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林拾栖

4、忠臣

　　萧敔在屋子里待了会，觉得没意思，黄昏之前去了禁军校场，本是想跟国丈白元帅练练枪，没想刚进校场，看见李琼正和白元帅侃侃而谈，没什么话说，行礼道：“圣上万安，见过白叔。”
　　两人见他进来，停了话音，白元帅道：“啊与羁啊，你就那一边练习，白叔一会便到。”说罢瞥了瞥李琼，见他没什么忌惮，朝萧敔摆摆手。
　　萧敔点点头，一边的兵士扔给他一支银枪，萧敔随手一接走去了一边。
　　李琼看着他走，心里竟觉得奇怪，但一想岫太后的话，顿觉可信了不少。
　　“不必去了，朕去看看。”李琼颇有意趣的看着这人练枪，白元帅实在没料到。
　　“圣上要是不忌惮他…也好。”
　　李琼点点头，背着手走过去，并不言语，而是坐在一旁的红木交椅上。
　　萧敔与一旁军士对打，练的是萧家格挡，这人速度极快，力度到位，正当刀尖马上捅过来时，回手用枪尖滑开军士的长刀，在身前形成一个锥，锥底保持朝着敌面，待防守已够，攻其不备一招将军士的刀挑了出去，“咣当”一声摔向沙地，差点就戗在李琼身上。
　　“好！”李琼笑着拍拍手，站起身来，捡了地上的钢刀扔给军士，军士回了声谢，拿刀退下。
　　萧敔笑着看他，并不言语。
　　“你不是喜欢管朕叫小美人吗？今日怎么了？不会说话了？”
　　萧敔笑不动了，征在原地，微微颔首低眉。
　　“圣上这样说话……臣不太习惯。”
　　李琼轻笑一声，道：“你不是想把朕拿到手吗？那就好好练着，再上边陲赢几个功名，做朕的左膀右臂。”
　　萧敔抿了抿嘴，“圣上是在哄小孩吗？这样一来是我得到您了还是您拿住我了？”这样一听萧敔来了兴趣，不过这要求对他来说有点难以实现。
　　李琼走到他耳边，贴着那人的脸道：“还有一个办法，朕替母后管好你……” 说着还伸手帮萧敔掖了掖头发，又一字一顿道：“你也替朕管好母后。”
　　萧敔一惊，没想他的小美人能说出这种话来。
　　萧家横行多年，李琼一直都只是笼中困兽，怎么会忽然想着政事。
　　“圣上啊…您动了萧家的盘子。”萧敔来了精神，于是侧脸看他，深吸了一口那人身上的龙涎香，依旧吊儿郎当的笑着。
　　“你不过是一把萧家用不到的刀罢了。”
　　“圣上这是在为萧家磨刀啊？”
　　李琼笑笑：“怎么想随你，朕又不是非得用你，毕竟朕可不是那出卖色相的男妓，不能供你左挑右选。”
　　萧敔看着他，“臣以为圣上是正人君子呢，没想到您也会威逼利诱。”
　　李琼皱眉，矫揉造作道：“何谈威逼利诱呢？难不成萧世子就这点出息？”说罢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只留萧敔一人站在暖阳里出神。
　　话说他想当忠臣吗？
　　当然想，谁不想当忠臣？名垂青史何等威风？只是可惜身在这样的家里罢了。
　　忽然萧敔萌生出了一个胆子忒大的想法：他不如装模作样陪小美人玩玩，又能把人哄到手，也不必真的跟岫太后起纷争。萧敔揣着这样熊心豹子胆的想法，没再说话。
　　黄昏，凤栖宫。
　　六宫有四个都是空着的，除去岫太后的章宁宫，只有凤栖宫住着新婚没两年的白皇后。
　　李琼没心思儿女情长，也对姑娘不感兴趣。他不想当傀儡皇帝，每天都处心积虑想这想那，白皇后被他称为红颜知己，从不被当作妻子看待。
　　其实李琼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好，从根底灭杀了一个女子对丈夫感情的期待，何其残忍。但好在白氏也对这些无心，每日里帮他出谋划策，再就是带着房里丫头在宫中刺绣、做绒花、制胭脂，不把心按在李琼身上。
　　“听闻圣上今日去禁军校场了？”皇后白玉娥剥着葡萄，一双玉手不惜染的紫里透红。
　　“是。”
　　“圣上还看那萧世子练枪？”白玉娥道。
　　“是。”
　　“圣上看他做什么？”白玉娥又道。
　　“跟你说不清。”李琼叹了口气，拿着刚折的花枝插瓶。
　　“圣上不说我也猜着个一二了，昨日圣上与母后谈了那萧世子的性情，今日就去校场捞人。”话到此处，她压低了声音，“怕不是要我爹把他也拐了？”
　　李琼若有所思：“他不好说，要是真按母后说的，他就该是个挺聪明的…要拐也是不好拐啊……”李琼话锋一转：“不过朕自有方法，如果真成了，不知道省咱们多少气力。”
　　白玉娥点点头，并不言语。
　　第二日，禁军校场。
　　萧敔一大早就到了校场，打算守株待兔等着李琼来找，因而拎着银枪跟白元帅一道练习。
　　萧敔七岁习武，十岁就会用长枪，如今十六岁萧家格挡就已经用的炉火纯青，早有上战场的本事，不过没那个心思罢了。
　　他在这儿练了一天，没见小美人来，有些生气，心道：“小爷还不等了呢，非得我进宫里去请是吧？”
　　待到了黄昏，校场上的军士也大多回营去了，萧敔把枪往架子上一扔，辞了白元帅往侯府回，一路上怨气满满。
　　接连在校场练了三日枪，李琼都没来寻，萧敔可受不了这委屈，说什么还是进了勤政殿。
　　李琼早早在屋里看奏折，似乎是守株待兔，通传完，见人进来，抬头瞧他。
　　见萧敔要开口说话，打断道：“先礼后兵。”
　　萧敔发狠的看了看他，只得行礼道：“圣上万安。”
　　“免礼。”
　　“这礼臣都行完了圣上才免？”萧敔站起身来，走到桌旁拄着身子低头看那人，他向来不惜以下犯上，毕竟他知道这小皇帝把在萧家手里。
　　李琼打量着他，见身上还沾着校场的沙土，于是索性伸手帮他拍下来，刚拂了两下，被抓住了手。
　　“圣上先说话，别上手。”李琼一笑，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只是“别上手”这句话不知道说的是谁。
　　“圣上叫臣好等，苦练了三日枪法，怎么不见圣上来寻？”萧敔做出可怜相，摩挲着抓着的手。
　　李琼轻笑一声：“是朕等你的答复，又不是朕答复与你，自然是你来勤政殿寻朕，而不是朕去校场找你。”说罢将手收回来，带着笑意看那人。
　　萧敔笑脸僵住，想了想又道：“圣上就这么放心臣来勤政殿？就不记得上回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琼眼神流转，做出一副聪明至极的样子，叫萧敔看的怒火冲天。
　　“那时是朕不知道你的为人处世，你以为那事儿现下还能发生吗？”李琼近近的贴着他，叫人不敢随意动作。
　　他哪是不知道萧敔的为人处世，他那就是在装傻。
　　“我的小美人还真是聪明……真是…让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