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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潮夏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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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梁京辞那句话引发了什么效应,两个人从上车之后就一路沉默,连原本放着劲爆舞曲的网约车司机也下意识调小了声音,空气凝滞得像缺氧的高原,连小声喘息都要了半条命。
回了旅店也不安宁,他们刚从网约车上下来,就见了严严实实堵在梁京辞店门口的几个混混。
梁京辞喉间有些痒,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
“能抽么?”
“不能。”
林招招冷着脸,和他一同站在巷子口,盯着辞栀门口的人群。
梁京辞哼笑一声,将烟盒塞了回去,他脊背一弯,也不管边上的墙干不干净,直接靠了上去。
“看清楚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林招招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而后像是决定了什么,抬脚往那人群中走去。
“回来,等不到人他们自然会走。”
梁京辞依旧在原地,盯着那抹纤瘦的身影。
林招招像没听到似的,快步走向店门口,脚尖碾了碾地上的碎石子,声音细柔却不怯懦。
“堵这儿干什么呢?”
那群人也没想到来的会是一个小姑娘,他们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番林招招,“哟,这是哪位小美人儿?”
“我问你们堵这里干什么呢?”
混混们乐了,“怎么?我们堵梁京辞啊,你是他的走狗还是小情人啊那么护着?”
林招招抿唇,“真没教养。”
“你说谁没教养呢?”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瞪着眼睛,指着林招招的鼻子,情绪有些激动。
“有事冲我来行么?别骂我店里的客人,风评被你们闹差了我赚不到几个钱。”
梁京辞缓步上前,将林招招护在了身后。
好在那群混混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毕竟那花臂壮汉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他们纯属只是过来恶心一下梁京辞,骂上几句之后就摆着手哄笑着离去。
梁京辞从口袋里摸出卷帘门钥匙,静默着开门。
“哗啦——”
卷帘门被拉开,灰尘四起。
林招招错身,想从梁京辞身边挤进去。
“站住。”他拉住了林招招的手臂,“刚刚让你回来你耳聋了是吗?”
“你还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你要是在我这出了事情你让谁去担责?我赔得起吗?”
林招招忍了忍,挥手甩开他的桎梏。
“谁去担责?所以呢?我在你眼里不过是赚钱的冤大头罢了,你要那么担心赔不赔钱的问题,那我明天就走可以吗?”
梁京辞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只是他隐藏得很快,神色转瞬如常。
“随你。”
他吐出那么一句,拉开旅店的大门,率先走了进去。
灰尘漫天飞舞,每一寸空气都被挤压殆尽,他头一次觉得门口实在太脏,脏到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
等梁京辞回来做完收尾工作,时间已经走向了深夜,他摘下防蓝光的眼睛,轻揉了揉鼻梁,起身打算去内室看看小枝是不是又揣被子了。
小枝睡着之后他在自己房间里没什么顾及,洗完澡之后就没穿上衣,下身也是简单套了条裤子,流畅的薄肌线条边界分明,他从衣架上随便取了一件T恤,刚套到一半,门口传来轻叩声,他动作顿了顿,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往门口走。
然后就看见了猫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林招招。
他下意识把衣角给扯平,拨了拨半干的头发,支着门,用眼神示意她讲话。
“梁京辞,我明天早上出门时间比较早,我先和你说一声。”
大概是下午的争吵让林招招总觉得有些别扭。
和情人之间拌嘴似的。
他低低嗯了一声,回房将楼下卷帘门的备用钥匙丢给了林招招,“和之前一样,自己开门,用完了放在前台就行。”
梁京辞觉得大概是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又或者是风扇的冷风吹得他脑袋有些发懵,又折身去浴室拿了条毛巾,盖在自己脑袋上,把头发上没干的水分给吸干,等他擦着头发出来了,却发现林招招还站在门口没有回去的意思,他这才停下脚步,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
林招招站在门口,走廊里的灯有点暗,室内没开灯,背着光他甚至看不清林招招的脸。
“真的要回去了?”
“嗯。”
然后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林招招总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发麻发痒。
“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差不多得回去了。”
梁京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觉发尾的水珠滴落在他后颈,像火燎,又像冰坠。
他垂着眼睫,过去了一天,嘴角的伤好了大半,伤口处也已经开始结痂,只是血痂生在嘴角,呼吸之间只觉得痒,他抿着唇,小心地凑上舌尖去舔那块痂。
算了,林招招本来就是自由的鸟,他怎么幻想那么明媚的姑娘会成为自己的金丝雀。
“随便,把房卡放在前台就行,出门用备用钥匙落锁,然后放在门口的盆栽下压着……”他抬头,指骨动了动,像是在回忆一般的退房流程,“押金之类的我登记完房卡之后原渠道退回,房间内个人物品别忘了带走,其他应该没什么了。”
林招招就站在门口,看他将头发上的毛巾擦了又擦,摘下又重新盖回去。
“好。”
她也不知道怎么和梁京辞道别,说完一个“好”字之后话头就掉在了地上,有些无措。
“那我回房了?”
