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绥长公主》春长不老

45、第 45 章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琼花台，温执玉被兰芷搀扶着往外走，“人在哪吵起来的？”

　　引路的宫女道：“在前头的凉亭那边。”

　　立在外头的姑娘们看见温执玉过来，都三三两两聚过来，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顺着林荫小路，走过一小段铺满鹅卵石的花廊，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树长得正旺，只从层层叠叠枝叶中，露出一顶红色的亭尖。

　　冯秋秋心疼地攥着被弄上花泥的裙角，用帕子一遍遍擦拭也没能弄干净，反倒污了一大片。

　　流萤气得直跺脚，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仗着自己的家世就胡作非为，平日里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亏她上次还劝冯秋秋去赴宴，现在看来，就是她把姑娘推进了火坑。

　　彩仙闻言，一把扯过了流萤的袖子，“我家小姐怎么胡作非为了，你给我说清楚。”

　　李柔坐在凉亭里，身旁还跟着几个家世不如她的姐妹，此时正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

　　“这里又没有写你们的名字，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却要被你们赶走，这是什么道理。”流萤恨恨道，“还说不是仗着你们家世好，就平白欺负我家姑娘。”

　　因为声音有些大，引得附近的人频频往这里看，彩仙急急忙忙去堵流萤的嘴，她表面带着笑脸，实则狠狠掐了一把流萤的手臂，“你个贱骨头。”

　　宫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人精似的，压根不管这些事，都躲到了暗处，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急促地喘息，嗤笑道：“明明是你家姑娘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何苦攀扯我们家小姐，不会是眼热刚才二殿下和王公子都与我家小姐说话了罢。”

　　流萤是做惯了苦活的，因此手上力气大，彩仙的手不过刚碰上袖子，就被流萤大力一推，推到了地上。

　　“呸！谁眼热你们，我是贱婢，你就是什么正头小姐了！”流萤咬牙切齿道，“上回我家姑娘落水，就是你主子害的，我们还没告状，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彩仙被推到了地上，身上也沾染了泥土，“你干什么！你可是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可从来不知道什么落水。”

　　“姐姐，你说这冯秋秋会不会去找长公主告状啊？”坐在李柔旁别的女子朝那边觑了一眼，低低道，“公主待她也不薄，赏了不少首饰，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用管她。”李柔那张明媚灿烂的脸上露出得意，“我原以为这样的场面她是不敢来的，没想到刚好赶上赏花宴，巴巴跑过来也没人搭理。”

　　那女子勉强地应了一声，她家世低微，父亲在李柔父亲的手下做官，因此不得不句句奉承，“倒不是害怕冯秋秋，只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 …”

　　李柔笑盈盈地斜了她一眼，那女子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

　　“长公主与驸马不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赏赐衣物不过是怕一个商贾之女跌了她的脸面，勉强送了她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当日她竟还指望冯秋秋能替她谈听出一二消息。

　　另一人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见昨夜夜里的跑马声了吗？”

　　“自然是听见了。”李柔道。

　　她住的正是距离宫道只有两院之隔的地方，昨夜先起了一道声音，好不容易睡下，又是一阵阵哒哒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的声音，今早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压住脸上的疲色。

　　她眼珠子动了动，“听说昨日的跑马声是… …”

　　冯秋秋不知道李柔她们在说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话。今时不同往日，在这种场合和李柔对上，没有什么好下场。

　　“流萤，别说了。”冯秋秋收回视线，见流萤越说越收不住，急急忙忙拉过她的手，“好了，咱们就换个地方就是。”

　　“可是姑娘，你的裙子……”流萤也是心疼的，“上好的菱锦就这么被毁了，万一公主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冯秋秋拢着眉头，指尖划过弄脏的地方，“回去洗一洗，破损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补上。”

　　可惜这么好看的裙子，只穿了一次就弄坏了。

　　冯秋秋无奈地露出一抹苦笑，她眼眶再次湿润，赶忙低头怕被亭子里的人看见。转身欲走时，却被一杯热水倒在脚边，拦住了去路。

　　冯秋秋无措地站在原地。

　　李柔明媚一笑，起身走下了台阶，“妹妹哭什么？”

　　她款步走来，掏出帕子，抬手朝冯秋秋颊侧落去，“若是让旁人看见，还以为妹妹受了多大的委屈，不哭了，不就是件裙子，我赔你好不好。”

　　冯秋秋别过脸，朝后躲开了李柔的手，“不劳烦姐姐，裙子是我自己弄破的，不会牵连姐姐的。”

　　“自然，我若是妹妹，便不参加这赏花宴，我得去庙里好好拜菩萨，求老天保佑，别连傅家这棵大树也倒了。”

　　冯秋秋睁大双眼，惊诧地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温章和王铎并肩而立，神情都有些尴尬。

