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46、上古-凌霄君

　　楚曦将混沌锁入神墟大荒后，正要动身回梧桐林，就被仙鹤拦住了，说是她降服了上古凶兽们，且又提前换骨完成，神尊筹备了盛大的典礼来给庆祝。

　　庆典由花神负责操办，直接设在了紫薇神殿内。平日里庄严肃穆的神殿，此刻按照花神的喜好，被布置成了一片花海，香气四溢，呛得众神直打喷嚏。

　　神是无需饮食的，但若庆贺不吃食，便显得干巴巴的。因此，阅历丰富的风神从人界带了很多美酒佳肴来。一时之间，清冷的神界有了些许烟火味。

　　神界和魔界战事不断，连绵百年，难得有这样一个放松的日子。众神都暂时松懈了神经，将各种焦虑和不快抛之脑后，举杯换盏，觥筹交错。

　　一帮花枝招展的仙子翩然起舞，风神在旁抚琴伴奏。

　　整个神殿仙乐飘飘，花香酒香，醉人心脾，歌声舞声，絮絮低语；一时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名义上，楚曦是这次庆典的主角，但大部分人不过都借此机会放松罢了，不走心地挨个去跟楚曦道了贺，然后便沉浸于歌舞笙箫之中。

　　花神端着酒杯，婷婷袅袅地走上前，对楚曦笑道：“阿曦，许久不见，你已经这般厉害了。”

　　楚曦轻轻跟花神碰了碰杯：“花神姑姑，谬赞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可别这么说，凤凰的成年换骨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你又提前了这么多年，当然值得庆贺。“花神柔声道，”神尊甚是欢喜，令我安排了这个庆典，还请了凌霄君来呢。”

　　“凌霄君？”楚曦只知道他是造神者，是一条独居在无境之境的玄色巨龙，曾给过她一个赞誉有加的出生祝词；其余的，楚曦便一无所知了。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遥远又模糊的人物。

　　“对，”花神四下张望了一番，“不过，他老人家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不知这次请不请得动他那尊驾。”

　　楚曦无所谓地耸耸肩。

　　四周人声鼎沸，她自斟自酌了几杯酒，觉得甚是寡淡，起身走出神殿，准备透透气。

　　刚一出门，他便见到了上渊。

　　跟往常不太一样的是，上渊身着一身玄服，还穿了一宽大的斗篷，脸被笼罩在阴影下，只露出一点下巴。

　　楚曦走近，才发现他虽然一身玄色，但仔细一看，那玄色中又隐隐约约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真是十分骚气，非常符合本人。楚曦心里暗笑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楚曦道，“你们青丘，不是都不爱来神界么？”

　　“来接你。”上渊抬了抬头，楚曦依稀窥见他星光闪动的眸子。

　　“有什么好接的，完事了我就自己回了。”话虽这么说，楚曦脸上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要进去坐坐吗？里面有酒。”楚曦问。她知道上渊好奇心重，爱跟人攀谈，在梧桐林闲着无聊，跟隔壁无妄山上下混了个面熟，于是邀请道。

　　上渊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今天不了，要不下次吧。”

　　“行，那回吧。”说着，楚曦觉得奇怪，也不深究，拉起上渊便要走。

　　\"凌霄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神尊的声音突然响起。

　　楚曦停下脚步，一回头，看见神尊跟了出来，站在神殿门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她还从未见过神尊如此谦卑的一面。

　　凌霄君来了？哪呢？

　　楚曦疑惑地四周扫视了一番，跟上渊对上了目光。

　　上渊的眼睛藏在斗篷里，看不太清；但楚曦感觉他有一丝闪躲。

　　“楚曦，不得无礼！”神尊拧眉，对楚曦喝到。

　　我无礼什么了？楚曦莫名其妙。

　　神尊快步走到楚曦面前，又弯腰行了一个礼：“多谢凌霄君，愿意拨冗来参加我这逆子的成年庆典，进殿坐坐如何？”

　　楚曦正要脱口而出“你没事吧？”却听身边人尴尬地咳了咳。

　　难道……

　　楚曦不可置信地看向上渊，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上渊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神尊免礼，以一种楚曦很少听到的低沉稳重语气婉拒道：“不了，我还……”

　　“进去坐坐呗，凌霄君，不然这么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在这吹个凉风？”楚曦皮笑肉不笑，偏头看向上渊。

　　神尊头大，低声喝道：“楚曦！不得无礼！”

　　上渊无奈，微微颔首，抬脚迈进了神殿。

　　神尊瞪了楚曦一眼，把她拉到身后，自己跟在上渊后面。

　　一进神殿，众神见了上渊，喧闹声瞬间消失，齐齐跪在地上，恭敬拜道：“见过凌霄君。”

　　整个场面肃静异常，落针可闻。

　　楚曦站在后面，看着上渊挺拔英武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他居然是凌霄君？

　　堂堂诸神之主，原来是一副清秀少年模样；跟“威严”二字完全不沾边不说，用剑谱“诱骗”小孩，刻小木剑，栽梧桐树，造房酿酒，经常因为太过油腔滑调而被她嫌弃。

　　这根本就是个嘴碎又烦人、充满生活气息的少年啊，怎么会是高高在上、孤家寡人的凌霄君呢？

　　魔尊把上渊请到了上座，自己在旁边坐下。

　　上渊手指微微一动，众神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通通都起了身。

　　“诸位不必多礼，”上渊声音淡淡的，“听闻神尊之子楚曦换骨成年，倍感欣喜，特来恭贺。”

