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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房中灯火暗黄,明澈坐在书桌前,整理近期的接诊笔记。

      两声很轻的敲门声传来,明澈笔一顿。这么晚了……

      房门打开,薛杞站在门口。

      明澈下意识地朝师父的房门口看了一眼,见他房中暗着,侧了身,放薛杞进房间。

      “怎么这么晚过来。”明澈坐在床边,指着椅子让薛杞坐。

      薛杞坐到桌前,看到明澈的笔记:“房中灯暗,你这样不伤眼吗?”

      “习惯了。”明澈说,“师父睡下了?”

      “嗯,睡了。这两天看着精神些了,睡前说明天想下楼走走。”薛杞说。

      明澈点点头:“稍微走动走动也好。”

      两人一个坐床边,一个坐椅子,隔着两米远的距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偶尔目光对视,彼此默契地分开。

      明澈不知道薛杞为什么来,但能有这样的独处,明澈心里还是有些欢喜。

      “孙茹……”薛杞有些迟疑地开口,看了一眼明澈,见明澈也在看自己。“孙茹中医,学得怎么样?”

      “理论学得挺扎实的,不过和她叔叔说的差不多,没什么经验。”明澈说。

      “是嘛,我看她挺好学的,每天粘着你……”薛杞说。

      明澈看着薛杞,薛杞有些心虚。孙茹为什么会来薛家,两人心知肚明。薛杞哪有脸吃孙茹的醋。

      明澈怎么会听不出薛杞话里的意思呢,他笑笑:“嗯,是挺好学的。”

      薛杞脸有些热,明澈为什么笑,他明白的。他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也笑。

      “溪桥再好,也有人不喜欢的。”明澈说,“人家姑娘志不在此。”

      薛杞舔了舔唇,点头道:“看得出来,她不是情愿在这的。也不知道我爷和她叔到底怎么说的,她是志不在此,但到底还是留下来了,恐怕是做不了自己的主。”

      明澈微叹:“谁又能做自己的主呢。”

      心无挂碍的人,总是少之又少。

      薛杞听了明澈的话,像被人在心上狠狠地刺了一针。他这十来年,不都是被爷爷支配着,半点没能做自己的主?回想起他在沪市的种种,尤其是师父认识的那个叔叔,给他安排的都是女同事,几次给他介绍女朋友,甚至带他到风月场所,把他灌醉,试图往他床上送姑娘……以前薛杞会认为是那个叔叔自己风流,现在想来,大概全是受爷爷所托。

      如今,又找了个姑娘来。

      爷爷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明澈见薛杞脸色难看,眼神痛苦,走到他跟前。

      薛杞抬起头看明澈,明澈的眼神比以往温柔。他抱住明澈的腰,将脸贴在他小腹。

      “明澈,我是不是好没用?”薛杞闷声说。

      明澈抚着薛杞的短短的头发,他的发比明澈的要硬得多。

      “不是。”明澈轻声说,“各有各的苦处,不要瞎想。”

      各有各的苦,薛杞不想明澈受苦。

      薛杞紧紧地抱了会儿明澈,将他放开,站起身。明澈见他目光又变得清明,冲他笑了笑。

      薛杞伸手抚了抚明澈的脸,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谢谢你,明澈。”薛杞说。

      明澈略低着头,细声说:“谢什么,太晚了,快回去睡吧。”

      薛杞看了一眼明澈的床,又看看明澈,喉头滚动:“嗯,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房间太暗了,不要再写了。”

      明澈送薛杞到门口,顺便关门。薛杞一出门,就看到爷爷房间灯亮着,他正靠在门框上,朝他们这边看来。

      薛杞脚步顿住,明澈见状探出头。

      “别愣着,扶师父进去休息。”明澈说。

      薛杞这才快步离开,明澈没有多看,直接将门关上。

      薛杞走到爷爷跟前,扶起他的胳膊:“您怎么起来了,还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死了更好。”薛老大夫阴沉地道。

      要是从前薛杞肯定会嬉皮笑脸地应付过去,这会儿薛杞只觉得凝重,无法接话。

      薛杞把爷爷安顿好,爷孙俩许就都没有说话。就在薛杞以为爷爷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他爷爷说:“你就改不掉吗?孙茹不好吗?”

