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他竟然渣了师尊》太玄菌

24、长生的代价（4）

　　相里玄怔了片刻，才笑道：“这真是……”
　　陆蕴双手托起他面庞，在相里玄面颊上吻了吻，与他额头相抵，目光珍重而缱绻，轻笑道：“怎么，师尊看惯了‘小安’那张脸，不喜欢弟子本来的模样了吗？”

　　相里玄双眸极亮，亲昵地蹭了蹭陆蕴鼻尖，“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说罢躲开陆蕴落下的吻，轻咳一声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陆蕴揶揄一笑，极为自然地牵起他手，向前一脚踏出，四周环境如水面般震荡起来，瞬息之间便换了方天地，颓败不再，只见大片葳蕤莲塘，艳色连天，俨然是座权贵家的豪华后花园。
　　见相里玄面露不解，陆蕴执了他手放置唇边轻吻，笑道：“方才我就感觉到了，这地方的黑眚不比雁门古道的少，怕是又进了另一个边沙蜃境。”

　　相里玄点点头，被陆蕴牵着走过莲塘上的石桥，又沿着池边走过长长的连廊，忽听见前方传来阵阵人声。
　　二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连廊尽头是一个素雅的院子，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们，正弯腰剪去一只横生出来的白海棠。
　　只见他头戴白玉冠，身着青色锦袍，虽未见其真容，但观其周身气度，显然身份不凡。

　　“阿澈，阿澈你快来看！今科新晋状元郎做的文章，实是少见，为兄誊抄了一份出来，特地带来给你看看！”
　　闻言，青袍男子拿着一柄枝剪，笑着回望过来。

　　“皇兄。”男子说着就要弯腰行礼，立刻被对方搀住了。
　　“唉，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管那些繁文缛节作甚？”这人一把夺过他手中枝剪，随意往旁边石凳上一放，拉着人就往不远处的亭子里面钻。

　　“今科状元？臣弟亦有所耳闻，听说是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
　　“哦？倒是为兄低估了你，原来阿澈早就知道了！”

　　那厢兄弟两人不住打笑，浑然不知全部情状尽数被藏在暗处……不，明处的二人尽收眼底。
　　相里玄微微眯了眼睛，瞧那兄弟二人互相打趣的模样，轻声道：“这两位想来就是话本子里的‘南周双杰’了，倒是跟传说中的别无二致……啊！你做什么！”

　　相里玄手上吃痛，瞪了陆蕴一眼，后者拉着他右手，轻轻放在手边吹拂，纤长的小指指节上，正印着一圈可疑的牙印，无声控诉着下口者的暴行。
　　“别无二致？师尊说的是长相？身段？还是气韵？师尊……就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吗？”

　　相里玄尚存一只可自由活动的手，只好拿那只手扶了扶额，无声叹了口气。
　　怎么一恢复本相就是这幅脾性……

　　思及此，相里玄微微睁大了眼，直直地瞧着陆蕴，“你那化身法竟在这阵中不管用？”
　　陆蕴眼底红光一闪而过，忙正了神色，颔首道：“是，方才一落入这阵中，我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解了我的魔气，师尊，控制这个地方的人，修为绝不在我之下，这莫名其妙的幻境，也远远高出了蜃境之能。”

　　相里玄微垂了眼，将当前知道的信息迅速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
　　从雁门关外到那位右都尉，再到苏检，还有方才对他们出手的这个传信官，其中只有苏检才达到了“魇”的标准，且还不是攻击性极强的那一类。

　　按王师道的说法，这弋阳城中现有一只魇，八九不离十，应该就在这熠王府中了。
　　这只魇不仅能悄无声息解了陆蕴的化身法，还有能耐造出这么大的一片类似蜃境的地方，绝对不好对付。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相里玄沉思半晌，就着陆蕴拉住他的那只手，把人带着往亭子行去，头也不回地叮嘱道：“有事办事，你别撒娇。”
　　陆蕴颇为委屈地瞧着相里玄后脑，轻轻嗯了一声。

　　除去南周皇室的尊贵身份，李家兄弟本就文采斐然，是出了名的才子，此时就那篇状元郎的文章已经讨论了几个来回。
　　李明澈连连点头，实话实说：“是不错，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不似那群官家子那般只知高谈阔论，这篇文章字里行间都是百姓民生，想必是经年累月感同身受，这位状元郎，可是位家境贫苦的寒生？”

　　“不，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意外，”李明镜手指摸着下巴，神情奇异，摇着头道：“这位状元郎出生商贾，还不是民间普通的商户，他姓叶，来自江南。”
　　李明澈微怔。

　　南周江南一带自古富硕，多出商宦，而说起经商的富户，就一定绕不开叶家。
　　南周成立之前，叶家就已经是江南一骑绝尘的存在，上一任南周皇帝执政时，更改律令，广开商路，雷厉风行地进行整改迭新，商人地位飞快拔升，弋阳城之繁华，让大小邦国们都眼热不已。
　　之后不久，先帝更是亲下江南微服私访，接触叶家之后，有意与叶家交好，回朝后更是将其升为皇商，叶家位置从此如日中天，更甚从前。

