就出兵攻打上邶、议成和亲后只给三月的时间准备，这场接见使者的宴会上谢以安一样懒得敷衍寒暄几句官话，连菜都没上齐就点了陆今安说正事。
其实大部分的契约早就商量得差不多，此时不过是就细节做些小改动，没有什么大的意见分歧，就算有一点，只要不是太过分，上邶作为战败求和一方，又是在人朔国的地界上，自然也是随谢以安说了算，场面十分和谐。
陆今安见这朔国皇帝虽说言语间霸道嚣张了些，却没有要故意为难他们的意思，总算是放了心。
却没想到在敲定公主婚期一事上，谢以安一开口就又让他把刚咽回肚子里的心又重新悬到嗓子眼。
“朕何时说过要娶她为妻？”
此话一出，饶是机敏能辩的陆今安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贵国使节到访之时与我上邶仔细商议过，和谈条件之一便是要昭玉公主赴朔和亲，这…”
谢以安打断他，语气里尽是理所应当：“和亲是为两国修好，公主嫁给哪个王氏宗亲不都是一样，朕贵为天子，打了胜仗，总不能还要委屈朕政治联姻吧？朕总是还剩些尚未娶妻的兄弟的，这大朔的亲王妃应当是不算辱没贵国公主。”
这话乍一听不算有毛病，毕竟对此时的上邶而言，是不太敢指望谢以安能迎唐婉清做皇后的，皇帝的后妃与王妃相比，陆今安到觉得后者大约更适合唐婉清一些。但问题在于谢以安所谓的“尚未娶亲的兄弟”。
谢以安倒确实剩了零星几个兄弟，其中尚未娶妻的只有温亲王和靖王，前者年近三十依旧四处游山玩水参禅悟道，而后者今年刚过十四。
听起来显然都不是靠谱的和亲对象。
“据下官了解朔国亲王中并没有合适的和亲人选。”，陆今安这话说得略显凌厉，大约是他今夜所说之话中最具攻击性的陈词，“不知陛下对此事有何安排？”
谢以安是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却看不出情绪，“朕还没想好。”
在陆今安气得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道：“朕差点忘了，父皇仙逝还没多久，这事恐怕也急不得，上邶贵公主不至于这么恨嫁吧？”
这回众人总算能看出这阴晴不定的年轻帝王的情绪了——他现在很愉悦。
“贵国能在几年内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果然是不同凡响，下官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斗胆求教陛下对大朔法度是否也是随机应变，才能得此成效？”陆今安这话就差直接把“你的人生没有规划”甩谢以安脸上了。
此话一出没等谢以安开口，宴上就有官员坐不住开口：“卑职倒是以为贵使不必妄自菲薄，这般咄咄逼人也叫卑职好生开眼，既已是要与我大朔宗亲结亲，哪里有使臣对亲王人选指指点点，知道的是臣子忧心公主和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父忧心待嫁闺女！”
够阴阳怪气，不过没人敢笑。
就是唐婉清不懂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此刻也能从这过于具有攻击性的话语，和殿内微妙的气氛里感觉到陆今安这话的不妥。
她立刻朝谢以安看去。
谢以安笑意未减，眯缝着眼盯着陆今安：“陆大人尚未及而立之年，说是老父恐怕不太合适，不过陆大人果真是对公主关切有加啊。”
“下官失言，下官只是一时忧心和亲一事不能圆满完成，还望陛下海涵。”陆今安万万不敢再接谢以安的话，唯恐毁公主清誉，连声谢罪。
谢以安没再说话，摆摆手像是真没在意。
不过一直在垂帘后一眨不眨盯着谢以安看的唐婉清，在谢以安收回看向陆今安的目光后，有那么一瞬间，穿过珠链和层层遮挡，与谢以安对上了目光。
很短暂，但看得唐婉清忍不住一个激灵，差点冒出冷汗来。
这场晚宴唐婉清难得没怎么动筷，不过她很快就后悔刚才没努力吃下一头牛。
因为没等她跟随陆今安走出宫门，就被谢以安身边的大公公拦下了。
“公主留步，皇上说了公主既是待嫁，自是不便再屈居四方馆了，还是应当留在宫中，此时宫人应当已经收拾妥当，还请公主移驾长秋殿。”
“我…本宫还有许多行李在四方馆，随行也只带了两个女官……”唐婉清知道进宫是迟早的事，但还是能拖则拖，四方馆虽说也是陌生的环境，但至少都是从上邶追随而来。
而这皇宫之中唯一的旧识，大约只有谢以安。
一想到谢以安，唐婉清就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发怵。
此时代表谢以安的大公公也不容拒绝地打断她：“公主的行李奴才已差人去取，至于宫人，皇上嘱咐过，公主喜静，只留两个便可，长秋殿地方不大，多了也是累赘，日后公主有何需要，宫中也是能随时给公主拨人的。”
大公公语气恭敬，却说的是通知一般不容唐婉清再耽搁的意思，唐婉清知道这是谢以安的意思，便和陆今安道过别，带着元瑶和觅云跟着大公公走了。
几人行动不算慢，却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了长秋殿。
地处偏僻，确实非常清静；除了主殿，只东边一处偏殿，确实是不需要太多的宫人。
总算清扫得还算干净。
元瑶先进了主殿，把各个角落尚未点亮的蜡烛都点了，皱了皱鼻子：“这地方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一点人气儿也没有，奴婢赶明儿去要些绿植来…怎么还有一股霉味，熏这香就是为了遮盖的吧，还不如不点呢，混一起更难闻了…”
