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的世界》无拾幻影来

27、意识到这件事

　　“它确实很糊涂啊。”璃佃点点头，“我们问了它很多问题，但其实它都是一窍不通，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它自己努力去写的故事书，到底是为什么会吸引人，到底是为什么讨人喜欢都不清楚。它就只是埋头在写，但也不知道在写什么玩意儿就只是在写。”
　　璃佃继续道，“后来我就帮它分析说，这个地方是有问题的，它光是这样没办法将事情做好，我明明跟它讲了一大堆它就是不懂……”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我也是。”
　　“讲得我到后来都已经烦了，我们就决定自己动手。”

　　议论声乱七八糟的，一句接着一句。

　　“我去那个书楼里埋伏，发现这个书楼里的工作还蛮多的，我本来是想着混入它们的内部，这样的话我就能知道它们的操作然后去发现问题在哪了。”
　　冗颡蓊接上那个人的话，说，“我们是直接去周围探查了，它们虽然不让镇子里的人用书，但自己也是多方面发行的，没有真的只卖一本。”

　　“什么？”
　　“对对对，我们看到的也是这样。”
　　“那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璃佃说道，“这不都是问题吗？为什么我们发现了都没有拿到分？”

　　黙瓎一直在旁边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一件事情虽然会呈现出很多问题，但其中可能有一个是最关键的问题，让我们找的就是这个问题吧。”
　　“哦……”
　　“那关键的问题是什么？”
　　“问琰曚啊，琰曚找到了。”

　　我正打算从这个屋子里溜出去，这些人议论到后面又想起我来了，刚喊到我的名字，我往外走的步子就停了停，回头去看了一眼。
　　全场大约有二十多个人，齐刷刷地盯着我。
　　“琰曚！”
　　他们冲过来了！
　　吓得我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冲出了训练场。

　　关键问题是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在跟兔子探讨怎么写故事而已。
　　因为我答不出来。
　　我就躲着他们跑，但偶尔也有没跑掉的时候，比如现在就被璃佃堵在门口，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天气明明才刚刚亮而已。

　　我寻思着她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然后一边用尴尬地笑容对上她，“我真的不知道。”
　　璃佃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她真的知道吗？
　　她的一只手本来是背在身后的，等她抬手拿出东西，我才发觉是一些果子，她把果子递给我，道：“这是我托人带来的，我们那边的特产果子，我知道你喜欢吃甜味的，这个味道很不错，还有一种特别的香气。”
　　“谢……谢谢？”
　　“怎么和我还这么客气呢。”璃佃拍拍我的肩膀，道：“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什么？”
　　“关键问题是什么？你就告诉我一个人好了。好吧？”

　　想知道的人还挺多的，没一会儿就聚集在了楼下。一楼大堂很宽敞，也有一个坐得地方，但二十多个人果然还是坐不下了，而且好像比我上次看着的，人还要多了些。
　　这次他们看起来冷静了很多。
　　“我是真的不知道问题……”我在他们开口之前，连忙继续说道，“我，我也没有做出回答，我只是当时想到了什么。如果跟我想到的内容有关的话，我就只能把我当时的想法说出来，但到底是什么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好，你说吧。”

　　一时之间我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我记得我是跟兔子在讨论写故事的时候，“我察觉到其实兔子并不知道自己的作品是什么性质，书本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它本身是可以被复制发行的，而且非常便利。当我们写出一本书的时候，这本书就是自己的了。卖书卖得就是‘给别人复制发行’的权利，而非是‘自己不能复制发行’的权利，这个镇子里的人对这些都没有意识，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察觉到，这个东西是在他们自己手上的。”
　　“能不能说详细点？”
　　“一本书的本质是内容。它不像是其他商品，数量是有限的，如果说最初写下来的稿子，是这本书的具象化，那之后卖得都是这个稿子的复制品。书本卖得是‘观看’，而非是‘拥有’，一本书卖出去的时候，卖得是‘可以在此处被阅读’的权利，而非是‘只有在此处可阅读’的权利。”我觉得这件事没办法被简单笼统地叙述，“就是兔子它不知道这东西是属于它的，它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只能属于它，不能被别人拿走，也不能归属于别人的。”
　　“什么叫做是只属于它的？”
　　“就是决定这本书在哪里发行的权利。”我说，“别人不能通过任何形式，来干扰它决定‘这本书在哪里发行的权利’，一旦如此，就是在侵犯它本该拥有的权利。但兔子没有这种意识，别人要它只能卖一本，白纸黑字写下来，它就真的觉得自己只能卖一本。兔子本人都没有这种意识，那更别说观看的其他人了，因为复制发行的权利在别人的手上，并不影响别人观看，也不影响卖方出售。”
　　我想了想，说道，“为什么书楼要求兔子他们只能卖一家？这对书楼来说当然是好的，但对兔子来说，它可以决定自己的书是不是只卖一家，而不是她理所当然地被要求自己的书本只能卖一家。”
　　我继续说道，“只能卖一本，不允许兔子将这本书卖给书楼的同时，再卖给其他地方。本身就是一种无理的要求。那要怎么样才能证明这是兔子的东西？兔子到底真的拥有它了吗？名义上可以说这是兔子的东西，但兔子连使用的权利都没有。就相当于别人将你手里的东西拿走了，但用是别人在用，只是在名义上，它还是你的东西。你自然是有一部分的决定权的，但这一部分的使用权，也需要得到他人的许可。”
　　我道，“我觉得兔子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因为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故事的价值。而能够维护这种价值本身，就需要兔子去提要求，而非总是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