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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舞弊 ...

  •   与此同时,揽月堂魏家人聚集的殿内。

      魏后依然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堂下众人议论纷纷。琼林宴前三天,魏氏党羽截住了一名去京兆尹府告状的人,一问得知,此人是春闱考生,与同乡一同来的,二人虽都排名靠后,却好歹是中了。可这几日死活找不到那同乡,万分着急之下,不得已来告官。

      但他告官便告吧,又犹犹豫豫,似是不敢与官府打交道。

      魏家人觉得不对,一番恐吓,得出了实情:此次科举泄题舞弊严重,此人及其失踪的同乡也参与了。

      这是个天大的案子,魏恩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想要上奏,但被魏后拦下来了。

      魏后说,这件事有很多可以图谋的地方,不宜轻举妄动。

      揽月堂年年春闱都有面试推举名额,没必要搞春闱舞弊,泄题的多半是揽月堂内某个心思不正的官员。但这确实是大罪,是一定会牵扯到顾思之的。

      姬宇已经开始有了要复仇掌权的意思,此时再与揽月堂相斗不是什么聪明选择。于是魏后让魏恩容将此事按下,帮那个举子找他的同乡。同时也要从那个举子嘴里挖出来,到底是谁泄了题,确认泄题之人的份量,好以此同顾思之谈判。

      魏后安排好,魏恩容却似乎仍有不满。他还念念不忘魏书豪的死,魏后对此极为无奈与烦躁,但是也没办法,她的许多行动还是得依靠魏家。

      魏家不一定靠得住,她还得用自己的方法调查一番。

      琼林宴结束后,她回到自己的寝殿,还没坐多大一会儿,就有宫人传报:“娘娘,秦大人求见。”

      刚瞌睡就送枕头。魏后微微睁眼,梦玉停下锤肩的手,候在一边。

      “莫急,让他等上一等。”

      宫人应了一声,出去片刻,进来的直接就是秦大人秦汉策了:“多日不见,臣思念太后思念得紧,怎么,淑娘不想我吗?”

      魏后轻笑一声,在主位上坐正,说:“这几日你看热闹看得多快活啊,那里顾得上想我。”

      “唉,话不能这么说。”秦汉策上前,取代梦玉为魏后捏肩,道,“朝廷上的风云,我不都得观望着嘛。”

      他捏肩捏着捏着就变了味儿,力道放轻,捏成了揉,成了掐,手也在慢慢下移,捏到舒服的地方,魏后禁不住轻哼了一声,抬眼去看秦汉策。秦汉策也笑吟吟地低头看着魏后。

      魏后风华正盛,说一句绝代无双并不过分。秦汉策也是一表人才,若忽视二人身份,这还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魏后轻轻把秦汉策的手拂下去,小女儿撒娇似的说:“放肆。”

      秦汉策顺势搂着人的腰,把她拉近自己怀里,开口,热气直喷在魏后耳边:“淑娘不就是喜欢我放肆。”

      魏后笑,干脆翻身跨在秦汉策身上,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缠绵地问:“正好,有些事要问你。”

      秦汉策伸手到魏后脑后,一个个拿下她那些繁琐的头饰,低声说:“嗯,何事?”

      魏后的长发尽数披散下来,落在衣领里,端的是一派风情万种。她笑起来,和秦汉策亲昵一阵,在他耳边低声道:“科举舞弊一事,是怎么回事?”

      秦汉策瞳孔一缩。

      魏后撑着他的肩膀与他拉开了些距离,颇有些讶异地说:“怎么,这事与你也有关?”

      “此事一经上奏,就与整个揽月堂都有关。”秦汉策无奈道,“你在哪里知道此事的?”

