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木吻青

92、谈判

　　宴会结束，月氏王果然没有再继续聊的意思，转身就走。临走倒是跟沙利文交代了一些事情。

　　沙利文永远是一副笑脸，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月氏王与他说了什么。

　　嬴惑暂且按兵不动。

　　月氏王离席后，沙利文朝嬴惑这些人走过来，微微附身行了个礼，道：“父王嘱咐我安顿好各位。”

　　嬴惑点点头，起身。

　　沙利文转身带着这些人前往皇宫中的住处。

　　嬴惑也没说他们在宫外有住所，只是默默跟着。走了一会儿，嬴惑便开口问道：“我想陛下应该不止是让您安顿我们吧？”

　　沙利文脸上的笑意更深：“是。”

　　嬴惑：“您知道我们造访月氏所为何事么？”

　　沙利文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方才父王同我说了。”

　　嬴惑挑眉，道：“那么殿下的意思是......？”

　　沙利文直视前方，眸中有些嬴惑看不懂的光芒。他沉默片刻，开口确实分外果决：“我认为大周的提议并无不可。”

　　嬴惑一愣，继而心中升起些许欣喜：“那么——”

　　沙利文看着他，又莞尔：“不过，当然了，我们需要看到大周的诚意。”

　　嬴惑马上冷静下来，看着沙利文，道：“这其实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您要知道，我们并不是来请求月氏出兵。”

　　沙利文朗声笑起来：“当然了，富饶的中原面对满目疮痍的鬼蛮，当然是有胜算的。”

　　到了给嬴惑一行人安排的寝宫，沙利文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直视着嬴惑。

　　嬴惑在那一刹那觉得被沙漠中的毒蛇盯上了。

　　沙利文缓缓开口，续上刚刚说的话：“不过若大周想要战胜鬼蛮，会导致非常严重的消耗，对么？不然诸位也不会千辛万苦前来月氏。”

　　嬴惑定定地看着他，并不回答。

　　沙利文看嬴惑眼神不善，笑笑，替他推开寝殿大门：“我们所求并不多，并不想借此事对大周敲骨吸髓。这太野蛮了。”

　　嬴惑轻呼了口气，对随行人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进去。

　　魏容止等人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嬴惑，却也还是按照他的意思进去了。

　　待寝殿门前只剩下嬴惑与沙利文二人，沙利文终于说：“实际上我是非常愿意接受你们的橄榄枝的。不过我说到底也只是王子，做不了主。”

　　他顿了顿，笑着说：“接下来几天父王可能都不会同你们说正事。你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商议一下该如何说服我的父王。”

　　嬴惑其实没听懂接橄榄枝是什么意思，不过大致能猜到沙利文整句话的大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眼沙利文，道：“多谢。”

　　沙利文摆摆手，转身离开。

　　·

　　嬴惑走进金碧辉煌的寝殿，殿内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嬴惑愣是被惊得停顿了一步。

　　魏容止首先凑上来，说：“月氏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嬴惑叹了口气，又笑笑：“月氏王并未直接拒绝，那就是还有回寰的余地。”他顿了顿，又说：“沙利文王子倒是有意与我们合作，不过说到底还是得看月氏王的意思。”

　　魏容止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那其实还是月氏王态度暧昧，想让沙利文来探个底。”

　　嬴惑肯定道：“是。”

　　魏容止：“那......将军准备怎么做？”

　　“坦诚相待，”嬴惑笑笑，轻松道，“顺其自然。”

　　魏容止愣了愣，嬴惑却不再多说，道：“诸位且休息去吧，与月氏王谈判的事不急于一时。”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也确实都想享受一下月氏皇宫，便陆续离开了。

　　月氏王给他们安排的寝殿非常大，也有很多房间。嬴惑随便找了一个当作自己的房间。

　　安顿下来后，他终于拿出损毁的闻香玉。

　　闻香玉是用他的心头血炼制的，本不至于这么脆弱，基本上只有杀招能破坏它。但那日被雪埋住的鬼蛮士兵居然一击就击碎了它，着实蹊跷。

　　嬴惑尝试着把闻香玉碎片拼好，但如果要修复就还得取心头血炼制，现在显然不太方便。

　　他叹了口气，又回忆起鬼蛮袭击村庄时的场景。

　　鬼蛮人确实很奇怪，按理说村庄离鬼蛮领地已经很远了，长途跋涉不见半分疲乏就罢了，厮杀起来还万分凶狠，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不过这就得与姬宇他们商议一下才能知道了。

