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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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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薛杞又去中医院请大夫,这次薛老大夫仍是不配合,不让号脉,问他话更是一句都不回。
薛杞没办法,只有好声好气送大夫出门。
薛杞回到楼上,问他爷爷道:“爷,您到底怎么想的?您这样不配合医生,叫我怎么办才好呢?”
“你……结婚。”薛老大夫道。
薛杞长叹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回答。爷爷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在威胁他么?爷爷自己的身体,孙子的幸福,全都没有传宗接代重要么。
“爷,在有些国家,同性也是可以结婚的。以后有更多的国家,说不定我们国家也可以的。”薛杞缓缓地说。
薛老大夫怒目圆瞪,胸口剧烈地起伏,上气不接下气道:“荒谬!我看你……你就是想气死我!”
薛杞见爷爷动怒,忙上前去给他顺气。薛老大夫挥开薛杞的手:“你别跟我说什么别的国家,我只管我们这……我只管老祖宗留下的传统……”
“好好,我不说,您别动气了。”薛杞道。
薛老大夫把薛杞轰走了,薛杞来到楼下。明澈和孙茹正站在药斗前,明澈手上抓着一把黄芪正在和孙茹说些什么。
见薛杞下来,明澈将黄芪放回药斗,问道:“师父怎么样?”
薛杞摇头叹气:“不配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孙茹在,薛杞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给明澈一个无奈的眼神。
明澈想了想说:“我上去看看吧。”
薛杞忙拦着:“先别去,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一旁的孙茹说:“要不我去看看吧。”
明澈和薛杞都看向她,薛杞忙说:“不用了,你忙你的。”
孙茹翕动了两下嘴唇,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拿了本书看起来。
明澈略带责备地瞥了薛杞一眼。
傍晚时分,趁着薛杞出去了,明澈叫孙茹看门,自己上楼去见师父。
房中昏暗,有股难言的气味,是带着腐朽、破败的味道。明澈开了灯,走到床前,薛老大夫合眼躺着。
光看他灰败的面色,明澈就知道,师父没有多少时日了。他自己肯定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配合医生,才这样折腾薛杞。
“师父。”明澈轻轻地叫了一声。
薛老大夫没有睁眼,但明澈知道他醒着。
“薛杞前几天看到他表姐了,知道他舅舅没了。”明澈小声说。
薛老大夫霍地睁开眼,看向明澈,明澈也看他。
“你……”薛老大夫有些说不出话来。
“您难道还想让悲剧重演吗?”明澈看定薛老大夫的眼,“或者说,当年的悲剧,其实也有您的原因?”
薛老大夫闻言,挣扎地坐起身,指着明澈,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明澈按下薛老大夫的手,扶他坐好,给他盖好被子。
“您不要激动,我确实早就知道。”明澈说。
“知道你还……你还……”薛老大夫看着明澈,一把抓住明澈的手,死死地钳住。“你都知道了?薛杞知道不知道?”
明澈摇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薛老大夫松开明澈的手,人瘫倒在靠垫上。
“不能让知道,不能让他知道……”薛老大夫喃喃道。
“我答应您,一切都不告诉他,您也别逼他了。”明澈说道,“您别看我,我不是威胁您,您也知道的,我不是为我自己。”
“留个后就行了!到时候可以离婚!这有什么不行的,现在离婚的那么多!人家也愿意的,我都说好了。”薛老大夫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在颤抖。
明澈给薛老大夫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唇边,喂他喝下。
“当年您也是这么和薛杞的爸爸说的么,结果呢?师父,世事不是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明澈轻声道。
嘭……
薛老大夫手一甩,将明澈手上的杯子打翻在地。
“滚出去!”薛老大夫怒吼一声。
明澈拍拍身上溅到的水,将杯子捡起。
“师父,您那样真的好吗?真的那样就对得起祖宗了吗?薛杞的爸爸,为什么会自杀,您肯定比我清楚。”明澈说完,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薛老大夫看着明澈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澈回到楼下,孙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明澈将灯打开,她才警醒过来。
“天都黑啦。”孙茹喃喃道。
“想什么呢?”明澈问。这还是明澈第一次问孙茹这么私人的话。
孙茹看看明澈,低下头,闷声道:“没什么。”
明澈走到孙茹身边,孙茹要给明澈让位置,明澈说:“你坐,没事。你喜欢溪桥吗?”
孙茹朝门外看看,小声说:“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会来呢?”明澈问道。
孙茹咬了咬唇:“你们都知道的,还问。”
明澈看看孙茹:“可那是你家人的意思,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你想嫁给薛杞吗?”
