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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蚀蚁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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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泽闲着没事,去帮吴王姬和搞“蚀蚁令”。
姬和被折磨得焦头烂额,案桌上的折子堆成了山。商泽一进门,就忍俊不禁,弄得姬和更加无奈。
商泽拿走一摞折子帮他看,笑说:“听闻你刚娶了王妃?”
“是啊。”姬和长叹一声,“新婚燕尔,就被他拉过来蚀蚁了。”
商泽憋着笑,开口:“吏部左侍郎江某苛待仆役——怎么这事也能拿来参?”他在折子上写下处理办法,又把折子扔回姬和面前。
姬和拿过,确认无误,便放到另一摞处理好了的折子里。
等处理好的折子堆得差不多,就有别的官员将这些折子拿走,挨个儿去查证,若是证实那就按照批注处置了,若证伪便还要把这折子退回来,另外要处置蓄意诬陷的上奏者。
那官员富态敦实,看起来却不太老实,拿起折子,还往商泽这里看了一眼,看到商泽在看自己,还微微眯眼对他笑了笑。
看着官员将处理好的折子拿走,商泽扭头问姬和:“这是谁?”
“御史台的新官,好像叫……来燕。”姬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大好,“做事有些……粗野。”
商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点点头,但是没说什么。来燕既然参办蚀蚁,那就是给皇帝做事,和他们处同一立场,他们不会多苛责此人不妥之处。
只是姬和叹了口气,道:“小事左迁,大事革职,再大便下狱,也无非这些处置办法,就是繁琐。”
商泽笑着写字,又说:“这还只是京中——地方上那些官儿才叫厉害,天高皇帝远,不知捞了多少油水。”
姬和:“你别说了,已经开始头疼了。”
商泽哈哈大笑。
有商泽陪着,处理折子的时光也不算太枯燥。姬和也被激出了一点叛逆,道:“近日皇上在做什么?”
商泽耸耸肩:“谁知道?或许......在宫里歌舞升平?”
姬和皱了皱眉,道:“罢了,不说此事。”
商泽笑笑,又说:“陛下似乎有心让尹弘任钦差,但尹弘拒绝了,只想在京中做自己分内的事。”
姬和转头看了他一眼。
商泽却摆摆手,说:“现下事赶上一堆了......罢了,不说了,继续干活吧!”
姬和轻笑一声,继续处理政务。
同样在宫里,虞兮殿内,她已经将从揽月堂拿回来的书看了一半了。
路缘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她说:“霍姑娘来信了,邀请你一起再去一次揽月堂呢。”
虞兮将书放在一边,接过信,细细看过,笑道:“好啊!你给她回信,说明日就去,正好我这些书要看完了。”
路缘笑着应下,看了一眼虞兮摆在一边的摊开的书,笑问:“殿下看得这么快呢?”
“嘿嘿嘿,就是随便看看嘛。”虞兮笑道,“这些很多是异族的医术,我看过觉得用不上,便略过去了,所以看的快。”
路缘点点头,晃眼间看到一个很奇怪的符文,不像是中原人会用的符文。她微微皱眉,虞兮注意到她神色有异,问:“路缘姐,怎么了?”
路缘将书拿起来,把那个符文指给虞兮看:“这个,看起来有点奇怪。”
虞兮接过一看,确实,这是鬼蛮的一种秘法,以血肉为祭,能够创造生命。既然和鬼蛮相关,两人不得不慎重,便商量着要不这书先别还给揽月堂,先让姬宇看看。
她们这么说着,马上去找姬宇。姬宇此时正好同大臣议事结束,有空和虞兮商讨此事。
虞兮跑进御书房,将那书给姬宇看,嘴里说着:“哥哥!你看这个,咱们是不是能够反制一下呀?......”
德备才照常退出御书房,将殿门关上。
屋内,姬宇仔细看了看这书上的符文,觉得眼熟,又细细翻看了会儿,摇头道:“这书上记载的没有解法,与我们而言并无益处。”
虞兮有些失望,但姬宇又说:“此书暂且放在我这里吧,我再研究研究,或许能研究出解法。”
虞兮眼里又燃起了一些希望,笑道:“那就好!那我就把此书留在哥哥这里啦。”
姬宇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道:“你这书是在揽月堂藏书阁找到的?”
虞兮点头:“是。”
姬宇若有所思,揽月堂藏书来源极其复杂,什么都有,没想到连鬼蛮秘术都有藏书记载。姬宇又翻看两下,看到其上对符文的描述,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是嬴惑他们捣毁的血池的秘术吗!但是其上不记解法,姬宇又有些遗憾。
虞兮歪头问:“哥哥,怎么了?”