　　原本温章就不喜热闹，面对一群陌生女子只觉得头痛，于是不知不觉跟着王铎寻到了一出僻静地。

　　还不等温章和王铎开口，外头先传来了动静。此时相比于温章司空见惯的平静，王铎正眉头紧皱，指尖烦躁地摩挲着大拇指头上的红玉扳指。

　　“殿下不出去管管？”王铎沉声道。

　　温章摇头，“我出面并不合适。”

　　王铎浓眉蹙起，眼前的姑娘虽衣着艳丽，一双杏眼却透亮清澈，神情更像是林中幼鹿，清秀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我去。”

　　他刚想从树后走出去，却别温章伸手拦住去路，跟在王铎身后的小厮也送了口气。

　　王家夫人来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看住少爷这个好管闲事的毛病。

　　“少爷，二殿下说的有道理！此时那姑娘就要走了，您现在去不是捣乱嘛。”石头苦口婆心地劝道。

　　“父皇总是说，王家尊长有侠肝义胆，温章佩服。只是你此时插手，怕是有损这姑娘的清誉。”

　　王铎不动了，似乎也觉得有道理，还不等他开口，一声女子的惊呼传到他们耳中。

　　接着一道清冽熟悉的嗓音响起，“是谁在编排本宫的私事？”

　　温执玉狭长的凤眼里结了一层寒霜，她微微眯起眼扫过在场诸位，语气似笑非笑，“当真好大的胆子！”

　　几人扑通跪在了地上，原先不知情的人也被温执玉这一路走过来引得七七八八，大家围在这里，竟也没有一丝声音。

　　李柔脸色先是一白，接着埋怨似的看向刚刚与自己说了悄悄话的姐妹，她挤出一抹笑，“回长公主的话，这是误会，我不是……”

　　温执玉凑近，猛地钳起李柔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开口，“你就是武信侯府的嫡次女啊。”

　　李柔见温执玉竟然记得自己，心中一喜，忙起身回话道：“是。”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李柔脸上，温执玉风轻云淡地开口，“跪着，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李柔慌乱垂下头，已是要哭了。

　　“知道她是谁吗？”

　　李柔懵圈地点头，声音发颤，“知道。”

　　“你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本宫过不去。本宫看你心浮气躁，才该好好去庙里拜拜菩萨！”

　　武信侯夫人急急跪在李柔身边，护住李柔，“殿下，柔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您饶了她着一回。”

　　傅莹在后面扶了扶头发，又理了理衣袖，她早就等着武信侯夫人求情。

　　她冲过去满脸的心疼，若不是温执玉知道内情，怕也是会被她骗到。

　　“你这傻孩子，被欺负了也不说，我好歹也是你的姑姑，再不济，我不是让婉婉陪着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冯秋秋脊背僵硬地靠在傅莹怀里，流萤悄悄抬起头又猛的垂下，这姑奶奶青天白日说什么胡话。

　　武信侯夫人几次张了张嘴，都被噎了回去。

　　温执玉紧绷着的脸有一瞬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用指甲掐了一把指腹，故作平静道：“扶两位夫人起来。”

　　“兰芷，带她下去换身衣服再回来。”

　　傅莹路过武信侯夫人时，用鼻孔哼了一声，被吴婉拉住才作罢。

　　温执玉看着和画里并无二致的少女，语气不咸不淡，“起来吧。”

　　武信侯夫人以为逃过一劫，刚要谢恩，就听温执玉缓缓道：“本宫瞧着她的鬓发也乱了，夫人也带她下去好好梳洗一番，不用再来了。”

　　众人散去，王铎痴痴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许久才缓过神来。

　　“石头，二殿下呢？”

　　“二殿下看您想得入迷，先走了。”

　　王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刚刚那个是哪家的姑娘？”

　　石头来了兴致，只是他挠了挠头，“刚刚有许多姑娘，少爷问得是哪个？”

　　“自然是最漂亮那个。”

　　石头一脸少爷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的表情，支支吾吾有口难开。

　　“你这是什么表情。”

　　“少爷你清醒一点，长公主殿下已经和傅将军成亲了，您这辈子都做不了驸马！”石头一脸悲戚，突然脑袋被人打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长公主殿下已经成亲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王铎又岂是这样的人。”

　　“那您不是说最好看那个？”

　　王铎眼里闪过迷茫，目光忽然坚定来，“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石头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您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去哪提亲了。”

　　温执玉中午的宴席上吃醉了酒，于是回了清凉殿小憩，再醒时已是日暮沉沉。等她沐浴更衣后，才想起来一下午都没看见浅水回来，于是重新换了衣裳，打算亲自去嘉蕙皇后那里看看。

　　行至一半，在假山附近被郑观海拦了脚步，“殿下，随奴才去一趟吧。”

　　温执玉瞧这近在咫尺地朱门红匾，脚步一转，朝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