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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停的信使(11) ...

  •   目前还有两具枯尸不见踪影,既然这几封家书都是当年戍边的将士们所写,循着这条线找下去,只需以雁门古道为范围,将当年没能回来的人的名单理出来,便可最大范围地缩小目标。
      安絮去的,正是雁门郡守府。

      相里玄与谢一清走一阵歇一阵,沿途收集了部分黑眚,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城中。
      安絮传了信来,二人在一个宽敞的客栈落了脚。

      谢一清照旧一人一间房,相里玄的房间在他隔壁,甫一推开门,就被人揽到了怀里,托起了下颌。
      相里玄整个后背贴在门上,渐渐有些难以呼吸,回应了片刻,抬手把人推开,低声道:“可查到什么了?”

      安絮餍足地抬起头,引相里玄在榻上坐下,摸出一个卷轴展开,“雁门郡内,除去之前碰上的几家,剩下约莫还有十余人,是符合这个条件的。”
      相里玄指尖轻巧在桌上,沉吟道:“按咱们来时的方向来看,下一处是哪里?”

      安絮眉尖挑起,唇角微扬,这下竟真有些少年郎的张扬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相里玄视线落在那卷轴上,试探道:“郡守府?”

      “正是。”
      既然知晓那东西下一步会去哪儿,相里玄向来快刀斩乱麻,当下就要去郡守府蹲点儿,却被安絮一把拉住。

      相里玄正要询问,忽感觉到大片灵力波动,正在快速靠近这间客栈。
      别是这客栈临时被征召做了什么仙门大会的会场吧?

      相里玄推开窗户朝下看了一眼,果见一大群穿着素色道袍的修士往这边涌来,甚至还有不少女冠,个个行色匆匆,只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似乎要去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有人抬头朝这边看来,相里玄还未反应,安絮已经闪身过来,关上了窗牗。路上那人没瞧见相里玄,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跟着众人鱼贯而入。

      “怎么了?”相里玄奇怪地看向安絮,“我连看一看都不成了吗?”
      安絮一愣,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他们……”

      “他们如何?”见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相里玄难得有些置气,推开他的怀抱,出了房门,下了楼。
      安絮徒劳地伸了伸手,深吸一口气,埋头跟了上去。

      一楼大厅里果然密密麻麻坐满了修士,见相里玄从楼上下来,吵嚷的众人瞬间安静了,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相里玄。
      “劳驾,上碗酒酿丸子,再来叠桂花糕。”相里玄吩咐过店家,准备找张小桌坐下,望着人挤人的大厅,发了愁。

      众修士见相里玄眉头微蹙,以为他是嫌他们人多太挤,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你赶我我赶你的,飞速空出了一大片。
      相里玄眉头舒展开来,随意找了方小桌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笑道:“麻烦诸位了。”

      众修士齐声摇头道:“不麻烦不麻烦!”
      相里玄自顾自地饮茶,端的是一个从容不迫。他在仙尊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种近乎赤|裸的注视。

      有人却看不惯了,刚巧小二端着糕点上俩,安絮夺了那碗酒酿丸子和桂花糕,板着脸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冷冷掠过全场,众修士这才微微收敛了些,没有再这般明目张胆地盯着相里玄了。
      相里玄将他这番动作都看在眼里,没什么表情地接过酒酿丸子,拿调羹舀着吃。

      站得近的几个修士见了,纷纷掏出白色小本子写下:相里仙尊喜食酒酿丸子,还有桂花糕。
      安絮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指尖叩桌的动作都带了些急躁。

      “你若是不自在,可先回房去。”相里玄咽下最后一口酒酿丸子,又端起那盘桂花糕。
      安絮还未说话,修士们换了个红色的小本子,又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相里玄尊与其新爱徒感情或有不睦。

      “师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二人被众修士灼灼的目光包围住,安絮怎么也开不了口。
      相里玄嚼着桂花糕,转向最近的一位修士,温声道:“这位道友,不知你们聚集于此,是要做什么?近来有什么仙门盛会吗?”

      “见过相里仙尊。”那修士不妨被点了,忙站起身行了个道礼,紧张道:“我等都是为仙尊你来……”
      同伴眼疾手快地捂了他嘴,又冲看过来的相里玄讪笑道:“赶巧,赶巧经过而已,仙尊不必多虑。”

      这城里大小客栈不知多少间,他们偏偏选中了相里玄下榻的这间,这赶巧一说,着实没多大信服力。
      相里玄无心追问,淡淡收回目光,转头时,桌上又多了一碗酒酿丸子,这次的还细心加了些干桂花。

      安絮双手撑脸,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
      相里玄顿了顿,没抬头看他,也没有动那碗酒酿丸子。

      众修士们又在红本本上写下:爱徒屡献殷勤,仙尊视而不见。
      谢一清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地下了楼,见二人被团团围在中央,呆了呆,拉过最近的一位修士,问道:“道友,请问这是怎么了?”

      这修士并不认识他,只当他是爱玄会的一员,有些嫌弃地道:“你瞧不出来吗?仙尊和他那爱徒啊,吵架了!”
      “吵架?”谢一清挠了挠头,迈步走过去,直接道:“师叔,你和师弟吵架了?”

      一听这话,方才那修士瞬间原地石化,屋中一众人屏住呼吸的屏住呼吸,捂心口的捂心口,都紧张地盯着两人。
      谁知相里玄只是顿了顿,冲谢一清招手,“一清醒了,饿了吧?来,把这丸子吃了。”

      谢一清欢天喜地地坐下,端起丸子就吃,安絮眉头一皱要阻止,相里玄抬眼不咸不淡地看过来,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众修士皆捏了一把汗。

      相里玄拍了拍谢一清肩膀,起身上楼,安絮随即跟上。
      直到二人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众修士才敢大口呼吸,又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与谢一清打过照面的那个修士上前来,问谢一清:“阁下可是师从白石峰主?”
      谢一清老实道:“是啊,你也认识家师?”

