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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潮夏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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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竹街的绿海再次翻涌,尖锐的警笛声在小巷狭窄的墙上来回碰撞,红蓝交接的灯光映照着梧桐树青黄的叶片,蝉鸣开始喧嚣。
等到林招招从楼上安抚完小枝,再次回到楼下的时候,梁京辞已经配合完民警将店内的监控调出来拷贝,正和站在一旁的民警谈笑风生。
那民警看上去很年轻,和梁京辞年岁相仿,蓝色的制服衬衫没有一丝褶皱,背部宽阔厚实,身形峻拔。
“行了,店里的取证工作已经结束,相关情况我们也有所了解了,我们找到嫌疑人之后会对他进行传唤,小梁啊,我待会儿回所里给你开一份鉴定委托书,你拿着先去法医门诊做个伤情鉴定,我们法医会对你进行伤情等级拟定,然后来一趟派出所,再做个笔录就行,伤情鉴定书大概三个工作日就能出来,这个我们会帮你领,到时候等消息就行。”
对接他们的民警有几分眼熟,等到林招招走进了才认清这就是之前暴雨夜的值班邓警官。
邓警官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林招招,他嘿了一声,朝着林招招打了声招呼。
“又见面了啊小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邓警官关心。”林招招乖巧地点了两下头,继续问道:“邓警官,刚刚是我报的警,笔录的话需要我一起吗?”
“哎,这前几天你们俩还客客气气的呢,这会儿看上去关系变好了不少嘛,那你待会儿一起来一趟吧,算当个人证。”
邓警官和梁京辞将剩下的事情交待完,招呼着自己的队友们收队回局。
那位和梁京辞站在一块的年轻民警收起自己的记事本,在梁京辞的胸口弹了弹,道:“这姑娘就是那天晚上在你房间里的那位?”
梁京辞并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见过林招招的面,他拧眉,捂着自己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脸上的红肿消退了不少,但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啧,就是你说你店里有两条小鱼的那天。”
梁京辞这才后知后觉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
“陈序,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想跑步回去吗!”
邓警官半只脚都踏上警车了,又看见自己的小徒弟还粘着人家梁京辞不放,他抬手拍了拍车顶,招呼人跟上。
陈序“哎”了一声,和梁京辞道了别,绕过警车的另一侧,身子压低,露出后颈处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淡然地抬脚钻进了车里。
等到室内重归宁静,梁京辞这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看见某个小姑娘正站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
长时间用同一只手捂冰,右手掌心都被冻得有些发麻,他换了左手继续捂着,用冒着冷气的右手去贴林招招的脸颊。
“张望什么呢?看见个帅哥三魂七魄都跟着跑?”
“嘶——”林招招抽了口气,偏着脑袋躲开梁京辞的手,警车已经驶出了回竹街街口,就连警笛声都逐渐隐于烟尘,她移开视线,落在了梁京辞的脸上,“那个警察确实长得很帅,也不知道穿作训服或者巡警的多功能服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应该和网上那些视频没什么差别,气场全开,宽肩窄腰……唔!”
梁京辞干脆伸手捏住了林招招喋喋不休的嘴,大拇指和中指收紧,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牙槽的轮廓,肌肤相贴,冰凉的掌心渗出丝丝凉气,冻得她一哆嗦。
他沉默着,视线划过林招招的五官轮廓,她的五官偏淡,弯眉下是一双漂亮的杏眼,鼻尖小巧玲珑,鼻梁高挺秀气,笑起来的时候能看见脸颊两边浅浅的小梨涡,像沁了酒,醉人心脾,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倒霉兔子。
梁京辞眼睫微颤,松了手。
“宽肩窄腰大长腿,荷尔蒙爆棚!唔!”
刚松开的嘴又被捏上了,林招招无奈。
——
派出所那边的鉴定委托书出具得很快,梁京辞受伤的地方主要集中在脸部和头部,胳膊上还有一道擦伤,倒不算太严重。
“头晕胸闷恶心有吗?”
医生简单查看了一番脸上的外伤,脸上那道伤口看上去吓人,但主要是刚刚梁京辞没有好好用纸巾擦脸而是直接用手抹导致的,等倒血污洗去,除了伤口处有点肿,对脸部整体没有什么大影响。
梁京辞:“没……”
“我觉得是有的吧,刚刚他都跪在地上好一会儿起不来,我估计应该是有点脑震荡。”
林招招原本是等在外边的,但实在是停不下梁京辞一个劲地逞能说自己没事,也不顾法医的拦阻,直接推开窗户,趴在诊室一旁的窗沿上,替他回了话。
法医看了两个人一眼,在面前的电脑上敲下几个字,提醒道:“脑震荡这些是不能检查出来的,问你的问题最好如实回答,不然会影响伤情鉴定,也会影响你们后期调解,我再问你一遍,头晕不晕,有没有胸闷恶心的感觉?”
