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纻裳成凰》伍家女

24、第十一章 初露锋芒 （下）

　　“方才一不小心便走了神，好在有纻裳妹妹提醒，否则若是皇后娘娘责备下来，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元玉缇一落坐就扭头朝我扬笑，粉颜端丽，小小年纪尽显大家闺秀风范，我正想答话却感觉有道犀利目光向我们这边射来，我不由自主用余光扫去，恰见与我们对坐的一女孩正用满是不屑的眼光盯着我上手位的元玉缇，那女孩长颦减翠，五官倒极为精致，可惜虚弱苍白的气色即使是绯红胭脂亦不能覆盖，碧眼盈波却传达并不友善的意味。
　　元玉缇有所察觉，秀目望向她的同时只是稍微轻颌点头示礼，那女孩也不领这份情，直直横眼瞥元玉缇一眼，别身不再看其。元玉缇转向我时悄声一叹，两弯黛眉紧蹙，我见她如此惆怅，忍不住打趣道
　　“皇后娘娘赐筵赏花可是个喜庆的事，玉缇姐姐怎么叹气起来，要是娘娘怪罪下来，你可就是两条罪状了~”
　　话说完，唇角是掩饰不住的深度，她不为我的逗趣所动，脸上倒有了几分错愕
　　“难道纻裳妹妹也想嫁给太子殿下？”
　　她话还未说完，我正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就硬生生喷了出来，好在我急忙将它咽了回去，顾不得喘息，赶紧搁了手中的素花杯盏，问她
　　“什么嫁给太子？！谁要嫁给太子？！”
　　“妹妹不知道今日这赏花宴的目的么？”
　　不就是随便赏赏花就完事回家了吗，难道还有其他不成！我心里这么想着，却未说出口，只是朝元玉缇摇了摇头。她扫下四周没人注意我们，这才倾着身子对我嘀咕道
　　“今日被邀参加赏花宴的几乎都是满朝文武各家未出阁的女儿，方才看向我们这边那位就是左卫大将军高颎之女高芷烟，还有那边那位..”
　　她余光偷偷扫向高芷烟右侧的一个女孩，我顺眼望去，看着也是眉清目秀，惹人怜爱的模子，
　　“那位穆衣然妹妹，也是出自名门….众所周知，今日赏花筵实则就是皇后娘娘欲为太子殿下择妃，妹妹当真不知道么？”
　　原来如此，还真是应验了我直觉，今日这看似如家常的宴席竟这般大有乾坤，难怪我说怎么来参加宴席的一个个呵花含颦，翠华争荣。我突然想起刚才皇后对元玉缇轻笑颌首的样子，莫非我身边这个女孩就是侯选人之一？
　　“哥哥只告诉我来宫里参加赏花筵，并没多说其它。”
　　我乌黑眸子一转，萧琮对这次筵席并不怎么上心，应该是觉着我年纪太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这样一来，我反而不用担心些什么，只需安安静静赏花，然后规行矩步回府即可。
　　元玉缇热拢拉过我手，宽慰我道“妹妹如今还年幼，待过个些年再进宫也不晚。”
　　我在心里狂汗，她八成是会错了我想表达的意思，以为我在惋惜没提前收到消息，好精心做上一番打扮。放眼今日百花斗艳，我这朵小雏菊居万色之中，的确是够朴素清淡。
　　我小脑袋摇得如波浪鼓，慌忙解释，开玩笑！我才多大点年纪，齿乳未干的小毛孩一枚，更何况一入宫门深似海，还是摊在个早晚被杨广挤下台的废太子身上。
　　“哥哥常说我性格乖张，长大了也不一定能嫁得出去，还是自在些好。”
　　正和元玉缇说着，内侍礼太监声音突然响起，尖尖细细飘荡在南熏殿中，“皇后娘娘有旨，请各家小姐和夫人就今日殿中百花，书以一字而记于花笺之上。”
　　像是安排好的戏码，南熏殿后已有宫人娉婷而出，手中椟盘是各色花笺、笔毫和方正大小墨砚，挨着席位一一发下。
　　难道是皇后想考各家小姐才情？我提起笔毫，一时犹豫，还真不知道写什么，只能以一个字描绘今日筵席。我偷偷打量元玉缇，她像是早已胸有成竹，簌簌就挥下落笔，反正也没我什么事，我看着这满殿桃夭，忽而想到一字，再贴切不过，于是蘸了墨水，写下。
　　片刻过后，大家基本已书写完成，宫女们又一一挨个收了花笺，合集递予内监，内监这方呈到皇后凤案前。
　　皇后金琅护甲一上一下，开始漫心翻看面前花笺，口中玉齿微念“王尚书千金写的乃是一“荣”字……恩…冬日能有百花盛宴，倒是颇有欣欣向荣之态，也算应景。”
　　皇后凤目专注于花笺，头也没抬，只是兀自欣赏着各家女儿心思，她每念一字，殿内其她人均是屏着呼吸，提神正思。
　　“右卫高将军千金写下一“情”字…”皇后凤目闪了闪，我提眼看去，是那个高芷烟？！又听皇后续而道“腊冬伤情，百花却教人生情，高小姐这一情字似有些矛盾了。”清清浅浅一句话，仿佛湖面波光也位激起涟漪的一句话，我分明看见高芷烟脸上是一片死灰苍白，好象所有希望就在这一刻骤然幻灭。
　　“长鹿公千金所写一“庄”字？”提到长鹿公千金时，皇后忽而抬首向我们这边看来，眼里未见波澜，
　　“元小姐可否为本宫解说这一“庄”字。”
　　只见元玉缇缓缓起身，对上屈身一礼，恭谨答道“草盛貌乃庄也，皇后娘娘庄德美名，臣女等亦仰敬为庄，今日之景无不与庄字相联，故而斗胆书了这“庄”一字。”
　　果然是大家闺秀，答起话来滴水不漏，应景之余又不着痕迹的把皇后称赞了一番。皇后听了，也没明确表态，只是凤目杏仁下多了几分笑意，点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继续拿起手中花笺念着
　　“莒国公萧家千金….”乍间听见皇后嘴中溢出我的名字，我心里没由来一紧，但听她语气里多了分疑惑，“所写…一‘迷’字？”
　　“哪位是莒国公萧家千金？”好死不死竟然召我上前，我不敢松怠，连忙提了裙子起座，按着刚才元玉缇施礼的模样，对皇后行了个拜礼，脑子寻思着电视剧上常演的那套，
　　“臣女萧纻裳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凤睫轻颤，轻笑闪过威仪丽颜，饶是兴味“萧小姐可愿为本宫说说，为何是这“迷”字？”
　　这迷字本是我随手所写，当时只想着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一时兴来，没想却惹了皇后兴趣，我臻着头，看着脚下拼花的大理石板，小脑迅速整理思绪，徐徐道
　　“回娘娘的话，纻裳只是觉得今日百花竟艳，教人看花了眼睛，有些辨不得颜色，所以才写下了这个‘迷’字，并没有别的意思。”
　　“哦？以你之意，岂不是这满殿百花皆是让人迷乱之物？”皇后云眉上扬，清丽声穿及南熏大殿，我垂目下视，膝盖上有些麻了，也不敢躁动。
　　“纻裳不敢，只是长辈们常教导，太过美丽的东西欲能让人沉陷其中，看不真切，做人就要脚踏实地，简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