      修士嘴角一抽,“认识,自然认识。”
      王师道那么一个通达肠子,怎么教出这么个没有丝毫眼力见的木讷徒弟啊!

      众人自发在心中为谢一清点了个蜡,又去交流方才的追玄心得了。
      此时,楼上房间里,气温骤降。

      相里玄盘腿坐在榻上,并不看安絮,开门见山道:“我可以容忍你的强势,但太过了,我不喜欢。”
      安絮掐诀封住房门,在他腿边蹲下,双手搭上他衣袍,仰头望着相里玄,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小声道:“师尊,我错了。”

      相里玄低头瞧他,“真的知错了?不是敷衍为师?”
      “天地良心,我从来都是唯师尊马首是瞻,师尊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又怎么敢敷衍师尊?”

      相里玄见他避重就轻,索性收回目光,阖眸不理他了。
      安絮攥紧了他下摆衣袍,脑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丧气般道:“好吧,我招,我都招。”

      相里玄凑近瞧他。
      安絮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大高兴地道:“师尊可是好奇楼下那群苍蝇聚在这里做什么?”

      相里玄神色微动。
      “他们就是为了师尊而来的。”安絮微微倾身,侧脸卧在相里玄腿上,“这群闲得没事干的修士,为师尊你成立了一个叫‘爱玄会’的组织,平日里啥也不干,净围着师尊转,师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哪些人说的话做的事,都会被一一记录下来,在‘爱玄会’内广为流传。”

      安絮神色一沉,恨声道:“总之,这就是一群神经病!”
      相里玄先是有些呆滞,随即竟然荒唐地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任谁像只猴子一样被围观,一举一动被人注视,都会毛骨悚然的好吧?连他家阿花都没这么受人关注过!

      安絮微微直起身,拿额头去蹭他下巴,“所以,师尊,我才不想你被这群神经病围着,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只想你的眼中只有我,只有我。”
      相里玄捧住他脸,揶揄道:“这么说,倒是为师错怪你了?”

      安絮佯装委屈道:“是啊,师尊都不听我解释,就这么跑出去了,就刚刚这会儿,那群疯子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相里玄容色稍霁,轻吻在他额头上,“不气了不气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别再绕弯子了,直接说便是。”

      安絮握住他手,努了努嘴,“师尊这算对弟子的补偿吗?一个吻可不够。”
      相里玄眨眨眼睛,唇角微扬,“那要怎么才够?”

      安絮站起身,握住他腰缓缓压下,温柔地吻上他雪白颈项,呼唤近乎呢喃,“师尊,我的师尊……”
      红纹禁制轮转不停,所有的喘息与低语,都尽数吞没在黑夜里。

      翌日,安絮神清气爽地出了门,给相里玄端水洗漱。
      三人简单用过早饭,前往郡守府准备来个守株待兔,本以为会错过或是等上几日,不想相里玄刚布下阵法,就见街角走来一具枯尸。

      行人们被吓得四下逃窜,那枯尸仿若未闻,直直往郡守府走来。
      三人隐在暗处,惊疑不定地瞧着这具枯尸。

      同之前那些不同的是,这具枯尸并未穿盔戴甲,衣衫褴褛,一双磨破了底的草鞋,脚趾骨几乎全部暴露在外,到了郡守府门前,抬了抬头,这是一个望的动作。
      只是它双目空洞,又哪里看得见什么东西?

      谢一清握紧了命剑,只待相里玄一声令下,便要冲出去了。
      枯尸“望”了一阵,似乎确认地方没找错,双手前伸,掌间黑雾聚拢,散开后竟出现了一个陈旧信封。

      它将信封轻轻放在台阶上,抬头“看”了下天,烈日当空,举起右掌刮了一下额骨。
      谢一清瞪大了眼睛,他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它这个动作,像是在擦汗?

      枯尸盯着大门,停了一会儿,竟原地逡巡起来。
      相里玄与安絮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相同的近乎荒唐的想法:这具枯尸,似乎是在等人来收信?

      那枯尸等了片刻,没等到人来,又刮了刮额骨,迈步准备离开。
      相里玄打了个手势,谢一清立刻跳了出来,手持命剑与那枯尸缠斗起来。

      出乎相里玄意料的是,枯尸似乎并不想伤人,只是打掉谢一清劈砍过来的剑,歪头打量他,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相里玄古怪地瞧了一阵,准备把谢一清叫回来,扔张缚灵网将它收了,忽有一阵黑风袭来,一阵飞沙走石,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郡守府里的人听见动静,拿着刀跑出来看,见这一人一尸体搏斗的场景,当场吓晕了,有个胆子大的,怔怔退后两步,去院内喊人了。
      相里玄来不及叫住他,只好收回目光,专心关注眼前战局。

      安絮顾虑着相里玄,不敢稍离,只依稀瞧见一个黑袍人拿着个瓶子,收了那枯尸身上厚重的黑眚,随即释放出更浓烈的黑雾罩住三人,黑雾散尽时,一人一尸已经消失不见。
      谢一清怔怔道:“师叔,你瞧见了吗?这枯尸竟然还有个同伙,还是活的!”

      相里玄默然不语,低头看了眼台阶。
      方才风尘那么大,这封信竟然躺在那里岿然不动,相里玄过去将它捡起,抬首望了眼那烫金木匾,沉声道:“看来,咱们要去拜会一下此地郡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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