在元瑶喋喋不休挑毛病的时候，唐婉清已经和觅云把整个长秋殿看了一遍。
觅云一向寡言，只是紧紧跟在唐婉清身后，防着自家迷糊公主平地摔，并未表示出喜欢或是不喜欢。
唐婉清倒是挺满意，因为这儿居然配了小厨房。
一直到沐浴更衣坐上床边，唐婉清的心情都还算不错，可惜偏偏有人生怕她心情好。
自诩“日理万机闲人勿扰”的建昭帝谢以安半夜里不睡觉不看公务，却跑来宫里最为僻静的长秋殿，不知道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欺负我的，唐婉清想。
果然，谢以安一开口就能听出来者不善。
“这么晚舍不得睡，四方馆里什么人叫你这么缠绵悱恻。”
唐婉清简直莫名其妙：“陛下找我是希望我已经睡下了？”
养心殿到长秋殿的距离可不短，寻常人半夜赶这么远找人说事，怎么也是盼着对方还未歇下。
谢以安果然不是寻常人，总不能特意来看自己睡觉的。
那便是光心情不好还不够，还得亲自把她从睡梦中吵醒才算过瘾？
唐婉清想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确信已经窥明谢以安的心思，于是一步三回头地向床边走去：“那要不我先睡下，陛下稍等片刻再把我吵醒？”
她感觉到谢以安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些不确定，又试着补充道：“我入睡很快的。”
谢以安的脸色依然很差，唐婉清停在床边没敢再动作，看起来谢以安对她的提议很不满意。
“你天天都在想什么？”
“我…”
“我什么，上邶的公主这么没规矩？在朕面前也自称我？”
“昭玉…”
“也是，和一个小小使臣都如此不知轻重毫不避嫌，是朕孤陋寡闻，上邶民风本就如此，还是你这个公主当得目无法规，丝毫不懂得男女大防？”
“陆大人谦谦君子，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为。”
“你们这一路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的样子连大朔官民都知道，朕可听说，若不是朕，你那父皇可是早早主意陆今安与你婚配，他那么大岁数一个小小侍郎，也做驸马美梦？”
“陆大人博通古今德才兼备，是状元出身，你…陛下怎么能这样说？！”
“一口一个陆大人叫得好亲热！看来不止他陆今安痴心妄想，你也不遑多让啊，但你给朕记清楚，你现在是大朔皇室的人，把你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收一收！”
唐婉清是真不明白“陆大人”究竟亲热在哪里，但她心里敬重陆今安，自然不能忍受谢以安这样诋毁。
唐婉清顾不得尊卑想骂人，但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什么过瘾的词，只得愤愤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喜欢年纪大的？好啊，朕择日就将你许给温亲王，他可比陆今安还老。”
唐婉清没说话。
谢以安于是乘胜追击：“皇兄整日游山玩水和一群秃驴求仙问道，肯定会嫌你累赘，你可想好了该讨好谁，别到时候没人肯要。”
唐婉清看起来忽而有些失落，垂着脑袋点点头：“哦，知道了。”
谢以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原以为这一轮占了上风这口气会哼得十分畅快，他此时却觉得不是那么好滋味。
可是他来这不就是为了看唐婉清难受吗？怎么看着她这样子却还是觉得哪哪都不对。
朕居然纡尊降贵亲自跑到这偏远的地方就为了跟她吵这么一下？就为了看她因为要和陆今安一个小小使节分别而难过？
谢以安觉得愚蠢是会传染的，唐婉清就隔着半个大殿把蠢笨之气传给他了。
果然威力无穷，和小时候一样蠢。
这个“胜利者”做的不痛快，但谢以安还是坚持把那口气从鼻子里哼完了，末了高高在上道：“知道就好。”
原本要趾高气昂走出长秋殿的谢以安，总觉得自己莫名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让他更不爽了。
对身边的大公公吩咐以后长秋殿的一应要求能不理会就不要理会之后，他才总算觉得舒心一点。
长秋殿西面是小厨房，这让唐婉清对长秋殿很满意。
因为这意味着唐婉清可以随时吃得上想吃的菜肴点心——她爱吃的元瑶全都很拿手。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切的前提是有食材。
很不幸，内务府对长秋殿要新鲜食材的请求表示“不合规矩”，只能一日三餐等御膳房送餐。
更不幸的是，朔国皇宫里的日常份例比在上邶时少了一半不只，其中还有大半都是唐婉清不爱吃的。
“也不知道谢以安回来这几年怎么靠吃这些长那么壮的。”，唐婉清扒拉着小瓷碗里的米饭嘟囔，“早知昨晚就不和他争辩了…”
不过其实谢以安就是来找茬的，她就算卑躬屈膝，今日一样好过不了。
但唐婉清显然没想到谢以安能这么无聊和幼稚，戳着碟子里的南瓜仔细反思言行。
终于赶在元瑶开口念她之前灵光一闪，找到改善生活的大好方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半夜发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