　　目光又回到碎裂的闻香玉身上。嬴惑颇感无奈，将碎片收好，感受了一□□内的灵力，抬手，他面前就缓缓出现了一个通天井。

　　嬴惑看着那个通天井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起身走了进去。

　　刚一出通天井，嬴惑就与姬宇冷漠的黑眸对上了。

　　嬴惑差点被吓得一个踉跄。

　　姬宇应该本是在案桌后处理奏折，感受到通天井的开启便侧身面对着通天井了。他姿态懒散，一手手肘抵在桌面上撑着头，一手闲闲地搭在膝盖上，眼神冷漠又复杂地看着嬴惑，微微勾唇，道：“这么突然，不怕又撞上什么女人？”

　　嬴惑闻言微微皱眉，不知姬宇是犯什么病。

　　姬宇也不欲多说，转开眼，看了一眼案桌上杂乱的卷宗，又回头打量了一下嬴惑一身的奇装异服，语气终于变得正常：“看样子，到月氏了？”

　　嬴惑想搞清楚姬宇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姬宇明显不想多说。他眉头皱得更深，却也还是在姬宇对面坐下，道：“确实到了月氏。月氏王态度有些暧昧。”

　　姬宇不以为意道：“再怎么暧昧，他也一定会同意的。共抗鬼蛮对月氏来说本就有利无害，只要你能将其中利害陈清，没什么说服不了的。”

　　嬴惑听罢，轻轻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放心我。”

　　姬宇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放心你，为何要让你去月氏？”

　　嬴惑笑着，却又听得姬宇说：“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让你去月氏。”

　　嬴惑一愣，笑卡在嗓子里，呛得他咳了个昏天黑地。姬宇赶忙绕到他身边帮他顺气，又拿来一杯茶水给他。

　　嬴惑呛得眼角含泪脸颊通红，接过姬宇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完全没发现姬宇的喉结微微动了一动。

　　他喝完水，将茶杯放到一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姬宇，莫名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嬴惑刚想问姬宇怎么了，姬宇就忽然倾身上前，将嬴惑抱住。

　　嬴惑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姬宇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久行大漠的行人渴念地啜饮来之不易的甘露，闷闷地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嬴惑再次愣住，哑然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姬宇的背。

　　月氏的服饰厚重，姬宇在自己身上蹭，嬴惑的感觉也很轻微。姬宇抱着他温存片刻，又微微抬头，直视着嬴惑的眼睛：“这月氏的服饰你穿不惯，是不是？”

　　嬴惑看出了姬宇眼中别样的欲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无言地看着他。

　　姬宇微微发力，抱着嬴惑的腰的双臂成了桎梏他的枷锁，将他轻轻地按在了地上。

　　姬宇轻声开口，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意味：“我帮你换一身，好不好？”

　　嬴惑微微抬眸，看着姬宇近在咫尺的、势在必得的笑颜。

　　姬宇胸有成竹，而嬴惑自甘堕落。

　　他又微微垂了眼，喉结动了动，道：“......不能太久。”

　　姬宇满意地笑了，上前吻住他：“不久。”

　　·

　　嬴惑换上了大周的服饰，确实舒服不少。

　　他发稍还带着些湿迹，姬宇坐在一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我不好久留，来一趟本来都得抽空。”嬴惑换好了衣服，扭头看向姬宇，“不久我们便会带着捷报回来。”

　　姬宇勉强笑了笑，抬手拿过一旁案桌上的某一卷奏折。案桌本在他们方才的胡闹中被弄得愈发杂乱，难为姬宇还能准确拿出这一本。

　　姬宇看着这本奏折，道：“你的西行军，逃了多少人？”

　　嬴惑的脸色僵了一瞬。

　　姬宇现下拿的自然是霍炳秋送来的折子。嬴惑将退缩的千余名西行军军士送到了大周边关，霍炳秋在处理这些人的同时，也给姬宇通报了一声。

　　此事嬴惑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过总归不会拿这个治他的罪。

　　不知道怎么解释，嬴惑就干脆不解释了，说：“过几日霍将军可能还得给你送个折子，因为我又把大漠中某处村庄遭难的百姓送到他那里了。”

　　姬宇：......