梁京辞依旧漫不经心,一脸无谓,“没有。”
一套检查做得很快,外伤不怎么严重,那一巴掌也没有伤到耳膜,不用等到派出所传唤他们,林招招也已经知道了最终的伤情鉴定书会怎么写,无非是轻飘飘的两个“轻伤”,对那花臂壮汉构不成任何威胁。
恨铁不成钢,她莫名有点生气。
“这个结果出来我们根本不能拿那人怎么样,最多就是给点小钱打发打发就调解了,你怎么不说得严重一点呀?法医都说了脑震荡检查不出来,你说一声头晕又能怎么样呢?”
她从诊室出来就开始絮絮叨叨,一只念到了两个人离开门诊部,走到了医院正门口。
梁京辞掏出手机约了个滴滴,这会儿午高峰,医院正对着最堵的那条马路,一连打到的三个订单都被司机单方面取消,好不容易又等到一个愿意接单的,还隔着他们两公里远,他挪开手机,低头对上了林招招喋喋不休的嘴,笑了起来,“被欺负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
“没有,我没生气。”林招招赌气不去看他,只能踢着自己脚边的碎石子玩,“我就是觉得那男的过分,那么漂亮一张脸,给打残了怎么办?就应该让医生说得严重些,讹他个几千几万的……”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三色交错,来往行人神色匆匆,也有不少站在网约车上车点焦灼等到接单的乘客,医院正门口没有植树,艳阳之下无处遁形,光在皮肤上烘烤着热意。
林招招毕竟职业特殊,虽然平时没什么架子,但在人多的地方还是得全副武装,长发编了个侧放的麻花辫,粗框墨镜架在鼻梁上,显得整张脸又小了一圈。她今天带着的口罩是浅绿色的,上面印着一个歪着头的可爱帕恰狗。
云城的温度在每个被人忽视的日夜逐渐抬升,蝉鸣渐响,林招招细碎的声音好像刚被打开的汽水饮料,咕嘟咕嘟顶着瓶盖,柠檬的清爽混着滚动跳跃的气泡,六月的云城好像就此定型,成为了一瓶包着绿色广告纸的气泡水,热烈且鲜活。
“……你就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像个被困在家里的家庭煮夫,每天除了打理你那小旅馆就是照顾小枝,日子一眼就望到头了,人家庭煮夫至少还有个老婆呢,你连老婆都没有。”
梁京辞也就走神了那么一会儿,也不知道林招招是怎么从讹诈别人这件事跳脱到他成为家庭煮夫,还是个没老婆的家庭煮夫这件事情上。
“都那么惨了,你就不能反抗一下吗?”
林招招终于唠叨完了,做了个总结,并且把问题重新丢给了梁京辞。
都那么惨了……
梁京辞突然有点口渴,想喝柠檬味的气泡水。
他下意识地盯着林招招水润的双唇看了一会儿,又默不作声地挪开了视线。
“都那么惨了,反抗了能让他们下次别来闹事了吗?看来刘方义和周予给你讲了不少?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局是无解的,只要我一日是我爸的儿子,我就一日过不了安生日子。”
他很少说这种丧气的话,道理谁都懂,但是和林招招之前和他说的一样,大家都懂的道理,也不见得他愿意宣之于口。
林招招抬头,眉眼拧起,“那对待那些美女呢?人家摆明了就是用钱来羞辱你,你也甘愿自弃吗?”
梁京辞乐了,弯弯绕绕了一圈,这会儿终于肯亮刀了。
“羞辱我?你也知道我是个穷光蛋,小枝的奶粉钱我都得精打细算,如果真能给钱……”
“嗡——”
捏在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梁京辞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他抿了抿唇,在继续讲完刚刚那句话和接通电话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喂您好。”
“喂,是尾号****的乘客是吗?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只不过前面在堵车,你能走过来一点吗?”
“行。”
梁京辞挂了电话,极其顺手地去拎林招招的后衣领,只是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衣服布料,就被林招招给躲了开来。
“真给钱你就同意是吗?我的钱不比他们少。”
“怎么?你也要和她们一样?”
抓后衣领未遂,梁京辞直接捏住了她胳膊上的防晒衣袖子,将人带了过去。
“我和她们不一样。”林招招固执。
堵在网约车上车口的人实在太多,梁京辞干脆半只手环在她的肩后,手指虚虚握成拳,带着她挤过人潮,在一众白黑相间的车流里找到了自己打到的那辆滴滴,“哪不一样了?不都看上的是我的脸?”
“咯嗒——”
车门被打开,坐在里边的师傅又问了一声梁京辞的尾号。
“也可以不止是脸。”
网约车师傅:?
哦,那大概是还馋他的身子。
鉴于早上林招招见到陈序之后的狂言,这也不是不可能。
“尾号****,麻烦师傅了。”梁京辞将林招招的脑袋摁进车内,然后自己抬脚坐了上来。
“真想要我?”
梁京辞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倔性,他吊儿郎当地继续插科打诨。
“那要不要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