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43、上古-梧桐

　　华煊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徒弟竟有这份骨气，顶撞神尊不说，还不知悔改。

　　他有点担忧：“神尊会不会误会，以为是我把你教成这样的？”

　　楚曦对于自己这百无一用的师父很是不放在眼里，不紧不慢道：“不会。你没这个本事。”

　　华煊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剑法练得不错，既然六界剑谱全都看完了，剩下的无非就是需要实战练习。我有点忙，也没空天天陪你，这样，我给你结个幻境，里面化些妖魔鬼怪，陪你练剑。”

　　楚曦并不期望华煊能好好教他，点点头，随口问道：“上渊呢？怎么好几日都不见他。”

　　“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华煊道，“怎么，找他有事？”

　　“没事，随便问问。”楚曦道。

　　接下来好几个月，楚曦都没有见到上渊。

　　在这期间，楚曦的羽翼全部长成。并且，她选择固定在了女形。

　　这天，楚曦在华煊给她结的幻境中，不知第几次轻松地把各个奇模怪样的幻象一一击败，提着剑一脸生无可恋地从幻境中出来，撞见了许久未见的上渊。

　　上渊有些风尘仆仆，他一脸惊讶，目瞪口呆地看着楚曦：“你……你为什么化成女孩子的模样。”

　　上渊的反应有点出乎楚曦的意外，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很奇怪吗？”楚曦有点莫名其妙。

　　上渊呆滞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奇怪呢，楚曦又长开了一些，容貌自然是更加令人惊艳，他人都快看傻了。

　　即便是化为了女形，她也没像其他女神仙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芳香四溢，仍旧是以前不修边幅的习惯。但不影响她雪肤花貌，剑眉皓齿，美绝六界。

　　素袍难掩绝色，无妆更衬风华。

　　问题是……

　　“你……你是喜欢上了哪个臭小子？”上渊沉着脸。

　　“你在说什么？”楚曦一头雾水，她每天好端端地在幻境里练剑，哪有时间喜欢什么人，“这段时间我唯一见过的公的，就是华煊给造的幻境里的一只公鸡。”

　　“噢，”上渊松了一口气，叮嘱道，“你还没成年，不能喜欢别人，别影响修行。”

　　“你是我师父还是我爹？管这么多。”楚曦挑了挑眉。

　　“我难道不是亦师亦父？给你剑谱，陪你练剑谈心，你真师父和亲爹谁这么靠谱了。”上渊嘟囔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叫你师父还是爹？”楚曦突然上前一步，凑近上渊，“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楚曦这一逼近，上渊更清晰地看到了她清澈的眸子，如风光月霁。

　　楚曦倒不是故意调戏上渊，只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然后有口无心地发了问。

　　上渊做贼心虚，顿时手足无措，惊恐地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竟失了平时的泰然自若，结巴起来：“我……那个……兴许是见……见色起意？”

　　“什么？”楚曦疑惑道。

　　上渊立刻回过神来，觉得这小凤凰还未成年，说多了她也不明白，于是一本正经地滔滔不绝道：“哎，小孩子别多想，在下家大业大，好东西多了去，见到小美人，心里喜欢，赠予一些，没什么稀奇。你一个小孩子，我能图你什么？我之前还送过很多好东西给其他美人呢，比如风希，她捏人捏得那个慢啊，我真是看不下去，就送了根万物鞭给她，就这么一挥，嘿，好多泥点子就变成了人，特别方便；不然就她那速度，哪里能造出人界。”

　　楚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第一次体会到长得好看的好处——尽管，从她的视角来看，外面的皮囊，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青丘这个鬼地方，也能被形容为“家大业大”？

　　见楚曦似乎是信了，上渊暗自松了一口气，微微弯身，对她眨眨眼：“有个好东西送你，要不要？”

　　楚曦不见外地点点头，然后被上渊拉着，空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饶是楚曦喜怒不形于色，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嘴微微张开。

　　上渊送了她一座山，金黄漫野。

　　“这叫梧桐，能生出最适合凤凰的灵气。你若在此修炼，神力会提升很快。“上渊得意地介绍道，正欲习惯性地伸手去捏楚曦的脸，但看了眼那稚气将要褪尽的少女面容，又赶紧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你怎么弄的？”楚曦不可思议地望向上渊。难道他消失的这几个月，就是在这里种树？

　　“我找花神要的种子。”上渊兴致勃勃道，“她那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种子……”

　　“我的意思是，”楚曦打断他，“你把神力花在种树上？”

　　这个人也太没个正形了吧，这一山的树，得需要多少神力？有这精力，还不如去前线跟魔界打仗呢。

　　“我没用神力。”上渊轻松道，“随手栽的。”

　　楚曦难以置信地看着上渊：“你……”

　　随手？随手栽了一山的树？他是修炼走火入魔了么？不，楚曦从来没看见他修炼过。

　　“喜欢吗？”上渊一偏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楚曦无言地点了点头，没敢直视上渊。她只是没成年，但是又不傻。她才不信上渊也会这样随手亲自栽一山的树送给风希或者花神。

　　“走吧，进去看看，挑个喜欢的地方。”上渊见她点头，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带着她飞到山顶，进了一片梧桐林。

　　“山上这片日照好，生得最茂密，灵气最充沛。你以后可以在这里修炼。”上渊继续啰啰嗦嗦地介绍，“我施了个法，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进不来”

