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的世界》无拾幻影来

26、有点憨憨的

　　写得深的故事，就像是深海里的火山、躁动混乱的水汽跟平静地、透过海底的光亮，交织在一起，显现出来的宁静。它或喜或悲、或深沉或幼稚，但归根到底是不一样的。

　　“你能看到那种美吗？”
　　我想着故事里透出来的感觉，它不是来自于皮囊，也并非来自于框架，而是从更深的、如同是遥不可望的高山上的距离，从那么遥远的地方，透露出来的一星半点的漂亮。压抑在所有故事的内核之下，沉寂在所有叙述的言语当中。
　　“光是看到一次，浑身上下都会觉得酥麻。看了一次之后，还想继续再看一次。”我道，“你感受过这种，关于文字本身的魅力吗？”

　　兔子摇摇头，“我第一次听说。”
　　它把它的那堆学习资料都拿了出来，从头到尾地开始翻阅，翻阅了很久很久，才从那些叙述中抬眸，“跟剧情、节奏、故事线都没有关系吗？”
　　“也不是全然无关。”我想了想道，“这些都只是用来体现那种美感的一种方式，就像是你写书的时候，总得用上一门你比较熟悉的语言，你所说的那些，也都是需要学习的内容，但它并不是全部。”
　　我说，“它并不是故事的全部。”

　　我突然想起来，她对我说的一句话，很合适用在这里。
　　于是我也把这句话，同样问向了兔子。

　　“你追寻的世界，是什么？”

　　当一个人提笔，想要写下什么的时候，思绪万千的纠缠中，却无法很好地落笔。
　　但到底为什么难以落笔。
　　明明在眼前的东西，是一张白纸，白纸上可以写下自己各种想写的故事。

　　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追寻的世界是什么。
　　即使写满了各种繁华，即使写满了各种喜怒，写尽了山海、写尽了人群，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统统塞在了故事里，期望着故事因此而变得精彩，招人喜欢。
　　可归根到底，那都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闭上眼睛，再睁眼的时候，我已经退出了训练场，眼前的还是那一间空屋子，空房间里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其余几个在我之后睁开眼的，茫然看了看四周。

　　“怎么回事？”
　　“结束了吗？”
　　“是谁把训练场的任务做完了？”

　　我以为只是空白的墙壁上，木板被什么东西覆盖了，上面出现了一些光亮。像是一个巨大的屏幕被开启，等待着加载中的其他人，都停了下来，一同看着眼前的屏幕。
　　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有人脚步快速地跑了进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是黙瓎跟他的几个朋友。

　　屏幕上的亮意稍稍弱了些。
　　在上面看到了我的名字，“琰曚，累计积分20。”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消息了。

　　一阵惊呼声后，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这样的场面多少有点尴尬。璃佃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之后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来问我道，“你做完了任务？怎么会这么快？”
　　“你干了什么？”
　　“你去打那堆小毛球了吗？它们是不是真的很难打！”

　　也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在感叹，“琰曚是……第一个做出法器的吧，是不是她的法器很好用？”
　　“那些毛球真的很难缠，我用了好多法术都打不动它们。”

　　我惊讶于他们去打毛球了，“你们打毛球做什么？”
　　“那些个毛球！”好像还有人生气了，“你知道它们做了什么？书楼里的书只能卖一本，连写书的人都没办法用，它们如果想用自己的书，还要去书楼里申请，我看不顺眼就把它们都揍了一顿！”
　　“我也是！”
　　“太烦人了。”

　　说话的人是璃佃，我侧目看着她，听到她说，“但你不知道这些毛球有多难缠，数量又多，同伙也多，你说什么它们都只考虑到自己的难处，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再加上，你若是去打那些毛球，镇子上的人也都拦着你，要不就是说‘不行啊，打不过的’，要不就是说‘打了也没什么用，能怎么办呢’，反正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桕揞璃点点头，“我跟璃佃两个人，都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力气，好不容易快要找到毛球们的弱点了，还在继续查阅文书呢，没想到突然任务结束了。”

　　那两人都看着我，“你干什么了？”
　　“你打倒那堆毛球了吗？”
　　“起码告诉我它们的弱点是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我也有点奇怪，这上面怎么会有我的名字，突然又想起来训练场本身就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是搞错了？”
　　我道，“我想的也是打毛球，只是我还没有打，跟兔子聊天来着。”
　　“兔子？”
　　“那只为了写故事哭得稀里哗啦的兔子？”
　　“嗯嗯。”我点点头，“你们也碰到它了？”
　　“碰到了。”
　　“但兔子好像有点憨憨的。”

　　“它就只会哭。”璃佃道，“没见过它有什么动作，除了哭就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写故事，我们问它这故事写出来之后该怎么办，它就什么都不知道地摇摇头。”
　　“好呆啊。”

　　然后他们又问，“但是你跟这只兔子能聊明白什么？”
　　“我没想聊明白什么，我就是跟它探讨写故事的事情来着。”
　　我跟他们稀里哗啦地解释了一通，等差不多把过程说明白了，我都已经有些说累了，这回他们都没有继续看着我，而是侧目看向另外一个人。
　　黙瓎从刚才开始就很安静，被人注视之后，连忙说道，“跟我没关系，我本来正计划晚些去书楼看一看的。”
　　人太多了。
　　但我看到好几个人都点头表示认同，“跟我想的一样。”
　　“这才是正常做任务的顺序。”

　　“那，那我也打算去书楼看的。”我还是很疑惑，抬眸看着上面的积分榜，也没有别人了，“只是还没有动，就已经做完任务了。”
　　“那在这之前有什么现象吗？比如说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只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兔子自己好像也搞不明白自己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