      魏后拽着他的衣领将二人的距离拉近,道:“怎么,探孤的口风?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

      秦汉策却不说,有些狰狞地笑了一下:“烂账一笔,不说也罢。”

      魏后诧异道:“这么大的事,你不怕东窗事发?皇帝且不说,孤可不能保证拦得住国丈爷。”

      她说着这话,满是戏谑,秦汉策却似乎不当回事:“日后再同你说。”

      魏后撇撇嘴,也就不再多说。

      低下头时,眼里却有别样的光芒。

      ·

      琼林宴后几日,姬宇迟迟没等到舞弊事件爆发,有些坐不住了。

      他本打了凭借此事关停揽月堂的主意,也方便关停揽月堂之后进藏书阁找虞兮所说的有通天井阵法的地方,那里大概率就是留存魏氏和揽月堂合谋陷害五族罪证的地方。但舞弊案迟迟无人提及,眼看诸多新科进士就要正式入职为官了。

      姬宇暗骂魏家果然靠不住,自己派人准备告个假御状。

      结果不等他动手,又有另一人来告真御状了。

      五月初三,一春闱落榜学子堵在入宫早朝的门口,以血书告御状,控告春闱诸多高中仕子舞弊。

      满朝哗然,姬宇格外重视起来,将此人直接召至御前,询问他如何得知舞弊、有哪些人舞弊。

      此人与堂前燕先前抓到的人并无关系,只是一个失意的考生。他并未考上,但确实知道舞弊之事。一开始他觉得自己招惹不起权贵富豪,后来去铜雀台喝了一顿酒,酒气上头,毅然决定来告一把御状。

      报案人详细说了自己知道舞弊内情的经过。原来他也是知道舞弊一事的,当时在留宿在会馆的举子们几乎都知道,说有个什么官儿为财,可以出卖科举题目。报案人心性坚定,不为所动,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不过他也不知道具体多少人买了题。

      据他所说,买题之处,在酒楼满堂春。

      此事一出,姬宇必定得重视。他顺势将最初抓到的证人扔出来,给了第一层线索——泄题之人为求财,确实是揽月堂的人。

      但揽月堂的官员、老师俸禄都不低,还配给房屋、粮油等,更何况揽月堂是出了名的清流,个个清廉节俭,怎么会为求财而泄题呢?

      一时间朝堂民间都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这证人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此人又报出了许多其他涉嫌了舞弊的考生,一时间牵扯巨大,不得不暂缓新官上任,将所有举子一一排查。

      此时查案的风头已经很紧了,魏家手上有个也涉嫌舞弊的举子,害怕被查到说是包庇,于是将此人也扔了出去。

      此人记得更清楚,他甚至还在自己的笔记上做了备忘,说三月十五满堂春买题。

      于是几乎所有举子都被牵连,要证明当日未曾去过满堂春,未尝买题。

      当然除此以外也不够,还得重开会试,此时确定舞弊人员,只是为了定罪。

      这些,姬宇让杨墨羽惠白羽二人协同查案,势必要查清所有参与泄题之人。

      剩下的,就是查谁泄了题。

      参与出题的老太傅们出完题都统一送去了京郊的温泉行宫修养,直到放榜才回京。试题一直放在揽月堂,那必然是保管试题的人泄了题。

      保管试题的有三人,名为周兴琛、宋旭、李武言。

      揽月堂官员自诩清流,没有特别需要银钱的地方,但是保不准这几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姬宇派人去查,还真查出了一点东西。

      那李武言,日日去铜雀台花天酒地,家中银钱都快被败光了;周兴琛呢,热衷赌博,已经欠了上万纹银了。

      这两人确实值得怀疑,姬宇便将人一齐抓了去,慢慢审问。

      据说顾思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为光火,连续几日告病不出。

      另一边,杨墨羽与惠白羽对此次春闱名单上的举子进行了审问,要求他们证明自己三月十五在哪里,确保他们没有参加泄题。这种时候,狗急跳墙,已经定了罪的只想多拉几个下水,一通乱指认,把尹弘和魏容止也坑了。

      杨惠二人秉承公平公正的态度,要求二人证明自己当日不在场;然而巧得很,尹弘当日在家温书,魏容止当日带沈萋萋去看病,而家人不可为证以免包庇,二人深陷舞弊泥潭。

      姬宇并不希望尹弘出事,但是他也不清楚尹弘当日到底在干什么;而夏无棣和商泽得知此事后,一算时间,这不是他们俩一起在满堂春吃饭那天吗!

      难怪当日那么多学子来满堂春,原来是因为这里有贵人举行宴会!