　　“难怪有这么好的学识，不过……”李明澈不解，“既是叶家儿郎，家世好出身好，不知得了多少人的艳羡，何苦来这诡谲的官场走一遭？……皇兄，你这是什么眼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的俸禄可不一定有人家的零花钱多。”
　　李明镜轻拍了他后脑勺，佯怒道：“臭小子，你这是嫌为兄抠门呢！”

　　李明澈哈哈大笑，“臣弟哪儿敢啊？”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李明镜说得口干舌燥，接过李明澈递过来的茶盏，囫囵隐下，瞧着对方神色，轻叹道：“这叶青云我见过几次，交谈甚欢，他虽出身苏家，但似乎自小对家中兄弟们争权夺利那一套极为厌恶，你猜怎么着？他这次来弋阳是瞒着家里来的！等诏令颁布下去，叶家才知道这个消息，急匆匆地派了人来弋阳寻他，这个叶青云，真是个妙人！”

　　李明澈摸着下巴，沉吟道：“不做官就要回去继承家业，怎么听上去有些……”见李明镜望过来，他咳了咳，视线回到文章落款处，缓缓道：“叶青云，倒是个好名字。”
　　李明镜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明日他就要入宫受封，为兄知道你不喜欢同那群老臣在一处，待下了朝，我叫上叶青云，咱们在风来水榭聚一聚吧，也好让你们见上一见。”

　　李明澈垂眸饮尽了一盏茶，缓缓颔首。李明镜高高兴兴地走了，李明澈看上去却不大高兴。
　　李家兄弟一文一武，李明镜打小被当作储君来培养，学的都是为君为民之道，而李明澈自小习武，多待在军营之中，后更是凭借赫赫战功受封熠王，如今南周国泰民安，照理来说，他该冠袍带履每日上朝议事，但李明镜特许了他非大事不必入宫。

　　究其原因，无非是那群追随先帝的那群老顽固，害怕李家小儿功高盖主，再发生前朝亲王弑兄的惨剧罢了。
　　这群满脑子都是大道理大智慧的人，在朝堂上个个高谈阔论，舌战群雄，却唯独忽略了一点：亲情。

　　李明澈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视线又回到那卷文章之上，细细瞧了一遍，索性举起来观摩，自顾自地在这凉亭里来回踱步。
　　他对这位颇受皇兄青睐的状元郎越发好奇了。

　　相里玄站在湖边，大半肩膀都靠在身后人的胸膛上，几乎是整个人都被陆蕴揽在怀里，望着那边走来走去的李明澈，轻声道：“你还记得说书人的话本吗？”
　　陆蕴手掌在相里玄腰间轻轻摩挲，视线停在他唇上，压根没注意对方说的什么。

　　相里玄没听到回应，侧抬了头去瞧他，陆蕴压下来的唇刚巧就落在他脸侧。
　　“跟你说正事呢。”相里玄推开他的脸，佯怒道：“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陆蕴略微“收敛”了些，站直了身子，反手握住相里玄那只手，与他十指紧扣，从背后把人抱在怀里，拿下巴蹭了蹭他鬓角。
　　“我记得这位状元郎，也就是后来的叶丞相，似乎是位女子？”

　　相里玄点点头，“看这情形，这叶青云应当是男扮女装考取的功名，至少现在还无人知晓她身份。”
　　照着那说书人的说法，这叶青云与熠王李明澈之间，似乎还发生过一段缠绵悱恻的往事，只是二人如今还未见上面，也不知是如何发展到后来那般绝境的。

　　蜃境中时间不断发生着变化，二人合计一阵，再抬眼时，天上已经星月披挂，李明澈换了身素色长袍，从廊下掀帘出来，似乎要去赴谁的约。
　　相里玄立刻抬步跟了上去，陆蕴伸手一捞，只摸到了他一片衣角，薄唇微抿，负手跟在后面。

　　熠王府地方不小，大概五六进院子，几人行了一阵，才瞧见大门。
　　屋外已经有马车在等待了，李明澈叫来管家，吩咐了一些事情，抬步迈上台阶。

　　蜃境中的人是无法看见相里玄二人的，见李明澈走远了，他也不假思索地跟上，谁知下一刻，变故陡生。
　　破空声骤然响起，檐角一支利箭射来，正冲着李明澈后脑而去！

　　相里玄正跟在李明澈身后，这要是在现实中，他少不得要做一回活靶子。
　　陆蕴听着那箭声，本来平静的神情不知怎么霍然迸裂，瞬息之间闪至相里玄身后。后者好笑地转过身，刚想提醒他这一切不过是幻境时，触及陆蕴眼底那不加掩饰的惊慌之色，怔怔低头去瞧。

　　冷箭箭尖寒光闪烁，正被陆蕴牢牢地握在掌间。
　　“师尊？”相里玄脸色骤变，他一抬头，就见陆蕴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在了眼前，那支冷箭啪嗒掉在了地上，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