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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回 脱险 ...

  •   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透入一道光。
      光线来自微微张开的花口,映照在逸之的眼睑上。
      逸之缓缓睁开眼,为光所炫,又眯了眯。
      咦?自己何时失去了知觉?不摄辟水诀竟然没有淹死?
      这时才发觉花口之内并没有海水,像一个小小的容器,可以随意吐纳气息,外面的海水也没有通过花口之缝涌入。
      稍微一动,才发觉怀中还躺着一个姑娘。
      姑娘尚未醒来,气息匀顺。花腹内壁有一些细长的绒毛伸出轻触她受伤的腹部,伤口竟已愈合结痂,谁能料到这血葩还能疗治伤者。水镜守护花之奇,真是无处不在。
      她微湿的长发撩得逸之脖子痒痒的,于是他忍不住伸手将面前的头发拨了拨。
      一拨之下,姑娘秀美的耳朵露了出来,十分小巧,紧贴脑际,耳廓稍稍有些尖,耳垂并不明显。
      逸之脸色微微一红,正欲扭过头去,又好像发现了什么,又伸手过去,拨了一下樗雨的耳朵,这一下着实吃了一惊。
      姑娘的耳后,还有一道微红的小缝,内中像梳子一样密密地排列着道道血色丝线。
      “这……这是鱼鳃!” 逸之急忙转到樗雨的另一侧,拨开耳后,亦是如此。
      一时间,先前因樗雨产生的种种疑窦,比如她自言体质异于常人,水中无需气泡却比陆上更加来去自如,还能与人鱼和歌通言,最后又被那魄蚀虫摄去心神,皆在此时豁然开朗。
      “原来这姑娘……出身于海族。”
      正思绪纷乱,恰听樗雨嘤咛一声,动了动身子,摸了把秀发,却未醒来,犹自昏睡。
      逸之强自镇定,转向血葩花口那边,用脚尖将开口又拨开了些,往外瞧去。
      花口之外,水镜之上,甚是干净安宁,没有海族,没有喧闹。
      逸之索性回过头来,取了横在花喉的错剑,再猛一脚踹开血葩花口。
      陀罗血葩花喉一阵翻滚,“哇”一声,连同喉腔之气,将逸之和樗雨喷吐了出去。
      笼着两人的气迅速化为一大串气泡,往上奔腾而去。
      逸之立时重新摄起辟水诀,再瞥一眼樗雨的耳后,那隐秘的鳃果然开始微微一开一翕,便放了心。
      两人正处圆心位置,水镜无波,那朵释放恍惚光球的中心血葩已然不见,四个方向的陀罗血葩安静地立着,只随海水的流动微微晃动。
      这景象与初至水镜之时一模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唯一的区别是,怀中这姑娘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逸之扯碎衣袖,捻成数股细带,将樗雨牢牢缚在肩后,再以心御剑,由错剑牵引着二人急急离开了水镜海域。
      不一会儿,两人冒出海面。逸之环顾四周,此时天色虽已放亮,但晦暗阴沉,空中飘着细雨,感到十分寒冷。海天之际隐约有个小岛,眼下经历数劫急需休整,于是奋力御剑向岛礁方向而去。
      约莫两炷香后,小岛的浅滩之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逸之背负着昏迷中的樗雨慢慢进岛,寻到一处岩石山洞,铺了些树叶,将她平放下来。
      樗雨脸色苍白,长发凌乱,身上的水行衣经过海中数次劫难,已经有些残破。逸之脱下袍子,点起火堆烤干,轻轻覆在她身上。
      不料,在岛上连续过了几日,竟也不见樗雨醒来。逸之一日为她把脉数次,却寻不出病由来,暗暗着急,对着山洞外如晦风雨长吁短叹。为今之计,只能暂住小岛,寻些果腹之物,再徐徐图之。
      海岩石壁上,斜挂着一串串像黑葡萄一样的东西,累累如贯珠,不下数百行。逸之并不精于海味之道,但以往也读过些海图异志,想来应是墨鱼子,拈来试尝,虽有腥味,却勉强能充饥。于是他集了些雨水,寻了块凹石洗净,将这些墨鱼子捣碎,加水调成糊状,用树叶慢慢灌入樗雨口中服下。
      墨鱼子虽多,却不经吃,很快岩壁上的“黑葡萄”就全没了。逸之不得不冒雨到海边寻找新的食材。鱼虾蟹贝,倒也能逮到,不过,寻找可制流食之物以供昏迷之人,成了每日难题。
      凭着早年读《海错图》的印象,加上每日在海边的摸索,倒也慢慢有了一些赶海寻食的门道。比如滩涂上经常能挖到一种紫贝,似蛏而小,似蛤而长,长椭圆形,其肉色白而腴,用来煮汤,味道极为鲜美。
      这一日,逸之采了许多紫贝,用衣摆兜了,兴冲冲往栖身的洞穴走去,预备着起火煮汤。远远看到洞口竟倚坐着一个细细的身影,脚下一个趔趄。
      连忙跑过去看,果然是醒来的樗雨,虽然看来虚弱,眼神却已恢复几分神采,正在洞口梳理长发。
      听得动静,樗雨扭头看见跑来的逸之,不由“扑哧”掩口,笑出声来。
      “你醒啦?……怎么了?”看到樗雨越笑越厉害,逸之由最初的惊喜转为疑惑。
      “你……你瞧瞧自个儿模样……”樗雨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
      逸之低头看看自己,不由会意而笑。为了更好地在海边寻食,早就脱了鞋袜卷起裤腿,脚上、身上、脸上全是斑斑点点的泥巴,加上连日阴雨,淋得像落汤鸡,头发十分凌乱。作为修仙之士,落到这般光景,可谓狼狈之极。
      “哈哈哈,当初你怎么说的来着,你说砍柴打渔,晃悠悠过个大半年,这下好了,一语成谶,活脱脱一个每日打渔做饭的凡夫俗子,张逸之啊张逸之,全无飘逸之姿,我看去掉走字底,改叫张兔之好了,哈哈哈……” 樗雨指着逸之,笑得倾倒在一旁的岩石上。
      逸之笑笑,倒也不以为意,径直进洞,将紫贝哗啦倒在地上,便开始生火,平和回了一句:“做饭也是修行。”
      樗雨起身道:“有理,我来帮你。”
      逸之手中忙活不停,问道:“连日昏迷,今日为何便能醒来?”
      樗雨默契地将紫贝去壳取肉,放入石釜中,添水:“不知何故,作了许多绵长幽深的梦,皆为海中故事。”
      逸之似乎想到什么,手中略略一停,又继续干活:“醒了就好,先吃饭。”
      待水沸汤美,两人各自用石碗盛了,吹着热气慢慢喝起来。
      此时洞外风雨大作,阴风怒号,远处的海浪咆哮翻滚。更加遥远的天际,有龙挂自云中呈漏斗状垂入海面,狂卷的暴风轰轰烈烈地将海水吸向空中。
      两人捧着碗喝汤,默默看着远方龙取水的奇景。
      “逸之。”
      “嗯。”
      “我是海族。”
      “嗯。”
      樗雨扭过头看了逸之一眼,为他的平静感到微微惊讶。
      “我来自若狭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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