      二人一合计,决定给尹弘作伪证。

      尹弘再次提审之时,听到夏无棣和商泽给自己作伪证大为震惊。主审官沈大人问他:“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尹弘看着商泽夏无棣久久不能言语,还是商泽又笑着开口,脸上带着一点坏:“怎么,这就不记得了?我还记得你抱怨无棣的小鸟胃,多点了些菜。”

      夏无棣也马上接话,对沈大人说:“是啊,大人不信,也可去询问满堂春掌柜,他认得我们。”

      尹弘这才缓缓转头,对沈大人承认道:“确有此事。”

      后沈大人也没再提审满堂春掌柜,之前已经审过了,参加泄题宴会的人过多,他也没记住有哪些人,既然有商泽夏无棣二人为尹弘作证,尹弘就算是洗脱了舞弊的嫌疑。

      下堂后,尹弘三人在回府途中坐了同一驾车。商泽上车后习惯性在车内下了隔音法阵,尹弘才开口:“多谢二位。”

      夏无棣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只要你还认我们这两个兄弟,别的都不是事儿!”

      尹弘叹了口气,道:“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厚道。”

      “你知道不厚道就好。”商泽轻笑一声,也没有责备的意思,“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做?这个案子出了,今年的春闱不作数了,要重考。你准备如何?”

      尹弘沉默片刻,道:“我也没想好。”

      商泽:“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和我们一样,凭族荫为官。”

      尹弘依然沉默。

      商泽了然:“你还是不愿参与朝堂争斗?”

      尹弘看了商泽一眼,算是默认。

      商泽叹了口气,说:“你要是真想远离纷争,真不如离京避世......朝中是必有争斗的。且不说揽月堂一派自诩清流也出了一个嫖客一个赌鬼,就算是翰林院,也是派系林立。”

      这回尹弘的声音非常低:“我知道。”

      商泽看他这样子,也不多说了,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管怎样,兄弟都支持你。”

      尹弘抬头,感动道:“多谢。”

      ·

      魏容止求医馆为自己作证三月十五当天自己陪夫人来看病,并未参加泄题的宴会。然而医馆老板并不愿意为他作证,说他从未来过此医馆。魏容止锲而不舍,结果医馆掌柜直接闭门谢客,不见人了。

      眼看着作证期限到了最后一天,魏容止走投无路,在家黯然神伤。此时,魏家送来了帖子。

      送帖子的小厮说:“我们家老爷感念公子才华无两,不该被这些泼皮案子拖累,故而请您去魏府一趟,吃个饭,此事自然也就解决了。”

      魏容止听得皱眉,虽说他并未舞弊,却也不愿凭权势作假证。于是他连帖子都没接,闭门谢客。

      那小厮显然没想到他还会拒绝,惊讶之余,还在临走时啐了一口,说他假清高。

      魏容止权当没听到。

      不过舞弊之事确实难办,魏容止苦熬到受审当日,却柳暗花明。

      当日,由于不止他一个人受审,虞兮跟着姬宇一起出宫想看个热闹。在看到魏容止出来的时候,她颇有些惊讶,听过主审官描述案情后,魏容止虽拿不出证据,但还是说:“草民未曾舞弊。”

      主审官冷笑一声,道:“只是魏公子,无人为你作证啊。你说当日你陪夫人去了医馆,可医馆的人并不认识你啊?”

      魏容止无言以对,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虞兮在一边看着,想到什么,转头去看高位之上的姬宇。姬宇也正好看向她,二人眼神汇聚的一瞬间,姬宇瞬间了然,微微点了点头。虞兮大喜,连忙出声道:“孤倒是觉得这位公子很是眼熟。”

      主审官愣住,虞兮施施然走出来,站在魏容止旁边,还很是好好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魏公子,孤记得,当日你是带着卧床多年的夫人前去看病的,是吧?”

