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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停的信使(12) ...

  •   此地郡守名为陶之常,年纪不过廿二,听完了下属来报,又听三人道明来意,看完那封家书,亦是感慨万千。
      “我曾祖父也死在了当年那场大战中,当时,曾祖母膝下还有我父亲和大伯二人,纵多悲痛,还是强撑着将他二人拉扯大了,只是我自小没怎么见她笑过,以为曾祖母不爱笑。”陶之常苦笑摇头,“直到她离开人世的那日,握着一枚红绳结,我从没见曾祖母笑得那般开怀。”

      相里玄接过信,劝慰道:“节哀。”
      陶之常屏退下人,问:“仙师有何打算?拿着信来找我,怕不止是传达先人遗言这么简单吧?”

      “郡守大人,我们确实有些线索,按照这东西的行进路线来看,它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名叫郝子游的人家中,我听闻您祖上与此家人渊源颇深,不知……”
      陶之常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愣,紧接着露了个苦笑,“我们两家是世交,郝家这一代的独子名为郝以问,曾与我十载同窗,只是后来……”

      原来这郝以问与陶之常打小一起读书习文,约定好将来要考取功名,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谁知后来郝以问家中遭变,父母早早去了,家中一众财物被亲戚们搜刮干净。
      陶之常去郝家看他,想给他送些钱财,但郝以问却闭门不见。

      会试的那天,陶之常在贡院门口站了很久,也没等到郝以问来。
      二人再见时,是陶之常高中状元,头戴红帽宫花,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回乡时,郝以问衣衫褴褛地被人从赌坊里扔出来。

      陶之常有心同他讲话,郝以问却瞧都不瞧他一眼,爬起来在隔壁酒坊沽了二两黄酒,仰头狂灌,摇摇晃晃地走了。
      陶郡守新官上任,接的第一件案子,就是此地那劫掠百姓财物,无恶不作的山匪,他亲自带兵围剿,那山匪头子,竟然就是郝以问。

      “抓也抓了,审也审了,我见他可怜,加上那些山匪也是被逼上山的百姓,便请求朝廷酌情处理,前不久又将他放了回去,只是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仙师若要寻他,我可带您前往郝家。”
      安絮忽道:“既是做了山匪,怕不会乖乖待在家中吧,这样如何,郡守带人前往郝家,我等先前往匪窝一探究竟。”

      “也好,仙师万事小心。”
      几人分头而行,很快到了目的地。

      谢一清远远瞧见山头上红绸遍布,大红色灯笼高高挂起,喜庆得很。
      “乖乖嘞,该不会是在办喜事吧?”

      此地名为狼头山,匪寨就修在山坳里,此时寨中张灯结彩,四处贴满了大红喜字,来往的人们个个神清气爽,喜气洋洋,哪里还像个土匪窝?

      几人准备隐掉身形进去一探究竟,谢一清打头,行了几步,摸着后脑勺道:“不对呀,师叔,咱们的计划是什么呀?”
      他一转头,二人已经不见踪影。

      相里玄放出神思探寻,很快找到了山匪们关押平民的地方。无须他多言,安絮放倒了看守的山匪,卸了锁,在牢内现了身形。
      村民们见到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正要叫喊,相里玄也随即迈了进来。众人一看,纷纷直了眼。

      “仙人,仙人来救我们了!”
      “救苦救难的仙人!是仙人下凡啊!”不知是谁打的头,扑通一声跪下去磕起头来,很快,村民们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相里玄立刻施了个隔音咒,伸手去扶他们,安絮却拉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群人,道:“看押的人已经倒了,牢门也给你们开了,出门右转有条小道下山,还不快走?”
      众人有些害怕他,爬起来连声道谢,急忙涌了出去,最后有个妇人四下瞧了瞧,神色慌张不已,慑于安絮的冷漠,还是大着胆子上前道:“仙人,我,我的女儿被他们掳去,说是,说是要给他们当压寨夫人,仙人!”她泪流满满地跪下去,“求仙人救救我女儿!我给您磕头了!”

