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纻裳成凰》伍家女

27、第十三章 初入皇宫 （上）

　　越到冬末，风雪就更是肆意的漫天飞舞，舅父并没因为开春进宫的事就轻易放过我的功课。我执起狼毫，临帖的半途没精打采，写出的字自然就成了扭扭曲曲，不成方圆。索性搁了笔在书案上，又拿出那日宇文化及送我那对木刻小人，细看那女娃，从眉到嘴真有七八成像我，只是这么一看，才发觉这女娃的五官倒真如雕刻的艺术品，粉雕玉沏。平日里都是筝儿为我打点所有大小事情，穿越过来倒越发懒散了，因着年纪太小，我也从未去注意过自己究竟长得是否怎样，九岁大的娃娃在我眼里不就一个样子，况且我自个小时候长得也并没多出众。
　　这么见了这小人儿如此精致，不免勾起了几分好奇心，拿着那对小人一阵小跑到梳妆案前。这还是我头一回这么仔细的对照镜子，青发如绸，小浓黛眉看似半弯皓月，两轮如潭水汪杏眼灵动皎洁，，丹唇素齿，这娇小的粉颊竟在不知觉间生得姿色天成，只是面上难免稚气过重。我却浑然没有察觉，难怪宇文化及雕刻的小人如此杏面桃腮。我抬手，忍不住拿了方帕擦拭这木刻小人，又小心翼翼的将一对小人摆于案上，看了又看，想着宇文化及冒着风雪来送这对小人儿，秀靥忍不住泛了几许弧度。
　　筝儿恰巧这会端着新沏的茶水进来，见我又拿着那对小人儿细心观赏，边搁着新茶，边打趣我道“小姐，再看也生不出活的，不如叫真人站您面前不就行了~省得这样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话落口，就自己掩着小嘴一旁偷乐，我横她一眼，将一对小人收于梳案抽屉，才起身走到她跟前坐下，端了她为我满上的新茶，浅尝一口，浓淡适宜。
　　“早上让你给萧暠送去的参汤他喝了吗？”
　　筝儿点点头，一丝忧色闪过她脸颊，我拢眉，将她表情纳入眼下，有些堪忧问道“难道萧暠那头出了什么事？”
　　筝儿一慌，连忙摇头又是摆手“少爷没事~只是~只是我早上去沉香阁送汤时，见到…”
　　我见她吞吞吐吐，总觉得出了什么事，就听筝儿又道“我见国公也在沉香阁…我怕扰了他们谈事，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国公对少爷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中间好象还提到了小姐….”
　　萧琮和萧暠吵架了？印象中我从没见过萧琮对人发脾气，人前人后都是君子如玉，温文尔雅，能让他大动雷霆的想必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能提到我的会有什么事？可萧暠尚在病中，怎么会无缘无故惹了萧琮。我心里诧异，又追问筝儿“知道他们吵些什么吗？”
　　筝儿嘟着嘴，泛起乌黑眸子，“我怕被人发现，不敢靠得离屋子太近，只是听到国公说什么，叫少爷日后不准再插手什么事情的…”
　　我一怔，难道萧琮知道上次是萧暠暗地里助我帮助徐德言和陈氏的，只是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拿出来说？我不禁有些疑惑，但又不敢贸然去问萧琮，我对他始终存着兄长的敬畏。转看萧暠的性格怕是也不会对我多透露什么。
　　“晚些时候你再去沉香阁打听下，要是真有什么事就回来通知我。”我也只能先让筝儿去打听，本想亲自去看看萧暠，但又想着下午还有繁复的礼仪课。
　　自从懿旨下来要我开春进宫，萧琮就为我找来好些教导宫中礼仪的姑姑们，从走路，行礼，说话，举止，举凡能想到的，都在学习范围之内，至于琴棋书画也是一个不落，我这本是府上最闲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全府最为忙碌之人。
　　萧暠那头我还是成日念着，只是前去探望的就由我换成了筝儿，宇文化及也恢复以往，成日的往我这跑，虽然每回来没带什么礼物给我解闷了，但自从有了那对木刻的小人，我的开心劲一直保持到现在。
　　如今我就只是希望开春进了宫后，皇后能大发慈悲早些放我回来，即便那次赏花宴，那位姓袁的大人说我有母仪之相，如今的太子也已经大婚，立了正妃，应该也轮不上我什么事了。我在心里揣测，皇后之所以把我接进宫，应该也就一时新奇罢了。

