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听情话》岸寻

3、before 01

　　那年的北京，一整年都秋意浓，气温正好。
　　就是那烦人的雾霾凌波荡漾成祸害人们的主要凶手。那时每每出门，人们都得挑个无风无霾的好日子才得行。

　　后来那大半年几乎整个城都跟泡在仙境里似的。
　　人们醉生梦死的活在里面，差点没挂掉。

　　直到第二年新生军训结束，那场大雾霾天才草草收场。

　　新学期的气象被这逐渐变好的天气都连带着多云转晴。
　　湛蓝的天空中，缓慢飘过无暇的云朵，城市里的树木，葱绿的正好，强力的阳光射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

　　周六，大多数人没课的一天，程宁晚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社团活动室里，查阅着电脑。
　　门外的走廊上静悄悄，房间里黑沉沉。
　　一片暇光打在程宁晚脸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原因，电台社团最近半年很少出外景拍摄，组员们整日泡在室内没事干，连带着一群人都开始摆烂了。
　　这社团虽然闲，但也不是没事做，每周学校的新闻播报不能少。

　　这不，今儿社团活动就她一个人来了。
　　程宁晚又是个老实的，每周都按时来，没人的时候就她自己一个人打理。
　　程宁晚边干边想，这群人真行，干啥都不急着想法子，偷懒第一名。

　　十分钟前Q.Q群消息里传来了社长给她发的文件，她没及时看见，现在才看到。
　　诱人的水龙王群猪：[圣旨到，大组长程宁晚接旨！！]

　　当时过了几分钟没人理，有人冒泡了。
　　AAA计算机大佬有问题找他张张李戴：［你说，公主请接旨。］

　　诱人的水龙王群猪：［@组长程，我说，公主请接旨！］

　　程宁晚大概看了眼聊的，点了接收文件。
　　纤长的手指敲了敲键盘，回复：［接旨。］

　　接受文件后，程宁晚大概看了眼这次的电台节目的主题，又是属于校内街访。
　　主题是：构建良好男女平等社会关系。
　　题目是：请问同学你认为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
　　“......”

　　程宁晚看了眼就点了叉。
　　果然是脑残大学生才出得出的题。
　　很割裂，很奇葩。

　　看完后，程宁晚又打开已经多出几十条消息的群聊。
　　往上翻，在她发完那句话后，诱人的水龙王群猪说：［组长接旨很及时嘛（阴险笑）］
　　程宁晚回：[前面没看到。]

　　又聊了会儿，程宁晚准备继续工作，用鼠标点击缩小对话框功能。
　　可点了一下，没反应。
　　程宁晚皱眉，是卡了么。
　　她又接着点了下，整个页面都被一面白雾覆盖，果然是卡死了。

　　程宁晚没办法，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怎么办，电脑又卡死了，我东西还没存呢。］
　　为了求助，程宁晚后面还跟了个拜托的表情包。
　　楼下立马有人发崩溃的表情包，还有其他人吐槽的表情包。
　　有人说：［真服了这学校了，上次就因为卡了没存上稿子害得我又写一遍。］
　　底下吐槽学校的越来越多。

　　可是只有拉屎的，没个递纸的，她现在怎么办啊。

　　程宁晚没办法，主动@张胜利，说：[怎么弄？]
　　张胜利就是群里那个计算机系的大佬，几个月前加入他们电台社，他这人，就一标准理科男，谁也不知道他来这凑什么热闹来了。
　　虽然后面都知道了。
　　但这位大佬来这也没闲着，被电台社的电脑拉垮到成了御用维修师，因此后来电脑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来找他。

　　程宁晚以为自己有救了。
　　谁知下一秒有人说：[张胜利在打球赛呢，哪有功夫理你。]
　　程宁晚正想说：啊？
　　可她的好朋友兼舍友抢先回复了。我叫钟琪你记住：[刚刚不就理了？你以为她是谁？她是程宁晚哎，系花儿哎。]
　　群里突然沉默了几秒。
　　那人回复：[对哦，这可是程宁晚。]

　　看到这，程宁晚眼睛眨了眨。

　　果不其然，张胜利没多久就出现了。

　　AAA计算机大佬有问题找他张张李戴：[我靠，，这破电老。@@组长程，等我以下，你不会弄，我来。]
　　或许是因为太急，他字都打错了。

　　有人惊讶问：[张胜利你不打篮球了？今天不是帮你好兄弟校草哥打比赛嘛？这就丢弃比赛去救人啦？]
　　诱人的水龙王群猪：[因为她可爱。]
　　我叫钟琪你记住：[爱情的力量，岂是校草哥能比的，你懂屁。]
　　底下有人说：[OK，程宁晚你有救了。]

