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话本》三笛木

3、飞鸟过境，青鸟留痕（三）

　　【飞鸟过境】

　　冬旬无奈着，拽在手中的手机表面因为手心的汗水而模糊了。林羽夏走近她的身边，伸出双手恰到好处地抱住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会穿过她的身体。他像是真的拥抱了她一样，甚至微微动着手掌，做出了安慰时拍背的动作。

　　冬旬终于鼓起了勇气，她缓慢睁开眼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咽了口唾液然后叹了口气，然后缓慢地走出去。她想起林羽夏曾经开玩笑的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他要她要学会一个人生活下去。一个人去逛街，一个人去超市，一个人去散步，一个人……他说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所以他说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请她一定不要记得他。可是她怎么可能忘得了，她根本一点都忘不了啊！

　　幸好公寓附近的那个小超市并没有搬走，徒步走了十五分钟她便走到了超市的门口。也幸好晚上人并不多，她便没了太多的顾虑。林羽夏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并肩走着，看着她的眼睛在架子上面扫过来扫过去。可是她要买的东西被放在了架子的最高处，她有些为难的仰头看着顶部，悻悻然地想要去找营业员过来帮她拿下来。

　　林羽夏伸出手拿到了那个东西，将它放在中间的位置，然后再将另外的一个东西拿起来扔在地上制造一些声响，将缓慢踱步的冬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看着一件物品掉在了地上，走过来捡起来想要放回原处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要买的东西在中间的架子上面也有。

　　她将那件东西放进篮子，并没有太多的疑惑。而林羽夏却笑得意外地满足。即使不在了，他也依然可以为她做这些事情，这样于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满足。他最害怕的事情，是明明他就在她的身边，却不能为她做一点事情。所以即使这样微小的事情，他也觉得是莫大的安慰。

　　可是，他却一直有一个遗憾。或许是因为那个遗憾，他才依旧这样在这个世界存在，可是他又害怕，这个遗憾圆满了，他就将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中。他愈发不想离开了，因为冬旬的脸上，依旧蒙着淡淡的但却很明显的忧伤。她越是故作坚强，他便越是放心不下。

　　冬旬付完钱走出店门才发现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可是她没有带伞，她有些懊恼地站在店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走回去。可是她又担心走着走着就会下起更大的雨，她不想被淋湿，因为那样很冷。以前每次下雨的时候林羽夏都会故意将伞偏向她的那一边，以至于每次林羽夏都感冒，然后再将感冒传给冬旬，美其名曰共患难。

　　可现在，她也想再共患难一次，但是林羽夏却不在了。

　　绵绵的雨下了许久都不见停，也没半分要下大的趋势。林羽夏依旧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不动声色地。他看着她的侧脸，斜着越过屋檐的雨打湿了她的头发，雨水顺着侧脸的线条缓慢流进颈间。她忍不住瑟缩着肩膀，埋怨着：“好冷！”

　　林羽夏多想脱下身上单薄的衣服，罩在她的头上，然后像以前没带伞的时候一样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狼狈地跑回公寓。可现在他却只能看着冬旬将一大袋的东西举到头顶上，然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冲进雨里。

　　老天一定是嫉妒冬旬太过幸运，所以才会在她刚跑出来的那一刻故意发脾气似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林羽夏只得随手捡起路旁的一块废弃木板，追上冬旬，然后将木板举过她的头顶，以免她被过分地淋湿。

　　冬旬好不容易跑回公寓，发现自己的衣服湿得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厉害，不由地疑惑着看着外面依旧很大的雨，冷得抱住双臂瑟瑟发抖。林羽夏心疼不已地看着她打着喷嚏，然后看着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浴室。他发现她似乎记性越来越不好，以前会忘记拿毛巾，而现在却连衣服都会忘记。

　　可是以前都有他在，而现在她却只能自己在洗到一半的时候直接套上脏衣服去卧室翻出衣服然后再回到浴室继续洗。刷刷落地的水花声，一点一点渗进林羽夏的耳朵，他站在浴室的门口，缓慢蹲下身体忍不住悲伤起来。

　　冬旬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放在客厅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手机看见青柠的名字便接听了起来。

　　青柠略显担忧的语气说：“旬，你还好吧？”

　　“恩，还好。”她则是依旧平淡地回答她。

　　“明天会有司机来接你，晚上好好休息！”

　　“恩，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可是有的你忙的。”

　　“好，那你先去睡吧，现在也挺晚了。我和止安还在确认一些事情，先这样，那我挂了。”

　　青柠缓慢放下手机，周止安则看着她脸上的担忧表情忍不住问道：“旬还ｏｋ吗？”青柠有些无力地回他：“不知道，她总说还好，可我却觉得她和三年前比起来并没有任何好转，她只是很平淡，但我觉得她的平淡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样。我很担心呢。”

　　周止安站起来将她揽进怀里，安慰着说：“放心，试着相信她，不要总是往坏的方面想啊，事情总会好起来的。而且就算是为了林羽夏，我相信旬也不会再做出那种事情了，她那么爱他，肯定知道林羽夏不想她那样生活的，她一定比我们更加清楚林羽夏希望她怎样生活下去的。所以我们就别太担心了。”

　　听着他这样说，青柠便看开许多。她从他的怀里起来，微微叹气着坐在沙发上开始忙着确认一些关于婚礼的事情，而周止安也不再多说，只是一起忙着确认婚礼的事情。

　　他们一直忙到一点才将所有的事情都确认完毕，沉沉睡去的时候冬旬却依旧难以入眠。林羽夏就躺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看着她翻来覆去，然后她起身开了灯，然后走进了以前他作画的那间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