      相里玄把她扶起来,温声道:“不必多礼,您先下山吧,我们找到了令爱,自会将她送回来。”
      妇人如蒙大赦,胡乱抹了把眼泪,也循着小道下山去了。

      这山匪娶亲竟意外地讲究,二人正愁找不到喜房在何处,就见一个喜婆打扮的人进了寨门,收了山匪递过来的红包,笑得十分灿烂,捏着方红帕子冲身后一招手,立刻便有几个男人抱着喜被瓜果走出来,跟着她进了西面的一处山洞。
      二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相里玄先是听见了女子的啜泣声,声音压得极低,还十分疲惫,似乎已经哭累了。
      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婆正招呼众人把那些物件放好,闻声看了过来,端了个凳子坐到床前,宽慰般道:“姑娘啊,你就别哭了!这大喜的日子,应该笑才是,多笑笑,以后的日子才会顺心顺意!”

      女子瞧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梨花带雨的,闻言哭得更凶。
      喜婆叹了口气,拿帕子给她擦泪,耐心道:“这大当家虽说身份特别了些,但是个疼人的主啊,再者,我听说你与他原来是娘胎里就定下的娃娃亲,这不是歪打正着吗!你俩啊,就合该是一家人!”

      “我和他早就退亲了!算什么一家人!你,你也是女人,这般为虎作伥,是非不分,是要下地狱的!”女子哭闹起来,竟然弃了那大红盖头,起身就要跑出去。
      喜婆这下也拉了脸,高声道:“把她给我按住,拿绳子来!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受些皮肉之苦才高兴是吧?”

      几个大汉拿着绳子把她围了起来,女子面色一白,眼见逃脱不得,狠狠一咬唇,竟然去撞山壁。
      喜婆顿时大惊失色,“拦住她!”

      女子只觉被一股轻柔的力量阻了去路,在离那山壁一尺之处停了下来。
      相里玄与安絮露了身形,喜婆还未惊呼出声,就同房内其他几个大汉一起,被安絮放倒了。

      “你,你们……”女子惊疑不定地后退,跌坐在地。
      相里玄有心去扶,但碍于男女之别,只是上前几步,微蹲下去,温声道:“姑娘你别怕,在下受令堂之托,前来相救于你,放心,令堂与其他人已经安全了。”

      女子松了口气,立刻起身行了跪叩大礼,“仙长,多谢仙长!”
      “不必多礼,我这就送你回……”相里玄话音未落,女子便消失在了原地,他无奈转头回望,正看见安絮指尖金光闪烁,竟是直接开了个传送阵将人送走了。

      “人呢?”
      “送去她母亲身边了。”

      相里玄叹了口气,“徒儿啊,你行事总是如此毫无章法,叫为师如何是好。”
      安絮眉尖微挑,不接这话,好奇地打量过四周,往喜床走去。

      相里玄不知他要做甚,正思索着怎么处理地上躺的那群人,就觉头顶被什么东西一罩,视线被遮了个干净。
      他下意识要揭掉那东西,安絮却按住了他手,“师尊,你别动,让我来好吗?”

      相里玄顿了顿,随他去了。
      安絮找来了杆秤,双手执住,竟生出些紧张,缓缓揭起那方红盖头。

      相里玄抬眼瞧他,眉目温和,风华无边,笑道:“怎么想起玩这一出?”
      安絮呼吸微滞,端详了片刻,忽把杆秤一丢,把人搂进怀里,抬起对方下颌就吻了个通透。

      “师尊,算起来,你我还未正经拜过堂……人间成婚都是要拜堂的。”一吻毕了,安絮揽着他,温存般亲着他额角。
      相里玄忍不住笑了笑,“你我都不算凡人,哪里需要守这些规矩?”