“无事。”姬宇笑了笑,道,“你回去吧,这书我收下了。”
虞兮点点头,转身要走。
姬宇一抬眼,恍然看到虞兮头上有一丝白色,一愣,伸手去抓,就揪下来几根白发。虞兮吃痛捂头,可怜兮兮地说:“哥哥你做什么!”
姬宇捏着揪下来的几根白发说:“你最近是不是操劳过度了?怎么还长了白发。”
虞兮也愣愣的,拨过自己的发丝仔细看,确实发现了几根白发。
“最近是不是没好好休息、没好好用膳?”姬宇轻敲她脑门儿,带着宠溺责备道,“别看书太晚。”
虞兮吐了吐舌头,道:“好~我先走啦?”
姬宇笑着点头:“回去吧。”
离开御书房,虞兮照例朝德备才行礼道别,德备才却好像走神了,愣了一下才回礼。虞兮没放在心上,一回到自己殿内就同路缘说:“路缘姐,我这怎么就长白发啦?你快帮我揪掉......”
路缘笑着帮她找白发,道:“不怕越揪越多吗?”
虞兮笑:“到时候再说嘛......”
路缘笑着拨开她的发丝,在找到虞兮又一缕白发时,忽然又闻到一股异香。
这香味......怎么好像和虞兮耳生绒毛那日闻到的一样?
路缘动作一顿,虞兮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白发很多吗?”
“不、没有,”路缘赶紧揪下几根,把其中两根偷偷藏好,道,“就几根,已经扔掉了。”
虞兮这才满意,又开始针对自己生白发这事琢磨要不要搞个药膳。
路缘站在一边,捏着衣袖里的白发,心中的忐忑忽然就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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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蚁令推行至今,蚀掉了一大堆贪官污吏,以魏氏一党即揽月堂一党居多,其中魏氏家主魏恩容因私吞贡品被罢朝革职,禁足魏府三月;秦汉策因科举泄题及其余大大小小营私之事被罢职,一时间曾在朝中叱咤风云的两党一蹶不振,朝中只剩两党的部分零星小官,不成气候。
朝中官位空出许多,剩余官员分身乏术,于是顺理成章地启用五族之人。只是五族人丁凋敝,找来找去,也只有一个夏无棣可以用。于是上回许诺的中郎将便给他了。
夏无棣对此非常满意:“我堂堂夏家嫡子夏无棣,今日也算是出头了!”
商泽哈哈大笑,道:“好哇!那祝夏将军前程似锦!”
夏无棣笑道:“嘿,可算是从你嘴里听到个好话了!”
商泽嗤道:“得意忘形了。”
夏无棣不想理他,自己练功去了。
他提箭挽弓,骤然松手,长箭离弦而出,势如破竹,稳稳当当地钉在靶心上!
箭尖钉上靶心,引起一声欢呼。
霍秋然得意地笑,又搭上一箭,再次射出!
虞兮笑眯眯地看着霍秋然,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安安稳稳地看霍秋然练功。
看了一会儿,霍秋然累了休息,虞兮拿着茶水和擦汗的布巾迎上去,问道:“上次找的功法怎么样?修行得可还顺利?”
霍秋然拿过茶杯一饮而尽,道:“还好,其实我准备让你帮我看看来着。”
虞兮虽以前修炼过,但到底这么多年没修炼了,而且她原来的能力和霍秋然也不一样。
霍秋然倒是没管那么多,把虞兮拉到角落,给她看那本《引路人》。
虞兮感觉这书陈旧得有些不正常,打开就是一股草木根茎腐朽的气味。这让虞兮有些疑惑,抬头看了一眼霍秋然,然后打开,开始看第一章。
第一章就让虞兮觉得不对劲:这功法的灵力运行方式怎么和传统功法都不一样?再往下看,虞兮就看出了这功法的阴邪之处——这功法居然是主吞噬、寄生,招招式式都是要把敌方的灵力吸干,最后像蛊虫一样让其内部腐朽、吞噬殆尽!
虞兮惊异地看向霍秋然,颤声问:“你、你确定要修炼这个?这个太......”
“我知道,我也觉得很阴邪。”霍秋然道,“但是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适合我修炼的功法了,而且功法是好是坏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使用者良善与否,对吧?”
虞兮犹豫地点点头:“话是这么说......”
她又翻了几页,道:“但是你确定这功法不会侵蚀心智?不然怎么我都没听人说起过......”
霍秋然也有些犹豫不决,一旁的路缘轻声提醒:“殿下,或许可以给半指仙看看。”
虞兮豁然开朗:“对哦!我可以问问师父!路缘姐,铜雀台是可以随时联系师父的吧?”
霍秋然疑惑地看着她们,有些惊疑地想:虞兮居然是师从半指仙吗?那她怎么还会受伤严重到修为尽失?