　　一个村子的百姓而已，不妨事。姬宇叹了口气。

　　嬴惑又说：“既然已经到了月氏，我们得为月氏王准备些赠礼，以示友好。先前出发没准备，正好我现在带过去。”

　　现在带过去，就不能是什么太大太重的东西，姬宇思量片刻，起身去密室拿。

　　嬴惑有些好奇，但也还是默默站在密室外。

　　姬宇也没说什么，片刻就回来了，拿出来一副图，金光闪闪，嬴惑第一眼还以为是金点图。

　　嬴惑笑笑，道：“这是什么？不会是我给你的金点图吧？”

　　“当然不是。”姬宇看了他一眼，道，“这是蜃楼图。”

　　蜃楼图嬴惑有所耳闻，据说此物本身不大，但是展开后会释放巨大的琼楼幻象，幻象无比真实，而且可以进去游览，没什么实用价值，就是好看好玩，送给月氏王正好。

　　姬宇将图放在地上，打开，那图马上就迸发出金光，一幢恢弘壮观的楼宇拔地而起，皇宫在幻象中都消失了。幻象将真实的场景覆盖，姬宇嬴惑二人像是站在仙境山岳之中，琼楼玉宇高耸入云，夕阳为楼宇镀上一层金边。

　　二人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将图收起来了，嬴惑还被这幻象惊得头脑发昏。

　　“真是神奇......”嬴惑喃喃道。

　　姬宇笑笑，将蜃楼图交给他。

　　嬴惑接过蜃楼图，随口问：“你们最近在忙些什么？”

　　姬宇顿了顿，说：“让商泽尹弘去修复护国大阵。”

　　嬴惑点点头道：“那挺好。”

　　静默片刻，姬宇看着嬴惑手上的蜃楼图，忽而说：“要不我同你一起去月氏？”

　　嬴惑一愣，失笑道：“可别，我们与月氏王都见过面了，突然冒出一个人，可不好解释。”

　　“突然消失一个人，也不好解释，对不对？”姬宇叹着气，道，“再来给我亲一口，你就回去吧。”

　　嬴惑愣住，没动。

　　姬宇调戏成功，也没非得讨这个吻，笑出了声，说：“你回去吧。”

　　嬴惑无奈地看着他，身后打开一个通天井，转身准备离开。

　　姬宇坐在案桌边，静静地看着他。

　　临走时，嬴惑再次回头。他到底还是没狠下心，快步走到姬宇身前，俯身落下一个吻，又飞快地转身离开。

　　这回换成姬宇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眼睁睁地看着通天井消失，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

　　嬴惑回到月氏王宫中自己的房间，正好魏容止来找他。魏容止看嬴惑换了身衣服，稍微愣了愣。

　　“我刚沐浴，芥子世界里备了换洗衣服，便换了身。”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嬴惑主动解释，又问，“魏大人来有什么事么？”

　　魏容止回神，道：“我横竖睡不着，想找你聊聊与月氏王的谈判策略。”

　　嬴惑了然地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请进。”

　　嬴惑侧身让魏容止进屋，魏容止微微拱手，进门。

　　屋门被关上，偌大寝殿外堂陷入寂静。不知何时，从某处装饰草木中钻出一只小鸟，其羽毛金黄璀璨，轻轻地扭了一下脑袋。

　　它静默半晌，振翅飞走，眸光中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
　　月氏王对西行军一行人可谓是盛情款待，甚至一直都是王子沙利文亲自招待。只是他们从未正式会谈，只有沙利文时不时刺探一两句话。

　　嬴惑与魏容止早就商议好了，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在月氏王宫住到第三日，嬴惑终于准备正式与月氏王谈判了。

　　谈判还是在宴席上，不过珍馐美酒还是掩饰不了谈判上的紧绷。嬴惑率先表达了大周的欲求，并表示大周可以提供一定的钱粮支持。

　　月氏王久久不语，嬴惑就那么定定地坐着，态度丝毫不松。

　　月氏王对着满桌的美食，只觉得食之无味。他咂咂嘴，道：“据本王所知，周国现在已经与鬼蛮休战，也已和亲以示友好，怎么还积极备战，还准备把我月氏拉下水呢？”

　　嬴惑眉梢抽了抽，神色巍然不动，道：“据大周所探线报，鬼蛮也在积极备战，甚至准备动用邪术用以征伐。鬼蛮就是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威胁，一日不除，我等一日难以安眠。”

　　月氏王：“可大周物产丰饶、国力强盛，何须月氏相助？”

　　嬴惑：“鬼蛮阴毒，长久交战对大周消耗过大；且鬼蛮先前派遣诸多细作潜入大周，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现在才稍微清净了些。”他顿了顿，似乎是微微笑了笑，朝四周淡淡地看了一圈，又说：“正如种养瓜果，结的果子甜不甜便罢，其中只怕还有蛀虫。”

　　月氏王明显听出了嬴惑的隐喻，脸色顿时差了不少。

　　月氏王沉默片刻，又说：“鬼蛮再阴毒，到底只是觊觎中原沃土，月氏不过一大漠小国，何须趟这浑水？”