孙茹茫然摇头:“不想。”
“你是不是有恋人?”明澈问。
孙茹看看明澈,没有回答。但明澈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悲伤,明澈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个老人的固执,不是三两句话能说动的。薛老大夫要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十年前在他儿子自缢后就该清醒了。
薛老大夫给自己开了药方,叫薛杞给他熬。吃了几天后,瞧着精神好些,他叫来了孙茹的叔叔孙老板。
在没有薛杞和孙茹在场的情况下,给两人定了婚,还定了婚期,决定先办婚礼,领证的事以后再说。
孙老板满面春风从楼上下来,告诉孙茹说过两天来领她去市里置办衣物首饰。
孙茹惊恐地问道:“为什么要买这些?”
“咦,哪个姑娘出门不置办这些。”孙老板自然而然地道。
仁济堂里的三人都惊住了,薛杞腾地冲了到后门,噔噔噔跑上楼去。走到他爷房门口,听到他爷爷在跟人打电话说办酒席的事。
薛杞冲进去将电话按掉。
薛老大夫瞪了薛杞一眼:“干什么!”
“爷,您不能这样,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人还包办婚姻。我不会同意和孙茹结婚的。”薛杞说。
“就办个婚礼,不领证,你们把孩子生了就行。孙家也同意的。”薛老大夫说。
“我不同意。”薛杞声音不由得大起来。
“孙茹不漂亮吗?哪点配不上你?”薛老大夫说,“爷爷知道你这些年,还没有过女人,你就试试吧,说不定你喜欢呢。”
薛杞听了薛老大夫的话,直直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这是他爷爷说出的话。
薛杞看着他爷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明天开车来接我,开大车,带上你那个医生朋友,对了,轮椅也带上。我这边的地址你知道吧?行,明天见。”薛杞转身离开。走两步,他又回头,拔了电话线,把电话机抱走了。
薛老大夫在后面喊了薛杞两声,薛杞没回头。
回到楼下,薛杞见孙茹正在趴在桌上哭,明澈在她身边安慰她。
薛杞走到两人跟前,把电话机放在一旁,他敲敲桌子:“别哭了,把你叔电话给我。”
孙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薛杞问:“干什么?”
“你说呢?难道你想嫁给我?”薛杞语气不善。
“我……”孙茹听薛杞这么说,哭得更凶了,又趴回了桌上。
明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电话本,很快找到了孙老板的号码,递给薛杞。
薛杞接过电话本,按了号码,还没接通,电话竟被突然跳起来的孙茹抢去,薛杞和明澈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薛杞道。
孙茹把薛杞的手机抱在怀里,直摇头:“不能打,不能打!”
薛杞看着哭得跟泪人似的孙茹,怎么看都不像想要嫁给自己,那她为什么不让打,一定是有苦处了。
明澈也和薛杞一样的想法,他递了张纸巾给孙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和我们说说,结婚可不是小事。”
薛杞也道:“明天我就带我爷去沪市看病了,你想嫁也嫁不成的,不如你说有什么难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孙茹接过明澈递过来的纸,擦了把泪说:“我没有爸爸,妈妈身体不好,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叔叔供我读书,妈妈现在病重,叔叔说家里没那么多钱了……”
话说到这,薛杞和明澈都明白了。
薛杞说:“我知道了,你先把电话还给我,我给你叔打个电话。”
孙茹觉得这会儿的薛杞和平时看着不太一样,比平时威严得多,她把手机递还给薛杞。
薛杞当着孙茹和明澈的面,给孙老板拨了电话,他也没多说,只说自己不同意这婚事,明天会带爷爷到沪市看病。
那边孙老板还想说什么,薛杞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再多说,或者再为难孙茹,明天我就把药方子卖给别家。”
电话那头,孙老板闭了嘴。
薛杞挂了电话,对孙茹说:“你叔就是想要我们家的祖传的跌打方,跟他说,这事以后我跟他谈,你不用留在这了,回去照顾你妈妈吧。”
孙茹看看薛杞,垂下头小声说:“我能不能跟你去沪市?”
“不能,车坐不下。你回去吧,药房明天开始关门了。你现在打电话给你叔,他应该还没走远,叫他回来接你。或者我给你打?”薛杞说。
孙茹看看薛杞:“我自己打。”说着,拿着手机跑了出去。
孙茹跑出去后,明澈说:“真要去沪市啊?”
薛杞点头:“嗯,真去。你也去。”
“师父不肯去吧,还有身体吃得消吗?”明澈担心道。
“这不有你这个大夫呢,我还请了个沪市的医生一起,没事的。上次的化验单我拿回来了,爷爷的身体暂时应该没大事。”薛杞笑笑说。
“嗯?”明澈愣了一下,“没大事?可瞧着……”
“一时半会儿没事的,去沪市做个全面检查再说。薛杞说。
明澈点点头:“也好。离了这儿,他也不会那么不配合。”
薛杞朝明澈竖了个大拇指:“你真了解他。”
明澈看着薛杞抱下来的电话机,无奈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
薛老大夫也不明白,薛杞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强硬起来,能忤逆他到这种程度。比他爸忤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