不等她问出口,虞兮就拉着她的手说:“这功法你先别急着修炼,我去问问师父再做定夺。”
霍秋然信任地点点头。
于是霍秋然便只练武艺。
霍秋然射完了箭,又去拿自己的兽首精铁棍,炫耀似的挥舞几下。虞兮看着好玩想要试试,结果连举都举不起来。
霍秋然哈哈大笑道:“这可是精铁炼制,重逾千斤!我也是练了很久才能拿起来。”
虞兮一边夸赞,一边不给面子地指出:“哪里会有千斤,你尽吹牛。”
霍秋然笑道:“无论是否千斤,你拿不起来倒是真的。”
说完不等虞兮反驳,“呼呼”地就舞了起来。
霍秋然不愧是将门之后,一招一式都干净利落,一停一顿都看得出来她的力道,舞起来不仅漂亮,还没有一个招式是白来的,想来若真上阵杀敌,这棍招也绝对难落下风。
虞兮正看得入迷,连连喝彩,没注意霍秋然越来越近,当虞兮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霍秋然一棍直直刺向虞兮眉心!
虞兮躲闪不及,慌张闭眼;只是来的不是疼痛,而是棍棒舞起的一阵狂风。
虞兮惊魂未定,小心睁眼,就看到棍子顶上的兽首,又被吓了一跳。
霍秋然力道掌握得极好,棍子就堪堪在虞兮面前不过毫厘之处停下。
霍秋然哈哈大笑:“被吓着了吧!放心,我有分寸的。”
虞兮抚胸微嗔:“你真是胡来!”
霍秋然:“好啦好啦不气不气,我带你去吃酒!”
虞兮:“我不喝酒!”
霍秋然:“那就带你吃点心,别生气......”
虞兮被半哄半强迫地拉去集市上,去尝平头百姓吃的糕点。这些东西大多制作粗糙简单,也没有多余的调味,但是恰恰就是这样才有一种独特的原始食材的香气,虞兮吃得不亦乐乎。
她一边吃着,霍秋然一边说:“父亲近日的折子到了,也带了家书,说军中正在申请粮草。”
虞兮百忙之中抬头看她。
霍秋然道:“近日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诞辰,我想送些礼。”
虞兮点点头,说:“是要我帮你参谋么?”
霍秋然点头:“粮草银钱管在户部手里,我送点礼去,也不是坏事。但我不精此道,还得殿下帮帮忙。”
虞兮其实也不精此道,但非常乐意帮忙:“包在我身上!”
·
正是初夏时节,院中的小柏却被剪秃了枝子。剪子就扔在“一地尸骸”旁边,而罪魁祸首坐在一边的贵妃榻里,没姿没势的,没个正经。
秦汉策手里捏着一支毛笔,笔尖滴滴答答地往下滴墨,弄得一地狼藉。
他的官职之前被姬宇借故拿掉了,这事得跟顾思之说,不然等他回来更麻烦。
秦汉策现在就在写给顾思之的信。
除此之外,这次蚀蚁令还清掉了几个几朝元老......巧得很,大部分是和八年前的五族大案有牵连的老人。
秦汉策总觉得姬宇想查八年前的旧案,但姬宇又从来不提,除了提拔五族之人又一点苗头没有,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汉策百思不得其解,虽有怀疑却不能说死。不过他有意逼反顾思之,就若有若无地提及五族旧案。
他写写画画,终于拟出一封信,差人送了出去。
信刚送出去,秦汉策就又往榻里一躺,嘴里喃喃着:“作孽呀......”
多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顾思之收到秦汉策的信,看过后眉头紧锁,半晌一言不发。
随行侍从看他面色凝重,犹豫良久,小心翼翼地问:“老爷,怎么了?”
话音落了许久顾思之都没回应,最后他猛一抬头,手狠狠一攥,火苗瞬间窜起来,将整封信都焚烧殆尽。
侍从吓了一跳,问:“老爷,秦大人出什么事了?”
“此子不可留。”顾思之沉声道。
侍从又吓了一跳,这回不敢随便答话,只眼神期期艾艾地往焚毁的信纸上看。
顾思之又深吸了一口气,闭眼沉吟片刻,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且先不提......你方才说,江北大旱?”
侍从愣了一下,忙应道:“是是是,江北大旱,灾情持续已有几月,流民已逾百万,但朝廷才得到消息,现下已经派钦差去赈灾了。”
顾思之微微点头,问:“钦差是谁?”
侍从回答:“是大理寺少卿魏容止。”
“魏容止......”顾思之喃喃念着,最后轻啧一声,转而说:“备万石米,去江北。”
侍从又愣了一下,没敢问为什么要备米,应了一声,转而又寻思着问:“老爷,现在皇上在调各处的粮往江北去,现在只怕不好买粮了。”
顾思之狠瞪他一眼,道:“不会想办法吗?!”
侍从被骂得浑身一颤,赶紧应下:“是是是......属下愚钝。”
顾思之很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