　　隆冬方过，就有新枝上头，嫩绿的芽子已是争相冒出。宫里择了吉日派来人接我进宫，因着我太小，需要有人照顾，舅父特意准了筝儿陪我一道进宫。所行并没让我带太多衣物旁的，想是偌大的皇宫自然不缺这个。我就这样正式告别了萧府自在惬意的生活。等待我的是我无法预测的道路，我惟一想的就是规规矩矩的生活，我这心情就想是即将被抓入狱的囚犯，所盼的就是规矩的劳教改革，早些刑满出狱。
　　我被安排在了皇后含章宫的颐葑殿，颐葑四面环绕青葱玉树，周边挨近皇宫最大的簟盈湖，湖面因着初春刚放，还隐隐透着股寒气。颐葑离含章正殿很近，步行也只片刻工夫，我刚下了行装，便问着太监公公领路，携筝儿一起到含章殿向皇后请安，我必须好好依附上皇后这棵大树，毕竟是她召我进宫小住的，这住的时间长短也是看她心情。电视剧里也常说深宫内院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发生，我可不想莫名就横死宫廷。
　　到了含章殿，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皇后，这次见面却和上次赏花宴截然不同，今日的她只是着了件粉色镶金边的薄纱裙，韶颜雅容，我带着筝儿恭敬朝她跪下行礼，无不尤显名门气度。她对我也是颇有满意，侧目看了我好几眼，然后上前扶起我，笑着对我说“本宫像你一般大时还只会哭着鼻子吵闹，哪里有你这般懂事，你叫纻裳？”
　　我随着她的牵引，一直跟在她身后，她随意敛了塌上坐下，示意要我同坐，却被我委婉拒绝“纻裳站着就好，娘娘尽管吩咐。”
　　她听了我的回答，失笑出声“到了本宫这就不用拘礼，你是本宫请进宫来的客人，日后吃穿用度缺了什么就跟本宫开口~”
　　说完又是掩唇盈笑，她越是笑得明眸善睐，我心里就越是不敢松懈。对她邀我进宫的原因我仍然有所保留，是想就近观察我这所谓的鸾瞳凰颈面相，还是旁的什么，都不得而知。
　　我转起乌黑眸子望向皇后，她华贵面上均是温婉浅笑，凤目翕合，看不清内里波澜。我梨涡浅陷，扯出一派天真笑容“纻裳少不更事，以后还要娘娘费心，如果纻裳有什么做错的，娘娘尽管责骂。”
　　皇后对我这话很是受用，素手伸过还为我理了理额前几缕碎发，一颦一笑都端庄宛丘“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只可惜年纪太小，若不然就是本宫儿媳了。”
　　闻她话中之意，我不着痕迹垂下眼帘，心里一紧，皇后居然真动了想把我嫁给太子的念头，看来那位袁大人的话并非我想象中只如戏言一般的不具影响，相反倒是在各人心里刻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
　　我徉装没听懂她所言，眨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对她恭敬说着“只要娘娘不嫌弃纻裳手脚笨，纻裳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在娘娘身边~”
　　她看穿了我马屁，指尖点点我鼻子，呵嘴笑道“小小年纪就会灌迷汤了~长大了加上这模子可了得？”
　　我挠头，只得以憨笑掩过，初入皇宫与皇后的第二次接触倒是极为愉快，虽然中间我仍然步步小心，但总算安全过了这第一关，至少我能感觉皇后对我并没什么恶意，我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