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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彼时懵懂无知的谢微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头脑简单地长到了十几岁,红鸾星才开始微微闪动。

      因着柳氏手底下的流云商会,柳家人与户部也经常打交道,奈何柳家人丁不旺,大小姐当了皇后,不便插手朝政,二公子进了吏部,要避嫌银钱,唯有三小姐还能勉强沾手,是以长平侯府几乎等同是个小户部,当时还是户部郎中的张辅常常到府上点卯,比去衙署都勤,张大人家的小公子张蕴之行六,上头五个姐姐,乃是张辅心尖上的宝贝疙瘩,走哪都带着,生怕被什么精怪活吃了似的。

      张蕴之毫无疑问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而谢微最瞧不上纨绔子弟,打照面的第三回,就将人提到院子里打哭了一回,哭得张辅心肝儿直颤,却又开罪不起,只好将儿子的苦楚化作户部的旧账,谢微她娘也不得不松松手,拿银子化解。

      本以为捧在手心的儿子遭了打,以后会长点记性,可他瞧见长平侯府四个大字,不仅不绕着走,反而凑上去,回回被谢微揍得鼻青脸肿,回回开心得像脑干缺失。

      张辅心一悬,遭了,别不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打傻了吧?他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同儿子说过:“那是个不好招惹的姑奶奶,你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千万别吃什么哑巴亏,叫你爹我有苦说不出啊。”

      张蕴之揩了揩鼻血,十分自信:“爹,你瞧着吧,她这回下手已比往日轻了许多,我再挺挺,总能混个一招半招,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张辅伸手就想拿东西敲敲他脑袋,搁下了砚台,拿起了算盘,放下了算盘又摸了摸镇纸,最终还是忍了一手,且压根没明白这算哪门子的下马威,只好更加语重心长地同他说:“儿啊,你可是咱们家的独苗儿,连几位将军家的公子都不敢同她废话,你又是为何如此想不开?”

      张蕴之意味深长道:“爹,咱不还有几笔银子要支吗?谢微打了我,谢侯夫人自然会放银子,您要来银子,自然就能升官发财了呀。”

      张辅也闹不明白,自己一个户部郎中,怎会叫一个混账羔子教算账,还拿自个的官位说事儿?他山羊胡子一哆嗦,将张蕴之锁在了家中,一连数日都不放他出门。

      张蕴之向来藏不住事,被他爹关几日,也就老实交代了,张辅是做梦也没想到,这挨打还挨出感情来了,自家心肝宝贝儿子巴巴地送上门去,乃是猪油蒙了心,看上了英姿飒爽的谢微。

      张辅在屋子里喝完了三壶茶,最终决定厚着脸皮去旁敲侧击一番,万一能攀上谢氏做岳家,他们张家也就再也不愁了。

      亲事自然是没有攀上,只是贞化十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在张辅心中最为要紧的当属两件事,其一便是陛下要打仗,而国库空虚已久,其二便是谢微烦透了张蕴之这块狗皮膏药,终于下了死手,将人腿都打折了,在床上卧了三个月。

      国库没钱是所有户部人心知肚明的,而大战在即又是整个朝廷的大员都没拦住的,秉着陛下也不可能把整个户部都砍了的原则,所以对于张辅而言,此事比不上自己儿子的事情要紧。

      张蕴之昏迷之中拦不住上折子的老爹,醒来看到坐在旁边饮茶的谢微,第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第二时间以为谢微回心转意,第三时间才发觉自己老爹换了身官服,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当上了尚书。

      谢微被全家人押着去张家探病,见张蕴之醒了便从凳子上挪开尊臀,准备打道回府。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的张蕴之,竟还挺着一身的膏药绷带,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盒香膏,说是从赫矢弄来的,送给她当礼物。

      才升任尚书的张辅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让这没出息的儿子丢了个干净,却也只能当做没看见,谢微也不推辞,算是收下了这份礼,两家重修旧好,流云商会把银子运进户部,仗该打就打,官该升就升,皆大欢喜嘛。

      谢微走后,张蕴之吸溜着冷气,咧着个大嘴笑道:“爹,你瞧,她来看我了欸。”

      张辅见他浑身上下没几块好肉,心疼之余也觉得没有发挥空间,只好口头教训:“谢家这个泼妇,同你走不到一起,你拼着一条命,给爹挣来这份官儿,爹明白你也不容易。听爹的话,往后啊,还是不见面的好。”