      见爷爷终于愿意提这件事,薛杞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爷爷,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孙茹当然好,但是我不能害人家。”薛杞叹道。

      过了得有三分钟,薛老大夫才又说:“那你就先和孙茹结婚,生下孩子。到时候离婚也好,怎么也好。”顿了一会儿,他又说,“反正明澈就在这,他也不会跑的。到时候,反正我死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薛杞没想到爷爷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惊得忘了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爷爷,咱不能这样。这会害了孙茹,对明澈也不公平,他们凭什么被我这样对待?”

      薛杞听到爷爷呜咽地哭声:“你就非要断送掉我们老薛家的香火?就非要弃祖宗家业不顾?”

      爷爷的哭诉让薛杞无法回答,他和爷爷的思想不在层面上。薛杞过了一会儿也哭诉道:“爷爷,我是您活生生的孙子,难道我就不重要?您就这么让我在外面漂泊十年?”

      薛杞的一声苦,倒让薛老爷子那边的呜咽声小了。

      经过这一夜,爷孙俩知道,他们是不可能说服对方的。

      薛老爷子昨天还说要下楼,今天瞧着似乎病得更重了。看着眼窝深陷,双颊凹陷的爷爷,薛杞心中免不了自责。

      明澈在楼下碰到薛杞,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薛杞摇头:“不太好,昨天说要下楼的,今天坐起身都有些费劲了。我想今天给他送医院去,也顾不得他肯不肯了。”

      “我劝你还是别。”明澈道,“你还是不懂师父,他是要死在这儿的,他怕他去了医院就回不来了。你要硬要送他去医院,只怕他走得更快。”

      薛杞看着明澈,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但他相信明澈说的是对的。

      “师父现在肯定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你去医院请个医生出诊。”明澈说。

      薛杞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当天下午薛杞就从医院请了个医生过来,请的是西医,带了一些仪器来。

      薛老大夫显然很抗拒,然而到底身体不行了,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躺着不动了。

      薛杞送医生下楼,问医生道:“我爷爷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头:“看着不太乐观,应该住院的。”

      薛杞叹道:“他不肯,您看就您来给他看一下,他都这么……”

      “我们也理解的。”医生说,“很多老人都不愿意去医院,怕给儿女负担什么的。唉,薛老大夫不肯住院真是可惜,薛老大夫的医书我们都知道的,薛家祖传的跌打药效果也非常好。”

      “那医生您还有什么建议呢?”薛杞问道。

      “我先把血带回去化验,回头拿了报告单再说,就怕薛老不肯配合治疗。现在他老家这个情况,吊水肯定效果最快。”医生说。

      明澈正好过来,听到这话道:“除非他一点神志都没有了,不然针头打不到他手上。”

      医生叹道:“那就只能看有什么方剂可以吃了。”

      送走了医生,薛杞和明澈对视一眼,明澈说:“你上楼去陪师父吧。”

      薛杞没有立刻上去,孙茹这会儿正好不在,薛杞叹道:“爷昨晚竟然叫我和孙茹先结婚,生了孩子再离。爷他……唉……”

      明澈看看薛杞:“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不行。”薛杞忙说,“我不可能那样做的。”

      “嗯,不能做那样的事。”明澈郑重地说。

      “要不我再去请个中医大夫来给爷瞧瞧吧。”薛杞叹道。

      “也行。”明澈说。

      “对了,我今天去医院到时候,看到了我表姐。”薛杞叹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小舅也没了,我爸走后没多久,他竟然钓鱼时失足落水走了,明明会游泳的人。”

      明澈看看薛杞,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我也听说了。”

      “想当年,他们还带我们一起钓鱼呢。那时候,真开心啊。”薛杞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澈看着薛杞,什么都没说。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明澈知道,薛杞的小舅肯定不是失足落水,他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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