　　楚曦第一次听上渊叫自己的全名，感觉很是奇特。她抬起头，刚好和上渊的目光对视上。

　　趁众神还垂着头，上渊冲她眨了眨眼，咧嘴一笑，然后秒速收起表情，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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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曦十分怀疑是上渊绑架了孤苦伶仃的独居老人凌霄君。

　　众神都屏息凝视，不敢言语。唯独醉了的风神举起杯，遥遥向凌霄君道：“说得好，我也欣喜，来咱喝一个。”

　　神尊面色铁青，感觉想把风神和楚曦给绑到一块，扔到神墟大荒去。

　　上渊将一个酒杯送至风神处，与他碰了一个，然后又稳稳飞回自己手里，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风神感觉自己跟凌霄君成了拜把子的兄弟，醉醺醺道：“那……那凌霄兄，你……你可给我们阿曦带了什么大礼么？让大家伙都……都见识见识。”

　　上渊身形一滞，窘迫地沉默了。前些日子，他用梧桐叶酿了几坛酒，埋在了树下，准备给楚曦庆祝；但他今日挖出来看过，还没酿好，又悻悻埋了回去。

　　但，即便是酿好了，作为凌霄君，他总不能拿着几坛酒来当贺礼吧？岂不是显得他很寒碜。

　　每当他想送楚曦什么，从不挑日子，就直接送了；此时突然被问，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要送个什么大礼。

　　听风神这么说，众神都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凌霄君。

　　楚曦忍住笑，悠悠地拿出无境剑，慢条斯理道：“凌霄君已经送了，无境剑。”

　　众神齐齐将目光转向楚曦手上那黑不溜秋的剑，纷纷围了上去。

　　虽然从未听过这把剑，也不妨碍众神将马屁拍得震天响。

　　“乍一看，此剑相当普通，但实则灵气逼人啊！”

　　“对对对，感觉剑身里蕴含了成千上百个生命，说不定，这剑还能修炼出剑灵来呢！”

　　“凌霄君一出手，果然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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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尊见了那剑，脸色变了变，眼神一凛，呼吸停滞了一瞬。

　　上渊轻声对神尊道：“不必担心，剑里的怨气已经被封住了，现在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可……”神尊看向楚曦，眉目之间尽是忧色，“楚曦虽然已成年，但年纪尚小，若是镇不住……”

　　“给跟年纪没关系。能镇住这把剑的，只能是大邪或大善。”上渊浅酌一小口酒，“楚曦能镇住。”

　　凌霄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神尊纵然是依旧心有余悸，也不再争辩什么。

　　神殿门打开，火神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看见正襟危坐的上渊，一愣，赶紧跪下参拜：“凌霄君。”心下有些惊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生日，居然能请得动凌霄君的大驾？

　　火神瞅了眼神色有些凝重的神尊，解释道：“我在冥河布置防线，因此来迟……”

　　“无妨。”神尊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祝黎，楚曦已成年，之后就跟着你历练了。”

　　上渊一怔。

　　楚曦闻言，抬起头里，眼里闪着光芒。

　　火神看了一眼楚曦，向神尊行了个礼：“神尊，楚曦只花了二十年时间，便降服了百条凶兽，跟同龄人比，的确是英雄出少年，但——”

　　楚曦不动声色地看向火神。

　　神尊道：“但说无妨。”

　　火神有理有据地说，“魔界不是没脑子的凶兽，他们不仅凶虐残暴，人也聪明，跟我们交战多年，神界并不占优势；楚曦虽然成年了，但是经验不足，眼下就加入破军，我还得派人保护她以免出什么意外，这……”

　　“打了这么几百年，神界不占优势，不能说明魔界厉害。”楚曦不客气地打断火神，“可能是将领不行。”

　　火神本来脾气就暴躁，在破军里说一不二，有时候脾气上来了，神尊也会看在他征战多年的份上，给他几分薄面。他哪里这样被当众呛过。

　　“楚曦，不得无礼。”神尊头疼，已经不记得自己今晚训斥她第几遍了，“祝黎，正因为没有经验，所以要积累经验。你不用派人看着她，战场上是生是死，全凭个人本身。她若战死了，你和破军都无罪。”

　　火神听了这句话，大大地放了心。他无非就是担心楚曦来破军拖后腿。

　　“凌霄君，您看呢？”神尊出于礼貌，还不忘询问身边的上渊。

　　凌霄君不在六界之内，是不管六界事务的，神尊也没期望他能给什么实质性的答复。

　　上渊肃然危坐，将视线投向楚曦，语调沉稳，不容置疑：“此子乃天生战神，必披坚执锐，无往不胜。”

　　神尊大喜。

　　火神在心里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

　　楚曦怔怔地看向上渊。他那坚定又温柔的目光牢牢地落在了她心上。

　　她对着殿上人，端正地行了个礼：“定不负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