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45、上古-换骨

　　上古第一凶兽并非浪得虚名。几百个回合后，楚曦被混沌的翅膀重创，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如闪电一般横亘在她背脊上。

　　鲜血的味道刺激了楚曦的神经，她愈发清醒冷静。清澈的眼神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睥睨无视的杀意。

　　混沌见过很多种杀意，印象最深的是神尊。神尊的杀意暴虐无双，令人胆寒。骨头软的，直接缴械；骨头硬一点的，会生出抗拒之心。

　　而楚曦的杀意，是一去不回的决绝和坚定。令人害怕的同时，会有一种绝望的宿命感从心底升起：此人若要我死，我怕是不能活了。

　　混沌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

　　楚曦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浴血奋战。

　　玄薇第一次见这么惨烈的打斗场面。

　　倏来忽往，时间在日升月落间快速滑走了。玄薇掐指一算，已是第七七四十九日了。

　　混沌疲累又焦躁，既不能逃脱，又没办法战胜楚曦，它无比想要赶紧结束这漫长的战斗。

　　楚曦的神力也快耗尽了，但她丝毫不慌乱，仍如第一日那般冷静，提剑如惊鸿般游走，严丝合缝地应对着混沌的每一次攻击。

　　一个沉心静气，一个心焦如焚，后者败局已定。

　　混沌出现了好几个疏忽，楚曦都故意放过了；直到最后一丝天光缓缓收了起来，夜幕落下，混沌振了振翅，身形由于太过疲累而滞顿了一下。楚曦瞳孔一缩，杀气暴涨，一跃而起。

　　混沌警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来不及了。楚曦握着无境剑，决绝凌厉地刺入了混沌翅膀和身体的连接处。

　　一声凄厉的怒吼将夜幕狠狠割开，混沌重重倒地，吐出许多没消化完的东西，身体极速缩小，回到了正常的大小。

　　楚曦一击制胜。

　　玄薇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看，忍不住欢呼雀跃，跳起来鼓了掌。

　　用困灵锁将混沌捆好后，楚曦腿一软，用无境剑撑着自己，半跪在地上，朝玄薇看了过去，眼里血色比夜色还要浓，杀意未散。

　　没等玄薇反应过来，楚曦手一伸，就将她从虚空中捉了过去。

　　玄薇的脖子被楚曦死死的掐住，说不出话来，翅膀和爪子弱弱地扑腾了两下。

　　小乌鸦？

　　楚曦一愣，不由下意识松了松手。

　　玄薇见状，抓紧时间发声：“我叫玄薇，你是谁？”

　　楚曦将她放下，轻轻吐出两个字：“楚曦。”

　　玄薇化成了人形，扑闪着大眼睛，痴痴地看楚曦，娇声道：“曦姐姐，你好美，好厉害；我是魔界的公主，你跟我走吗？”

　　她从小爱跟魔尊撒娇，一般这副模样，魔尊都是有求必应。年幼的她，以为只要如此，就会一直得偿所愿。

　　闻言，楚曦警觉了起来，握紧了剑，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向玄薇。

　　“啊，对了。”玄薇四下张望，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混沌刚刚吐出的那堆残渣。

　　楚曦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视线如影随形，不敢有丝毫松懈。

　　玄薇手忙脚乱地在残渣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递给楚曦。

　　见楚曦没接，玄薇解释道：“这是混沌之心。”

　　混沌之心？楚曦突然想起，之前听上渊提到过。混沌经常去神界作乱，吞噬了许多灵气。这些灵气没办法被消化，于是在混沌体内日积月累，逐渐凝结成了一颗石头。

　　但其实这石头没用。虽然是由灵气凝结而成，但它不能自行散发灵力，不管是佩戴还是吞食，都没什么增益。

　　玄薇大概不知道这些，怀着一腔热血，将混沌之心放在楚曦手里，“曦姐姐，你跟我回家吗？”

　　楚曦哭笑不得，生硬地摇头拒绝了：“跟你回去，等着被大卸八块吗？”

　　玄薇这才想起，楚曦既然是凤凰，那可不就是神界的么？她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时不时听周围的人提到过神界和魔界之间的事。她失望地撅了噘嘴。

　　玄薇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楚曦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你怎么了？”玄薇担忧地问道。

　　刚刚跟混沌大战，楚曦体内的根骨裂了一些，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疼痛感。

　　但奇怪的是，就在刚刚，楚曦突然感觉体内的骨头又断了几根，剧痛让她瞬间变了脸色，汗珠混在血液里，顺着她的发丝如落珠般往下滴落。

　　楚曦向来对痛感不敏感，几根骨头断裂，怎么会让她如此痛不欲生呢？

　　骨头噼里啪啦地一根接一根地断裂了。楚曦倒在了地上，痛苦得蜷缩成一团。

　　玄薇见状，吓得手足无措。她抓住楚曦：“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帮你？”