　　“好。”楚曦难得乖巧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但华煊给我结的练剑用的幻境还在青丘。”

　　上渊蹙眉：“那破玩意儿没什么用。”

　　楚曦深深地赞同道：“是，里面的东西都太不经打了。”刚开始，她要花一个时辰才能解决完；到后来，她一进去，就能瞬间群灭它们了，实在是无趣得紧。

　　“这是其一，你在幻境里练，不如直接实战。”上渊指点道。“其二，更为重要的是，你的根骨能凝聚的灵力太少了，这会导致你神力不够充沛，不能持续作战。”

　　上渊看着楚曦略显迷茫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华煊这小白毛，都没给你讲过这些么？”

　　楚曦回想了一下，道：“他提过这个问题，但他说不要紧，因为神界灵力充沛，可以随时源源不断地补充，就相当于拥有无限的神力。”

　　“这么说，倒是没毛病。”上渊眼皮微垂，看着楚曦，“但如果你去的地方，没什么灵力呢？比如人界和魔界。”

　　楚曦默然。大抵是因为，从一生下来就浸润在充沛的灵气之中，随时都能汲取并化为神力，完全没遇到过神力不足的情况。所以，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突然，楚曦神经紧绷，脊背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打得笔直。倏忽间，她有一种时日不可追的紧迫感。她会不会落下太多了？

　　楚曦内心犹如怒浪滔天一般，开始激荡起来，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瞳孔里有几片乌云掠过。

　　上渊敏锐地感觉到了楚曦的不安，他伸出一只手指，隔空点向楚曦眉心，施了个清心咒。

　　楚曦感到一缕清风柔和地注入头顶，然后轻轻拂过体内每一寸，一点一点熄灭了心间那股焦躁的火。

　　“执念太重，容易走火入魔。”施完清心咒，上渊顺手轻轻碰了碰楚曦的额头。

　　楚曦揉了揉眉心，感觉轻松多了。

　　此后，她就常住在这梧桐林里了，除了练剑以外，也分了更多时间和精力去修炼根骨。

　　这座山地势不错，常得日光照射。温暖明亮的阳光打在金黄的梧桐上，投在林中凤凰金色火焰般的羽毛上，将之衬得更为光芒万丈，炳如红日。

　　树上一少年枕臂而卧，时不时看一眼潜心修行的小凤凰，掐着时辰，到点了就故意去捉弄一下，直到把小凤凰逗得忍无可忍，提着剑追着他满林子跑。

　　这样时而平淡如水、时而鸡飞狗跳的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就被华煊这位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之前，虽然上渊老来找楚曦，但毕竟是在青丘；但这次，这厮居然直接把楚曦给拐走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可是神尊独子，要是神尊问责，不是得他来背这个锅？

　　华煊一脑门官司地从天而降，质问上渊：“我说你一个从来不关心六界的人，怎么突然找我给你引见花神呢，搞了半天，是要用一个林子，拐走我徒弟？”

　　楚曦看着上渊，有点不满：“你不是说，这林子别人进不来么？”

　　上渊赔笑道：“他毕竟是你师父，不让他进来，有点说不太过去。”

　　华煊：“你们理一下我行吗？”

　　“师父，这里很好，我感觉提升很快。”楚曦彬彬有礼道。大多数时候，只要没触碰到底线，基本的礼节她还是有的。

　　“行了，胳膊肘往外拐，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华煊瞥了一眼上渊，“神尊说了，你既羽翼已成，不再是稚子，也该去实战了。”

　　楚曦眼睛一亮。

　　华煊掏出一个画卷，扔给楚曦：“这个地图记载了上古凶兽经常出没的地方。它们为祸六界已久，你将它们一一收服，关到神墟大荒去。”

　　楚曦的喜悦肉眼可见，一口应了：“好。”她过于雀跃，激动得一双赤金色的翅膀倏然张开。远远望去，如同林间起了大火。

　　小凤凰的杀意搅得林间突然飞沙走石，梧桐叶纷纷落下。

　　上渊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曦，然后对华煊道：“上古凶兽没一个是善茬，神界那么多人，为何让一个小孩子去？”

　　楚曦抗议：“我不是小孩子。”

　　华煊耸了耸肩：“神界都忙着对付魔界，哪有多余的人去管那些凶兽。除害的同时，又能顺便练手，这不挺好么？她一直这样纸上谈兵，以后怎么加入破军，去跟魔界打？”

　　“破军？”楚曦兴致高昂，“我能加入破军？”

　　神界有四支神兵：破军、天梁、天同、红鸾，分别由火神、风神、水神、花神掌管；其中，数破军攻击力最强，为主力。

　　自水神失踪后，天同就并入了破军，更是大大提升了破军的威力。只要是武神，没有哪个不想加入破军的。

　　华煊笑道：“是啊，等你成年，就得上战场了。在这之前，多磨练磨练。”

　　上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着面露喜色摩拳擦掌的楚曦，最终还是闭嘴了。

　　她是武神凤凰一族最后的血脉，是资质超越所有先祖的不世之才。如果神界要出一个战神，非她莫属。

　　她不上战场，谁上？

　　那日，上渊一直垮着个脸，默不吭声。

　　楚曦见状，忍不住主动跟他搭话：“你怎么了？”

　　上渊一闭眼：“你以后若是死了，我可救不了你。”

　　楚曦觉得他甚是无理取闹，生硬道：“死不了，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