头发擦不干,毛巾也潮了大半,梁京辞轻啧一声,干脆将毛巾甩到了椅背后。
“成。”
林招招转身,木门合页生了锈,关上的时候发出一阵沙哑的吱呀声,她垂着脑袋掏出自己的房卡,房门的电子锁亮起一束绿光。
“林招招。”
她听见梁京辞在喊自己名字。
“嗯?”
“算了,没什么,爱走就走。”
梁京辞站在门口,颈侧的T恤被水珠泅成一片深色,他撂下那么一句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林招招眨了眨眼,倏而一笑,眉眼舒展。
“不要想那么多,晚安。”
——
比夏天先到来的是无尽的蝉鸣,刘方义昨晚说着犯困,实际上通宵了一晚上,天蒙蒙亮就走出自家小卖部,在门口甩着胳膊,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看上去也不像做早操,纯属就是在外面放空。
然后他就看见刚从外面买完早饭回来的梁京辞。
“哎梁京辞,今儿怎么那么早?还来外面买早饭,店里不用忙吗?”刘方义小跳两步,冲到梁京辞面前去掏他手里的早餐塑料袋,“买了什么吃的让我瞅瞅。”
梁京辞看惯了他这副样子,他半阖着眼,手肘往外一顶,给人搡了出去。
“滚吧,要吃自己买。”
“大早上的吃炮仗了?谁惹你了?”刘方义嘿了一声,跟着他往辞栀里面走,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明晃晃摆在前台上那张202房卡。
“什么意思?招招妹妹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昨天不还一起出门一起回来的么,你惹她生气了?”
梁京辞实在有些受不了刘方义喋喋不休的嘴,他咬着一个油煎包,往躺椅上一瘫,没什么好语气,“我怎么知道?”
“女孩子闹脾气不是很好猜的吗?一般不都是嘟着嘴哼哼两声,我那天听她说要花钱买你一天,你不会也说了自己不行最长三分半吧?我觉得不能够啊,这事儿我和周予都提前和她说了,她也应该会有一个心理准备才是……”
刘方义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梁京辞的身边,就和念经似的一茬接着一茬。
“能不能闭嘴?”梁京辞被烦得不行,他捏着筷子,忍着没把油煎包子塞到他的嘴里,“你们还真就什么都往外说啊……”
“不会吧?我觉得招招妹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就算真三分半了这不还能救一下么。”
三分半三分半……
唐僧念咒似的。
“你闭嘴吧……”
“不是,我就想问问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刘方义不用梁京辞动手,自己主动掏了个包子。
“刚刚,前后脚。”
“我看那些电视剧里都是追着去机场的,你怎么就躺下了?”
刘方义一口就咬掉了大半个包子,吃得满嘴油腻。
“我是谁啊就去追,”
“你少来了梁京辞,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么暗恋人招招妹妹,要么就把她当小枝养,那么多年了我就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上心过的,没感觉还对人那么好,图什么呢你,骗骗哥们就算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我图人家长得漂亮成么。”
梁京辞抬起手,用筷子叉住了最后一个油煎包,他从躺椅上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呵,本来还以为你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没想到是眼光高呢,哎,你干嘛去。”
“睡觉,这不还没到干活时间呢。”
刘方义耸了耸肩,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了包夹心吐司。
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林招招离开,云城的日子实在太单调了,这儿的人都麻木,像被笼在阴霾里,好不容易来了个林招招这样明媚同小太阳似的姑娘,任谁都舍不得。
不过他释然得很快,毕竟林招招说白了本来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接触得到的,要不是因为云城的这次暴雨,他们还真就没这个机会认识彼此,更别说像朋友一样玩得那么开心。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晚没睡,他确实也得补个觉。
刘方义丢了夹心吐司的包装,一只脚还没迈出大门,只听见楼上叮呤哐啷一阵响。
他错愕转头,看到了刚从楼上下来的梁京辞。
这哥甚至还换了新的衣服,原本皱巴巴的工字背心加人字拖换成了统一的卡其色穿搭,他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风一般卷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兄弟长得不俗,但平时梁京辞压根不愿意注重自己的形象,光是像今天这样简单收拾收拾,刘方义都绝望得感受到自己那贫瘠的审美又被他拉高了一个档次。
“不是,你相亲去啊,整这么骚?”
梁京辞抽了抽嘴角,从前台的柜子里拎起自己的车钥匙,点了点垃圾桶,把收款码递了出去,“面包十五,友情价算你二十,扫过来就行。”
刘方义:?
神他妈友情价。
“你干嘛去?”
“追人啊,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