　　“鬼蛮野心绝不止中原。”嬴惑正色道，“若大周战败，鬼蛮强盛，周遭各国何人能挡鬼蛮大军？”

　　“可鬼蛮目前并无西扩打算，你所说不过臆想。”月氏王轻轻摇了摇头。

　　月氏王态度退缩，嬴惑却微微笑了：“那大王尽可坐壁上观，只看我的‘臆想’是否能够成真。”

　　月氏王脸色还是很差，他当然知道嬴惑的臆想极有可能实现，而哪怕是一成的可能，月氏也不能冒这个险。

　　“可月氏军队人数并不多，恐怕难以为助。”月氏王道。

　　闻言嬴惑笑了笑。月氏的军队制度与大周完全不一样，大周是募兵制，当了兵就只当兵；但是月氏大部分兵力并不是大周的这种职业兵，而是在战时有需要的时候直接直接招募百姓入伍。而且西域诸国大多民风剽悍，军队战力并不弱。

　　也就是说，月氏有多少壮丁，就有多少兵力，军队人数不足纯粹扯淡。

　　于是嬴惑笑道：“到时我军可协助月氏募兵训练。”

　　月氏王没话说了。

　　说到这儿，月氏王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松动了，嬴惑只需要再稍微推动，月氏王就能答应出兵。

　　果然，月氏王问：“如若出兵，月氏能获得什么好处？”

　　嬴惑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月氏王会问得这么直接。他说：“鬼蛮覆灭，月氏自然会分得一杯羹。”

　　月氏王微微后仰靠上王座的靠背，抚须沉思。

　　半晌，月氏王道：“阁下方才说月氏出兵，周国会承担月氏军队粮饷，此话当真？”

　　嬴惑方才说的根本不是承担月氏军队粮饷，而是说可以提供一定的钱粮支持，月氏王一开口就加了码。嬴惑自然不会落入圈套，道：“月氏出兵由大周将领带领，则可接受大周的粮饷配给。”

　　这算是变相答应了月氏王的要求，但是拿走了军队调配指挥权，这对大周是很有利的，不必担忧月氏军反水。不过这样月氏就陷入了被动，月氏王显然不想这样。

　　月氏王皱着眉说：“我军士兵对将领情谊深厚，恐怕周国将领难以调动。”

　　嬴惑想了想，道：“那就派一名月氏将领与大周将领共同领兵。”

　　其实这是很大的让步了，大周将领很有可能被架空。不过嬴惑提出大周将领带兵也只是怕月氏军队反水，即使是被架空，能有个监察之用也够了。

　　但是月氏王还是不满意，正思量着，沙利文忽然上前：“父王，儿臣愿意领兵。”

　　月氏王一愣，颇有些惊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沙利文此时出来说愿意领兵，差不多就是同意嬴惑的带兵策略的意思了。月氏王明显还想争取更大的利益，却被自己的儿子堵回去了。

　　月氏王半惊半疑半愠怒地看着沙利文。

　　沙利文一脸无辜地回视，眼神中甚至还带着“差不多得了”的劝诫。

　　月氏王：......

　　他*的，你是月氏王我是月氏王！

　　不过嬴惑的提议确实已经能让人接受，月氏王也就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出兵事宜确定，嬴惑松了口气，笑笑，道：“战事结束后，大周也有意与月氏互通有无。”他微微侧身，让身后的魏容止上前，“此事交由魏大人同大王商谈。”

　　月氏王还沉浸在被儿子坑了的悲伤中，摆摆手，示意此事日后再说。

　　沙利文也适时开口：“既已确定合作，如何出兵、如何带兵、战后通商事宜也不急于一时。”他抬手请嬴惑魏容止入座:“将军，大人，请先尽享佳宴。”

　　嬴惑给了魏容止一个眼神，点了点头，在入席之前又说：“大周皇帝为大周盟友准备了一份礼物。”

　　月氏王这才起了点兴趣。

　　嬴惑拿出蜃楼图，往地上一抛，画卷徐徐展开，琼楼幻象也逐渐真实，最后盖过富丽堂皇的月氏宫殿，让月氏众人目瞪口呆。

　　沙利文上前几步，触摸到了幻象中的楼宇。

　　沙利文惊奇道：“这竟是真实的......？”

　　嬴惑笑着解释：“是幻境罢了。”他顿了顿，转向月氏王道：“一点薄礼，请笑纳。”

　　月氏王很喜欢，道谢过后就叫人收起了画卷。

　　嬴惑隐隐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