      张蕴之当初的确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本事,只是瞧见裴家那个招蜂引蝶的家伙时不时就调侃她,谢微却好像当没听见一样,他心里升起两种猜测,第一种是谢微喜欢他,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第二种就是谢微压根没把姓裴的当回事,自然也就懒得搭理,两相对比之下,谢微对他频频出手,定是在意自己的缘故,榆木脑袋张蕴之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可靠,决定要替谢微出这个头。

      裴龄那副尊容,算上大周大越并上赫矢几个小国,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张蕴之同他站在一块,顶多也就算是眉清目秀,基本上在描述起来,也就是“站在裴敬玄旁边的那个男的”。不过谢家小姐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不仅对插花点茶、女工书画一窍不通,反倒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了若指掌,其人自然也不像其他姑娘们那么肤浅,看不上裴龄那张小脸。姓裴的言语冒犯她,自己能挺身而出,替她出这个头,必定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勇武,说不准就愿意嫁给自己了。

      张蕴之他爹一个户部管钱出身的,其实在文人心目中多少带点铜臭味,在武将眼里又是投机取巧之辈,讨不到好,一提起裴家公子,那一整个胸怀锦绣,不世之材,张蕴之深知自己在文学一道上定然比不上裴龄,或可在武艺一途上较量较量,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假意约了裴龄上酒楼吃饭,实则将人蒙着头毒打一顿,偏偏做坏事还必须留名,让姓裴的牢牢记住自己乃是替谢家小姐出头的张家少爷。

      张家姊妹众多,许多人都分不清,少爷却只一个,榆木脑袋张蕴之。京城姓谢的不多,而长平侯府也只一位小姐,声名狼藉的谢微。

      裴龄没伤到实处,裴家听闻是争风吃醋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同张家计较。谢微却不是大度的人,张蕴之散布谣言坏她清誉在前,心胸狭窄打伤裴龄在后,纠缠多年也没个结果,索性这次断了他的念想,下手是十成十的黑,张辅见到人的时候,连祖坟埋哪都想好了,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要退缩之时,张蕴之的惨相就浮现在他眼前。张辅头一回上折子没扯上黄白之物,只求陛下惩处谢家小姐,还他儿子一个公道,或是赐婚二人,给他儿子一个实在。

      皇帝惯会安抚群臣,刚好拿张辅当枪使,不仅要来了军饷,还轻饶了谢微,卖谢家一个人情,一手算盘打得哐哐响,倒比张辅一个户部出身算得还精。

      后来周越大战,洪均辞官,薛棠暴毙,大周不仅失了三州之地,还被迫遣送质子,可谓一败涂地。贞化十年发生了许多,也影响了世事朝局,这段孩子们之间的闹剧,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只是几个当事人是断断没法忘却的,张蕴之大受打击,从此对谢微敬而远之,只存个不实在的念想。谢微则借此机会看明白张蕴之的心意,也看明白自己的心意,晓得自己竟和张蕴之并无二致,是个只会搞暗恋的单相思,后来看得越多心里也越清楚,姓裴的做事荒唐,对阿珩却是实打实的好,自己是赶不上趟儿了,这么多年搁在心里,早不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若是喜欢,还能有几分喜欢呢。

      是以谢循今时今日,问她是怎么看待姓裴的,心智成熟的谢微是这样答的。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年轻不懂事,喜欢过,也就算了。”

      谢循不知这句话存了几分真假,不过她倒是从未表露出来,既不寻裴龄的麻烦,也没有一丝嫉恨,或许她说的不错,世事无常,许多人和事,最终也只能落一个“算了”。张蕴之于她亦然,她于裴敬玄亦然。

      “去北越不是开玩笑的,这是你终身大事,你必定要慎之又慎,不可意气用事,草草断送了。”

      听出谢循口风松动,谢微索性将话摊开了说。

      “不错,我的确曾钟情过姓裴的,可我与阿珩一起长大不假,想趁此机会壮大商会更是重中之重,左右我与他再无可能,与其将就不如好好地利用起来,免得他日大哥也被逼无奈,要断送自己的幸福。”

      “二哥与周玥,我与贺兰徵,到底不是两厢情愿,能相敬如宾最好,再不济有大哥撑腰,我们也硬气些,吃不了多少苦头。像咱们爹娘那样两情相悦实在太难,我和二哥都没这福气,希望来日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循心里头五味杂陈,莫名地想起一个人,不算乖顺,心有胸壑,待人赤诚,疾恶好善,是个……十分有趣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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