      谁知安絮却扳正了他肩膀,正色道:“要的。”
      见相里玄不言,他又道:“师尊,答应我,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相里玄拿下头顶的红盖头,捏在手中摩挲,温声道:“好。”
      安絮满足地笑了笑,又准备吻上他唇,外面忽传来一阵刀兵相交的喧闹声,二人对视一眼,掠了出去。

      “禀大人,逆党已尽数拿下,都在此处了,只是山匪牢狱空空,一个人都没有。”
      陶之常刚要问话,就见相里玄二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官兵们急忙调转刀锋,立刻被陶之常叫停了。

      “还以为二位仙师还未到,不想竟是先于在下了。”陶之常想了想,道:“那群百姓莫不是被仙师们所救?”
      相里玄颔首,“他们已经下山回家去了。”

      陶之常大喜,拱手道:“在下替百姓们谢过仙师!”
      “哼,装模作样。”山匪们被捆住手,跪了一地,最前方跪着一个高大男子,被捆得尤其扎实,胸前束了条大红绸花,正是郝以问。

      陶之常面色骤变,厉声喝道:“郝以问,你干的好事!强抢民女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真是枉读圣贤书!”
      郝以问抬起头看他,冷笑道:“读书么,我自然比不过郡守大人,我一个山匪头子,哪懂得什么圣贤书?”他话锋一转,又道:“再说那女的本就与我有婚约,我只是履行夫家职责,何来的强抢民女一说?”

      “婚约?”陶之常惊了惊,略一思索,讶异道:“你说的不会是王家那姑娘?人家十年前就与你退亲了,你这般把人强掳了来,你还有理了!”
      郝以问就笑了,越笑越大声,“退亲?哈哈哈哈是啊,退亲,当年我父母遭病去世,家道中落,王家就火速上门找我退亲,我不答应,他们就找人来砸我父母的灵堂,抢走了定亲的信物,这就是你说的退亲!”

      他仰起头,眼睛都红了,“郡守大人,我父母尸骨未寒,王家就大闹灵堂,巴不得跟我撇清关系,事后为给他们闺女正名,四处散播消息说我不守孝道,这样的退亲,我应该接受吗?”
      陶之常显然不知其中还有这一层,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道:“那你也不该将人强掳了来,逼迫人家嫁给你,你,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郝以问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昔日同窗做了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郡守大人看不惯了?也是,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悬在城墙前示众!”

      陶之常抿着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郝以问笑得眼角都浸了泪,“是,郡守大人向来高风亮节,仁慈爱民,生得一副菩萨心肠。”

      这样的对话,从陶之常上任以来,抓了他几次,就争论过几次。
      陶之常闭了闭眼,不想再争下去了,挥挥手让人把他带走。

      错身而过时,陶之常声音极轻地道:“会试那日,我等了你三个时辰,没等到你来。”
      郝以问身形微顿,什么都没说,任官兵们带走了。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陶之常平复了下心情,从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相里玄,“仙师,这信是在郝家院门前捡到的,给他也只是徒增伤悲,就交给仙师处理吧。”
      “辛苦郡守大人。”

      陶之常带着人浩浩汤汤离开了,二人也无从得知,他这次会如何处置郝以问。
      这第五封信,是郝家上几倍的先祖写回来的,信中都是对自己儿子的谆谆教诲,希望他日后成才,考取功名,一生仕途顺遂。

      郝家三代为官,确实顺风顺水,直到郝以问父母遭变,才家道中落,到如今,怕是最后一代了。
      相里玄无声一叹,把信交给安絮处理。

      “这已经是第五封信了,其实我一直有个荒唐的猜测,那具枯尸,连日以来在雁门古道上屡屡现身,似乎真是在送信。你还记着当时帐中那两位传信官吗?”
      安絮点了点头,“只是郡守府前出现的那个黑袍人,不知与这具枯尸是什么关系,那枯尸行动自成章法,此前似乎也不受这人所控,突然现身,应该是逼不得已,不想这枯尸折在我们手里。”

      相里玄凝眉道:“接下来该去哪处?”
      安絮手掌在空中拂过,一面地图凭空出现,他指着其中一个小红点,“距此地不过五十里的一个小镇。”

      相里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道:“一清去哪儿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不停的信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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