　　看到这些，程宁晚心里其实是懂的。
　　只是…哎。
　　她手指头捏了捏手机边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回复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或许是她的表情包相比别人的沙雕图来说太软萌了，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程宁晚微愣，她还有禁言的能力。

　　但过了会儿，张胜利回复了个害羞扭捏的表情：[来了。]
　　底下立马炸开锅了，各种起男女生哄的。
　　哪里是被禁言了，其实全都是在吃瓜看戏中。

　　程宁晚不知道怎么回。
　　那就不回好了。
　　逃避现实吧。

　　程宁晚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时间。
　　没过多久，一个男生直接没敲门从外面冲了进来，喘着重重粗气说：“电脑怎么了！”
　　程宁晚被吓了一跳，看着还流着汗穿着篮球服的张胜利，脸红着指了指电脑：“卡，卡住了。”

　　张胜利二话不说弯腰帮她搞，十个手指头都没闲着，一张长的本来就不差的脸，在此刻好像更加有光辉了。
　　张胜利同时给她敲了一串字代码后，五秒后电脑就好了，弄完后好像很着急似的，脚下在原地瞪着步子，回头嘱咐她：“记得多刷新不要一直用，我先走了啊，不然等会儿湛哥要骂死我了。”

　　跑到门口，他又回头：“有事再找我！”
　　张胜利这人，虽然是瞩目的大佬，可就像一阵不知从哪刮来的野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独留程宁晚在风中凌乱，呆呆地看着好了的电脑。

　　程宁晚赶紧保存了文档，为了保险起见退出登陆关了电脑，准备走了。
　　程宁晚拿起手机，往门外走。

　　社团教室被学校放在一堆老教室里，陈年的痕迹留在在每个角落。

　　外面也黑压压的，没有一个人。

　　吱哑的关门声刺耳的响彻整个过道。

　　程宁晚锁上门。

　　-

　　晌午一过，外面就没那么亮了。
　　纵目，正云黯长空，天地凝肃。
　　外面已经划起偏风，路边的枝头微微耸动，眼看着濛濛是又要下雨。

　　程宁晚低头走路边看着手机，看见钟琪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钟琪：［劳模呀，空白期还搁那社团里打工呢。]
　　程宁晚动手回消息：[不打工哪来的钱？]
　　钟琪：[啥？你们社团发钱？]
　　当然没有。
　　程宁晚点点屏幕回：[发精神财富。]

　　钟琪：[无大语，我说你有那闲工夫多出去玩玩多好，大学生，是出家来放风的，不是来发霉的，整天待屋里不是学习就是睡觉！]

　　程宁晚：[就这鬼天气，你放风不比在屋内待着危险？]
　　钟琪：[噗，一口老血，话说程宁晚以后我要是死的比你早那还真有可能是雾霾吸多了。]

　　程宁晚回复：[别，我肯定死的比你早，我能活到90岁。]
　　钟琪：[？哦，90岁也不错呢:)，但是人都要活到100岁更好。]

　　程宁晚看着手机，突然笑了笑，脸上浮上一丝愁容。
　　她抽空看了眼对面的操场。

　　母校的建物，已经几经沉浮，陈年的老树下上头爬满了长春藤，屋檐上有几只鸽子歇在那儿。
　　阳光中，隔得远的建筑更显迷蒙。
　　今天大操场上的学生格外多，哪怕周六，上头全是密密麻麻的身影，尽是一些新生。

　　新生是对学校里一切事物最新奇的一群人了，整天泡在人多的地方，不是打听这，就是八卦那，跑出来没一个锻炼的，都是来社交的。
　　整个一大型社交现场。

　　放眼望去，倒是有一些个老学长在打球，锻炼身心，几个人一组，在球场内激烈的抢着对方的球。
　　仔细一看，某一方阵旁边，还围了很多女生围观，看着露出一副清澈无知的眼神的样子，就知道是刚入学的无知学妹们。

　　钟琪正好发了短信：[哎？你出来要路过大操场吧？]
　　程宁晚回：[嗯，怎么了。]
　　钟琪直接给她打了通语音电话。

　　操场附近很吵，她耳朵听力弱，想要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除非开的特别大。
　　程宁晚犹豫了下才接通，将手机贴在耳朵旁边。
　　钟琪的声音依然不是很清晰的传进耳膜。
　　“我听说今儿有全校一半的女生都在操场上看人打篮球呢。”

　　程宁晚瞥了一眼操场，往围观学长打球那堆人看过去，黑压压的脑袋快把里面的场景给挡完了，根本看不见里面有谁，不置可否道：“嗯，看见了，很多人。”

　　程宁晚收回眼，捂了一下有些耳鸣的左耳。

　　钟琪立马激动的问：“怎么样怎么样，你看见了他们没？战况如何？”
　　“见着什么呀，尽见着一堆脑袋了，”说完，她才开始好奇钟琪嘴里的他们，“他们是谁啊？”