      魏容止为她愿意做证的行为惊讶,但是他没见过虞兮,此时也只是愣愣地点头:“啊......是的。”

      “孤还记得,当时的医生并未诊出夫人的病症,是吧?”虞兮道。

      魏容止愣住,他没想到虞兮居然真的知道一些,点头肯定。

      虞兮得了肯定的答复,笑着看向主审官:“那就是了,当日我确实见过这位公子,他带着她夫人来医馆诊病。”

      说完,她想了想,又说:“医馆不愿出面作证,可能一是馆内确实来往人数过多,难以记住十天半月之前的事;二来......恐怕医馆为自家医师为诊出夫人病症而羞愧,怕坏了自家名声呢。”

      说完她还有些忍俊不禁,真像是顽劣的贵族千金,不知自己一句话有多大的分量。

      主审官这下拿不定主意了,看向姬宇。姬宇对虞兮说:“靖武,你可确定?这不是小事。”

      虞兮肯定道:“确定。”

      姬宇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对主审官道:“既然公主为魏容止作了证,那魏容止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

      主审官这才下令说魏容止排除嫌疑,可参加重考。

      魏容止长长地舒了口气,跪地叩首:“谢皇上、公主、沈大人。”

      主审官沈大人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堂了,虞兮也退到一边。又看了一会儿,她跟姬宇递了个眼色,和路缘一同溜了出去。

      虞兮出门就看到在出口处等着的魏容止。

      魏容止看到虞兮出来,赶紧迎上去,躬身行礼:“多谢公主相助。”

      虞兮笑着回礼:“我看魏公子一表人才,想必不会做舞弊之事,出言相助也是应当。”

      魏容止闻言纠结了起来,道:“我当日确实是在医馆不错,可我并未看到公主......”但是她对自己夫妻的状况又那么清楚,让他又难以不去相信。

      虞兮一挑眉,道:“虽那日我未曾在医馆,可后来我确实见过魏公子求医,是郭孟昌郭大人接诊的。”

      魏容止愣住:“啊......是。”

      虞兮笑道:“那就是了。皇兄惜才,我自然也不会眼看着明珠蒙尘,良臣蒙冤。日后若有需要,尽可以来找我。”

      寻常臣子怎可入宫?魏容止只以为虞兮这是客气话,况且刚刚虞兮的行为也相当于作伪证,魏容止心中有些不舒服,便只冷冷淡淡地行礼应道:“多谢公主。”

      说完二人准备各自离开,走到门口,却见不远处有位老妪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走了过来。

      魏容止一惊,赶紧迎上去:“萋萋!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

      沈萋萋握着魏容止的手,摇了摇头,道:“我不放心。”

      她看到站在一边的虞兮,问道:“这位是......?”

      魏容止:“这位是靖武公主。殿下,这是内人,和安婆婆。”

      沈萋萋惊住,手撑着轮椅想站起来行礼,虞兮赶紧上去制止她:“不必、不必多礼!”

      沈萋萋虚弱地坐会椅子上,道:“谢公主殿下。”

      距离上次郭孟昌为沈萋萋渡灵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看起来沈萋萋的情况又变差了。

      虞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问道:“尊夫人这是......那日郭大人未曾医好吗?”

      说起这个魏容止就觉得苦闷,也不管对面是公主了,开口有点倾诉的意味:“内人病情在于灵根将开未开,需长期灵力注入......可注入灵力需得修行者助力,臣人微言轻,恐无人相助。”

      虞兮愣了愣,似乎是豁然开朗道:“这并非大事,我将此事告知皇兄,皇兄会帮忙的!”

      魏容止愣住,第一反应是不信;转念一想,又想到虞兮如此频繁地提起皇上,会不会今日给自己作证也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呢?皇上想要自己为他所用,所以才出手相助。

      这样的话,虞兮说皇上会帮忙,似乎真的可信......

      想通其中的关窍,魏容止不忍妻子受病痛折磨,连不依附权势、不接受伪证的骨气也抛却了,行礼答谢道:“如若可以,那就多谢皇上、公主相助了。”

      “免礼。”搭上魏容止也算是小功一件,虞兮有点开心,轻快道,“魏公子将贵府地址交给我吧,有消息后会传信于你的。”

      魏容止报上安婆婆家地址,再次恭敬行礼:“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虞兮:“无事,如此说好,我便先回宫啦!”

      魏容止:“恭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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