　　楚曦体内骤然生出一团火，炙烤着碎骨。楚曦略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受伤，而是凤凰的成年必经之路——换骨——提前到了。

　　楚曦今年七十岁，原本是满百岁才会换骨的。但楚曦无论是根骨还是神力，早就达到凤凰一族成年的水准了，换骨本就会提前。再加上她在跟混沌的打斗中，有骨头受创断裂，居然在此时此地触发了换骨。

　　换骨需要三天三夜，在此期间，会回到出生最脆弱的状态，无法行动。若有人起了谋害之心，楚曦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因此，她本来想的是在梧桐林进行。

　　但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要在魔界污地换骨。

　　虽然这里平时荒无人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玄薇这小丫头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魔尊必会派人来找寻，若是在她换骨的时候，魔界来人了，她势必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换骨说来就来，是没办法推迟的。

　　楚曦无计可施，只能开始琢磨看能不能将换骨提前结束。

　　玄薇不知楚曦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干着急，不断地问“可以帮什么忙。”

　　楚曦想说“闭嘴就行”，但她动了动嘴唇，却无法发声。

　　玄薇看到楚曦拿着混沌之心的手微微动了动，不知哪里来的灵机一动，病急乱投医地将混沌之心强行塞进了楚曦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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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反抗之力的楚曦只能莫名其妙地被迫吞下一个还带有混沌体内残渣的臭石头。

　　楚曦只能暗暗祈祷，这玩意儿可别有什么毒。

　　这个混沌都消耗不了的石头，进入楚曦体内后，竟然逐渐熔化，和碎骨们混合在一起，不分你我了。

　　楚曦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天地之灵气汇聚在了自己体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试着催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驾驭这些灵气。

　　这就意味着，楚曦新生成的根骨，自带几乎无尽的神力。从今往后，一个地方无论有没有灵气，对于楚曦来说，都没区别了。

　　六界之大，再也没有她不能踏足横扫的地方了。

　　玄薇见楚曦服下混沌之心后，没有什么变化，心急如焚，转身又去混沌的呕吐物里翻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用。

　　楚曦见状，冷汗直冒，一咬牙，盘腿坐了起来。玄薇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惊喜地以为是混沌之心生了效果，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混沌肚子里的宝贝真有用啊，你别着急，我再找找。”玄薇嘴上安慰道，手上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楚曦依旧不能开口说话，闻言差点气倒，只能赶紧催动神力拼合根骨，生生加快了换骨进程。

　　一天一夜后，楚曦的新根骨齐齐长成，换骨结束。跟别的凤凰相比，提前了整整两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凝神感受了一□□内的新根骨，宛若新生。

　　一眼瞥到还在勤勤恳恳搜寻宝贝的玄薇，楚曦无奈地一垂眼皮，准备开口叫她。

　　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空气擦破的声音，楚曦警觉地绷紧了神经。

　　玄薇也听到了，一瞬间花容失色。

　　她着急忙慌地双手舞动，造了许多黑雾出来，将楚曦和混沌一块给遮盖住了。

　　那擦破声猛地消失，十几条黑影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地化成了人形。

　　为首的是乌青，他一脸凶横地走到玄薇面前，声音陡然提高：“你跑这鬼地方来做什么！”

　　他四下一扫视，眉头拧成一团，没好气道：“污浊之气如此重的地方，你也敢瞎闯！”

　　魔尊偏爱小女儿玄薇，把她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乌青向来都看不惯。这次不知道又闹了什么别扭，居然直接离家出走。魔尊担心不已，派乌青领了一支精兵，四处搜索。

　　若是平常，玄薇早就梗起脖子和乌青唱反调了，但眼下此地藏着楚曦，玄薇低眉顺眼地没吭声。

　　乌青以为玄薇自知理亏，音量又提高了八度：“父王整日杂事缠身，既要提防着神界，还要顾着你，你能不能懂点事！赶紧长大了上战场，别天天到处丢人现眼的。”

　　楚曦听到这里，穿过浓厚的黑雾，依稀看到玄薇模糊的身影，心没来由地一紧。

　　玄薇难得乖巧，点头如捣蒜地应了：“大哥说得是。”

　　乌青习惯了跟玄薇互相斗嘴的交流方式，如此一来，他反而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他沉着脸，一挥手：“走。”

　　玄薇没敢回头，将手背在身后，朝黑雾背后的人挥了挥，以示道别，然后和乌青他们一道飞走了。

　　乌青和魔兵们都不知道，在他们身后，一把能够大败魔界的利刃，雏形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