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1、第 71 章 ...

  •   谢微不知道自家大哥正神游天外,只以为他半天没做声,是默许了这桩事,于是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揉了揉肿痛的双膝,龇牙咧嘴地笑道:“地上怪凉的,咱们去屋里坐着聊?”

      谢循一个晃神,没细想谢微的话,顺手就扶起她,待她一个劲地朝自己笑,才后知后觉,无意中已顺着她的台阶走下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默叹,瞧见她膝盖肿得老高,别是着了凉气,老了再留下什么病根儿,只好心软道:“再跪下去,往后阴雨天有你的苦头吃!”

      谢微听这话意思,笑意更浓,耍起无赖:“这不还有荀先生吗?他给爹开的伤药可比宫里太医院的都好使,区区小伤,擦点药就好了。”

      谢循也没叫下人,就手扶着谢微送回房间,临走时仍亡羊补牢了一句:“我再给你两日时间考虑,别太冲动。”

      谢微摆摆手,打了个哈欠,答非所问:“困得很,想睡觉了。”

      谢循刚回到濯尘居,才发现怀疏已在屋内等候多时,心思瞬间从谢微的身上挪开,斟了杯冷茶提提神:“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怀疏身上飘着一丝血腥味,许是被冷风吹过,闻着也淡了许多:“二爷就住在城外的驿站,以免事发突然出城时打草惊蛇。这是二爷让我转交给公子的东西。”

      谢循接过此物,在怀疏腕间捏了一把:“下回把伤口处理好再来回话,也不急在这一时,出手的人看清了吗?”

      怀疏挠挠头道:“都是皮肉伤,不妨碍的,估摸着不是长公主府里派来的,就是那位了。二爷说此物至关重要,我也不敢耽搁了。”

      谢循冷嗤一声,这才打开信封,里面放了块玉璧的碎片与一封书信,怀疏见机正打算退出去,谢循却招手让他坐下:“后头架子上有药,先把伤口处理了。”

      怀疏目不斜视,只一心包扎,却见到谢循的脸色冷了下来,刚想问句怎么了,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谢循却不多心,将信递给他:“你瞧瞧,是不是你家小妹?”

      原来信有两页,后一页却是一张画像,看模样已有十来岁,乍一看有些眼生,看多了却有几分熟悉,怀疏捏着画像,仔细看了半晌,末了也只能实话实说:“那时小妹还太小,过去这么多年,女大十八变,到有些不敢认了……”

      谢循叹了口气,替他把画像折好,搁在案上,又将常纪的信递给他:“纪叔信中所说,与我猜测相差不多,看来父亲将他二人支走,的确是故意的。”

      怀疏通读一遍,问道:“二爷信中只说侯爷疑心鹤庆遗孤,也是情有可原,公子为何觉得侯爷是故意支开的?”

      谢循不答反问:“你觉得,鹤庆遗孤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还是确有此事?”

      怀疏想起幼时,咬着后槽牙道:“哪有什么遗孤,只不过是有人故意栽赃罢了!”

      谢循省略了一部分,只拣了重点说:“连你一个土生土长的鹤庆人,都明白这是故意做的文章,陛下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顿了顿,又道,“恐怕风声是真,遗孤不假,只是你的父老乡亲,平白遇上浩劫了。”

      怀疏抿着嘴唇,脸色苍白:“我只知道,当年若不是侯爷留了一线生机,鹤庆山上尸骨无存,当真是死无对证了。侯爷救我一命,是想让我忘记旧事,可父母亲族皆死于非命,小妹若幸存,这些年只怕也吃了不少苦,我日夜辗转,如何能忘掉?”

      谢循不想故意提起他的伤疤,却也不得不就事论事:“当年父亲亲去鹤庆剿匪,剿的究竟是山匪,还是无辜的平民百姓,他比你我心里都清楚。”

      贞化九年末,原本受命前往北越的谢谊收到一道密旨,连夜整军前往西南一个叫鹤庆的小地方,收到的命令是剿灭山匪。国战在即,谢谊并不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为何要他亲去处理小小山匪一事。

      谢谊的军队兵强马壮,即使不适应西南地形,也并未受到什么阻拦,剿匪十分顺利,甚至顺利得不太正常。很快他明白过来,这群人并非什么山匪,只不过占据高地,搭建山寨,聚居在此,因生活所迫,无论男女都得挖山架梁,是以身强体壮,不似平原地区的百姓,若逢荒年,也做些绿林的买卖,倒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这样的人在谢家军面前节节败退,只能据守山头,负隅顽抗。