　　“谁？”钟琪惊讶于她的无知，没好气地给她科普，“今天是计算机系一班和咱们系三班约架的日子啊，就比赛打篮球，张胜利不也在里头？你不知道？”

　　“哦。”程宁晚简单的哦了一声，“不就比赛打篮球吗，不挺常见的。”

　　大学里的男孩子们，个个都长成成年人了，最喜欢靠某种运动去提升自己锻炼自己。
　　打篮球呗，除了这个还有哪个比这更划得来。
　　不仅强身健体，还个个有吸妹体质，因此都上赶学打篮球，也时不时传着要和谁谁切磋比个技术高低，赢了，男生们喊帅，女生们崇拜。

　　钟琪却说：“no no no，今天可是一场大戏，你知道姚时湛吗？”
　　听到这个名字，程宁晚才了然得朝篮球场地那看去，依然没看清里面有谁，但是突然理解了这么多女生存在的意义。

　　程宁晚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拖着腿跟散步一样：“知道啊。”
　　她歪头，看了看远处食堂，没什么情绪地说：“就咱年级的校草呗。”

　　钟琪松了一口气似的：“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这书呆子加小聋女的双重buff让你整个人都脱离尘世了呢，连姚时湛是谁都不知道。”

　　“有这么惊讶吗？”程宁晚缓缓走上距离食堂越来越近的台阶，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沉闷，“我是聋，不是瞎，更不是北京人。”
　　程宁晚说的是山顶洞人后面的那个北京人。

　　就姚时湛那帮子人，谁会不知道他们。
　　入学一年以来就火了多少次了。

　　有因为颜值屡次上表白墙的，有毕业的学姐为了他喊话再留校读几年研的，还有过节时他不回家家里人开兰博基尼给他送饭的，也有...他和某某交往的消息，更有他和某某分手的消息。

　　这个人，比那当红明星都夸张。
　　搞得学校热点话题都成他了，变成了流量密码，上个网，水个群都能看到关于他的梗。
　　什么“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儿子，你出息了。”或者“这世界，多待一秒，都是我对这个世界上每一位美女的尊敬。”
　　这都是出自那位校草姚时湛的梗。

　　虽然...据说...好像...都是谣言来着，毕竟越红的人才越被传八卦，男女都一样，一会儿被传这个坏话，一会儿还有可能被造黄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
　　不是出于无聊就是出于嫉妒吧。

　　钟琪还夸她呢：“那可真不错，终于有一件能和你聊的起来的八卦了。”

　　说完，她指使程宁晚道：“那你帮我看看姚时湛和咱三班哪个赢了？我倒是真的好奇姚时湛和咱们三班那几个男的，是谁要给谁班里女生买一个月的饭！”

　　程宁晚顿了一秒，这次连看都没看，径直朝食堂走去：“我不知道呀，我又没看。”
　　钟琪啧了一声：“哎，你帮我看看呗，要不是我看着人太多了，我也下去凑热闹。”

　　程宁晚顿了顿，爱开玩笑：“你打开抖音，说不定有现场直播。”
　　钟琪听了，竟然顿了一下：“对哎？咱学校有经常偷拍他们的账号，我去搜搜！”
　　程宁晚笑笑回道：“嗯哼。”

　　程宁晚中午没吃午饭，看着已经到眼前的食堂，只想填饱肚子，找理由挂电话说：“饿了，我去吃点东西。”
　　钟琪不了解情况，气得骂她：“才三点钟？不是午饭才过吗？还吃？猪！”
　　说完钟琪就气得挂了。

　　程宁晚放下手机，走进食堂里，问了一下，说现在还不是饭点，阿姨说要等一小时才做好。
　　程宁晚无所谓，就坐在门口等。

　　一个小时后，食堂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买饭。
　　程宁晚坐着看了个电影，没看完，就没着急排队。
　　直到电影结束时，食堂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程宁晚放下手机，看了看自己想吃的，走过去排队。

　　最近食堂新开了一家店，里面做的料理大多是甜的，日式饭团的样子，模样好看，还美味，因此深受广大女孩的宠爱。
　　程宁晚也喜欢那个，就走过去排队。
　　排到队尾，程宁晚一个人默默的低下头，什么也没看，什么也不想，开启放空模式。

　　直到耳后传来一阵没规矩的笑声和带着脏字儿的对话时，程宁晚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钻了出来。

　　“操，姚时湛又得给别人班姑娘买一个月的饭了，这都第二次输给那孙子了吧？”
　　“哈哈谁叫张胜利这狗儿子中途跑了的？啥事儿这么大耽误了我湛哥的面子？”

　　她听到回头看了眼。
　　本来就是随便看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就转不回去了。

　　来到她身后排队的，正式钟琪口口声声念叨的姚时湛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