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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四章 改弦易辙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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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我领着筝儿上街挑选丝线,这类丝线较粗,呈五彩颜色,细嗅之下氤氲淡淡花香。宇文化及自小锦衣玉食,若是送他一般的金饰玉器做礼物倒没了新意。在现代时,我常跟着报社的同事一起瞎摸索些手工艺品一类,想要编制几个简单的吉祥结对我来说算是轻而易举。
出了绣坊,正待原路折返,却被街头一叫卖货郎吸引了目光。那货郎看去弱不禁风,浑身衣衫邋遢,手执半面碎镜四处寻问,“可有人要买铜镜?”他声音温文,怎么听来也不象吆喝的商贩,倒教人觉得恰是文质彬彬的风月才子。
筝儿也不解,问我“小姐,那人怎么拿着半面镜子叫卖?谁会花白花花的银子买碎掉的镜子?”
我未答,却不免好奇,当下拉着筝儿上前“您这铜镜怎么卖?”
那人明显一愣,目光落于我身上不住穿梭,然后小心翼翼寻问道“小姑娘当真想买这半面破镜?”
听他一问,我更是好奇,从来只听说过自卖自夸的理,可如今他这卖者都道此乃半面破镜,我耸耸肩“也不尽然,不妨您先报个价,我也好掂量掂量。”
不知他是看出我并非真心欲买还是本身就无心卖出,竟狮子大开口,喊价一千两黄金,嘴上却说得头头是道。
“我这镜子乃祖传之物,若卖不出一千两黄金就是上辱祖宗,除非小姑娘也有半面同样的碎镜,那便分文不取。”他说得诚挚,我却笑得灿烂。
“先生就这么确定会有人拿出这么大笔银子买您这半面铜镜?”
他摇摇头,然后眸光深远,回我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我相信,终有一日这半面铜镜会寻到主人。”
我听得迷糊,只道是奇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筝儿在旁拉我衣袖,小声嘀咕“小姐,这货郎八成财迷心窍,不就是一面破镜子么,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望望天色,的确是时候回府了,遂收起好奇,对他言“看来我是无缘这半面镜子了,不过还是祝您早日愿望成真。”
他听了,对我拱手以示谢意,我亦不再多说,带着筝儿打道回府。
回到国公府,下人来报宇文化及早在前厅候了我半日,于是我让筝儿拿着丝线先回西院住所,独自一人往前厅见他。
还未迈进厅门,就听得里面人焦躁不安,和着茶盏重重落案之声。
“你们国公府的下人怎么当的差!连你们小姐何时出的门也不知道!”
几个下人被他如此一喝,吓得战战兢兢,声音哆嗦道“小…小姐…出门时只带了筝儿…说…说是很快就回来…”
“算了,本少爷自己派人去找!”他刚转出厅槛就和我碰个正着,脸上神情瞬间明亮。
“纻裳,你上哪儿去了?我刚要派人去寻你~”
我横他一眼,没好气地应道“我又不是你的跟屁虫,你寻我做什么~”
他也不同我计较,仍喜滋滋的对我道“自然是有好东西才寻你~”
“什么好东西?”八成又是他府上那些稀罕玩意儿。
他得意,附在我耳旁“你还记得凫黳吗,就是皇上赏赐给我们宇文家的那匹汗血宝马。”
我点点头,不就是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时差点从我身上踏过去的那匹黑马么。
他又道“那马本是一对,另一匹鸾鹥被赏赐给了内史令大人杨素,我费了好大工夫他才肯把鸾鹥转赠予我,以后我们一人一匹,走~我们这就去他府上牵马去~”
他这风风火火的性格,也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拉着我便是一阵小跑。
内史令府门外左右两座石狮威仪端立,高额门匾上金漆字体肃穆相间。管家见是宇文化及,一脸谄笑逢迎。
“我们大人一早就吩咐奴才在这候着宇文少爷,马厩就在后院,奴才这就给您带路~”
内史令府占地很广,比之萧府还大上数倍面积,九曲长廊,一路过弯转道。宇文化及牵着我跟在管家后头,那管家不多时地又回头瞧瞧我,两眼眯出缝隙,笑着说道。
“奴才这辈子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姑娘跟宇文少爷是好朋友吧,奴才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宇文少爷带客人来咱们府邸~”
宇文化及听罢,俊白脸颊蓦地一红,随即睁大瞳仁,瞪着那管家奋力挥舞袖子,气急吼道 “胡说什么你!赶紧带好路下去罢!”
看他窘样,我心里一阵欢喜,其实这孩子除了脾气差些,其他也没什么,偶尔甚至还会觉得他也挺可爱。
我一时兴来,被他握在手心的小手用力一捏,他察觉手中力道,回头疑惑向我,我坏心朝他扮个鬼脸取笑他方才模样,他瞬间明了我意图,原本平复的面颊又是一抹晕红散开,我则乐得掩唇偷笑起来。
到了马厩,宇文化及便打发走管家,俨如自己家一般随意。马厩分隔多间,大小几近相同,惟有一间比起其他明显宽敞。
银白棕毛跃入眼前,马踏几声听去铿锵足力,马眼炯然有神,嘶鸣更是高亢声奋。不禁让我想起汉武帝曾咏曰: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喜欢吗?它唤鸾鹥,以后就让它当你的坐骑。”
“你真把它送给我了?”我有些不敢置信,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想想也是,我兴奋,忍不住垫着脚尖伸手抚摸鸾鹥背上鬓毛。
“小心!”
宇文化及想喝止我的同时,鸾鹥奋力一声撕蹄,开始不住地在马厩中焦躁,欲有冲出围栏之势。我马前一惊,慌忙后退,脚下却被石子一绊,活生跌进了泥泞地上。
“纻裳!”宇文化及一个箭步上前扶起我,检察我上下伤口,褐色俊目刹时杀气腾腾。
“该死的马!立刻叫人宰了它!”
我正想安抚宇文化及,身后却响起一道盈盈清语,
“你方才抚摸它的鬓毛,它初次见你,是怕你会伤害它,其实它只是在用怒意保护自己罢了……”
声先至,已闻来人馥郁兰香,待回首时只见丹唇素齿,翠发蛾眉,女子丰藻其姿,娇袭风廻屈膝行礼道“贱妾陈氏见过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