      谢谊不想浪费时间在此处,本以为只是做做样子,展现兵力,为大军鼓舞士气,也担心国战期间,西南小国犯境,略做威慑罢了。京中薛棠暗通北越,将谢谊离京一事泄露出去,北越大军压境,皇帝这才命谢谊速速北征。可奇怪的是,即使战事吃紧,北边尚且焦灼未定,皇帝竟又命冯靖率兵前往鹤庆,谢谊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鹤庆,竟能让皇帝从周越之战中腾出手来,看起来似乎比瀚州的土地和百姓还要重要。

      谢谊分身乏术,却派出了常纪作为眼线,查探鹤庆真正的秘密。常纪隐于军中,随冯靖一道去了鹤庆。这种事情,头一回没做干净,第二回去的人就必得干脆利落,冯靖不想搅在皇帝与谢家的事情里,对常纪也只当不知,迅速解决掉所谓的“山匪”后,回京述职了。

      常纪看出冯靖的态度暧昧不清,便留了下来想从当地人嘴里问些什么出来,找到的线人正是怀疏的父母。当地人叫他们阿酉和阿莎,阿酉告诉常纪,他们这地方小,外来人很少,甚至不知当今皇帝是哪一位,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当做山匪,连个问话的机会都不给,见人就杀,不留活口。当常纪继续问起异常时,阿酉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许多年前的确曾经有人带着孩子来这,当时那个男人年纪轻轻,怀里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儿,却说是来这里躲灾荒的。

      阿酉当时就觉得奇怪,还有哪里能比这里还穷,那年头连糙米都是宝贝,荒年连树叶子都被人吃完了,这男人好手好脚,身上又有功夫,来这里躲什么灾荒。

      不过这个男人连带着孩子也很快就杳无音信了,阿酉当时还想,怕不是嫌他们这里太穷,换个地方了罢,也就没当回事,不过听那男人的口音,却是同这些官兵差不多,想必也是京城周边人氏。

      永平二十三年,怀宗骤然驾崩,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今上,京城里乱成一锅粥,谁也没曾想到,竟与偏远的鹤庆能有什么瓜葛。

      若常纪只是个寻常的百姓,也只会觉得稀奇,可永平二十三年,常家三兄弟中的大哥常纲,原本在宫里好好做着侍卫,却一夜之间平白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常纪莫名地想起常纲,不知多年前到此的异乡人是否正是他。

      可线索到这里却断了,常纲仍然毫无音讯,阿酉也没再提供其他的信息,常纪只来得及救出他的一对儿女,就只能眼睁睁地见整个鹤庆被屠戮殆尽。

      从此鹤庆再无秘密,而疑点重回了深宫,谢谊苦查了许久,终究将真相留于一封密信,交给了同去鹤庆剿匪、犯下了无数罪过的冯靖,而冯靖最终交给了谢循。

      怀疏声音打断了谢循的思绪:“二爷在鹤庆多年,侯爷死前也亲口命他去鹤庆,难道也是旁人放出的假消息?”

      谢循突然沉下脸色问道:“怀疏,若鹤庆当真窝藏了什么遗孤,你会恨他吗?”

      怀疏默默良久:“不过是一个过路人,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遗孤。鹤庆人只不过是被当成了人偶,要给天下人做一场戏吧。”

      谢循也没多言,只是将折好的画像往他面前推了推:“纪叔当年带走你兄妹二人,而等父亲到时却只找到了你,你小妹已被人买走了,纪叔既然费这么大力气找到她,你们兄妹也是时候相聚了。往后就只做怀疏,别去想鹤庆了。”

      怀疏将画像捏在手里,既用力又小心,怕弄皱了,还特地塞在袖子里,拱手道:“我们兄妹多亏了侯爷和二爷的庇护,也多亏公子多年来的教导,前尘往事,我也不想提起,想必小妹也不记得,就当重新活过吧。”

      谢循点点头,将剩下的药膏塞到他手心:“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别忘了换药。纪叔办事你放心,不久后你小妹就会进京。”

      怀疏拿着东西退下了,在门外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谢微已冻得僵直,想必也听了许久的墙根,她倒是好耐性,屏住呼吸硬是没让两人听见,谢循与怀疏聊起旧事自是一番感慨,竟也没发现她。

      怀疏扭头看了眼谢循,见他摆手让自己退下,也就给谢微略施了一礼。谢微挪了下步子,疼得险些摔倒,好在谢循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这才没摔坏了。

      她面对着地面,哑着嗓子道:“我腿疼,找大哥拿点伤药。”

      谢循扶她站好,转身背对着她,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架子,没回头道:“方才都让怀疏拿去了,父亲屋里还有一些,我去找……”

      谢微连忙打断,没来由地道:“鹤庆的人,当真是无辜的吗?”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