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驯服腹黑土匪大佬》元焉

38、高山之茶

　　霍凌恒冷眼斜视，双臂抱胸等着她继续。

　　苏皎也不在意，一边轻抚着自己被弄疼的手腕，一边小心试探，“昨晚的事情，侯三都告诉我了，三日之约，你可有打算？”

　　霍凌恒往溪边踱了两步，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向溪面掷去，平静的水面上接连划出几道水圈，“尽人事听天命吧！”他不想正面回答，转过头继续道，“你散过心，可能回了？”

　　“可是觉得我出来会成为你的累赘？”苏皎抬起娇嫩白皙的脸庞，眼神格外坚定，“你们到此地、遇此境，与我脱不了关系，寻茶探苗的主意也是我出的，让我怎能安心理得躺在帐营之中？”

　　“再者，你可熟茶叶、茶艺？可有探访之方向？全然都无，又要如何行事？”

　　霍凌恒心里确实没什么成算，今日出来也只是想先探访一下，他把希望都寄托在另外两路，要不是三当家咄咄逼人，他或许连探访都省了。

　　见霍凌恒没有多言，苏皎继续道，

　　“川中有蒙顶、峨眉、贡嘎、西岭四山，外人只知这四山是礼佛尊道的圣地，却不知山中的万亩茶园才是我们川中隗宝，向朝廷进贡，往四方买卖，川中的武装军备、民生储备至少三成都指着这高山之茶。我们下榻这片区域，山势地貌与四山相似，若也能开辟茶园，寨子未来收成又有何愁？”

　　“真是如此？”霍凌恒被勾起了些兴趣，邙山寨虽有行商的部门，但基本是卖些妇女闲时做的针织之物，与正经商行差距极大，他对此了解甚少，“昨日你怎未曾提起？”

　　“刚来此地，只想着要种粮填饱肚子，要不是侯三说你分到了这个难题，我也想不到此处，而且蒙顶山距离此地不远，我们可入川找个向导探探路……”

　　苏皎兴致极高，欢快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如林间翠鸟鸣唱，但霍凌恒还是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说得轻巧，只怕熬了一夜才想出这些，霍凌恒顿觉有些心酸。

　　“得令！”霍凌恒好不容易得个空打断了苏皎的滔滔不绝。“苏小姐的计划我是听明白，立马去办，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送你回营。”他踱了两步，语调变得轻柔。“好好回去睡一觉！”

　　苏皎有些生气，拧紧眉头，语调渐渐拔高，“你真觉得我回营寨就安全了？侯家势力庞大，若是与外边勾结，或者煽动寨民情绪，你觉得一个侯三能护得住我？”

　　她前世被困郑府，重来一遭，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打着护她安全的旗号将她困于一地，语气愈发坚定，“我乃王府郡主，与邙山是结盟之谊，望大当家莫将寨中的行事规矩强加于我。况且——既然想要保护，莫不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最放心吗？”
　　“你真要去？”霍凌恒没想到苏皎气性如此之大，刚刚的娇软贵女一下就变了脸。

　　“自然是，大当家若不愿与我同行，我也可自行离去，不劳大当家费心护全。”

　　霍凌恒一声叹气，无可奈何，算是认了。

　　……

　　两人到了山下，顺利地搭上了一辆赶集的驴车，很快到了城门口。

　　这是川中边界上的一座小城，川中因地势复杂、山林众多，能通往腹地的大道仅有一条，故而大道旁的城郭虽小，但城墙高大、防守严密。近年来，流民不断增多，为了防止流民冲击到川中民众的生活，这道入城的大门审核得更加严格。

　　川中给附近城外的猎户农夫发放户碟，每月逢十可入城赶集。今日正值初十，霍凌恒和苏皎早早下了驴车，与老乡告别，徒步走至城墙下，只见城门两侧早就排起长队，等着验证进入。

　　这会侯三也与二人碰了头，“我围着这城墙转了一圈，处处有人看守，且就这一个入城的门，没有户碟可进不了。”他早到一步，把四周探了个遍，他双手摩挲一下，靠近二人压低音量，“要不我去顺两本？”

　　“不可！”苏皎严厉制止，“这种户碟详细记载了持碟人的体貌，入城就得查验，可不易糊弄。而且，每人一册，不是能轻易补办的，若是丢失，就莫想进城换物请医了，对普通农户影响颇大。”

　　苏皎是川中王之女，对川中的各种制度自是了然于胸，只是没想到入城的审查是这般严格，但要去蒙顶山，这是最近的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苏皎踌躇一阵，终是从腰间佩包里取出一枚三指宽的令牌，上头的“坤”字在太阳照射下熠熠生辉。“这是墨影留给我的令牌，进去容易，只是这样一来，守门之士或会将情况上报，我也不知会报到哪里。”

　　霍凌恒接过令牌，“入川肯定不会有危险，你担心的不过是消息会传到你父王那，此地距川中首府600里，快马加鞭也需一个昼夜的时间，往返便是两个昼夜，我们只需在后日天亮前离开即可。”

　　“况且你从郑家手中走脱，他们未必会告知你父王，没有大事发生的背景下我们几个小人物进城应不会引起当权者的注意，我觉得可行几率很大。”

　　霍凌恒的一番分析打消了苏皎的顾虑。三人顺利入了城，来不及感受这集市的热闹，便租了辆马车朝蒙顶山驶去。

　　这座城建在两座高山之间，山腹之间的狭长地带平坦肥沃、河溪横贯，滋润着生活在这片地带的居民，穿过此城，过了高山，便是广阔富饶的川中平原。霍凌恒驾着马车，一边观察地形，一边感叹此城的地势之险、战略之重。

　　蒙顶山就在此城东南侧，路上经过不少岗哨巡查，在苏皎带领下都顺利通过。很快来到山脚。

　　霍凌恒原以为蒙顶山跟邙山一样是一座高山，却不想这是由不少高低起伏峰岭组成的群山。除了一座主峰，其他山峰都不高，绿绿葱葱的茂林延绵不绝。

　　找茶园并不费劲，沿着茂林里的小路一直走，路上人烟稀少，好在他们也不需要问路，顺着唯一的道路弯弯曲曲穿过大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层层翠绿的丝带整齐包裹缠绕着山体，一圈一圈，延绵而上，又顺着另外的山体继续环绕，延伸至目光所不能及之处。

　　三人均发出惊叹，即使是生于川中的苏皎也被眼前景色震撼，她知晓高山之茶名声在外，却不知茶叶的种植在自己的故乡已经达到如此庞大的规模。

　　此时已入初冬，过了茶叶的采摘季节，绵延的高山上不见人影。三人下了马车，慢慢走近。

　　“茶园重地，生人勿近！”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他们面前的翠绿矮枝摇晃几下，露出个布满皱纹的脸，在嫩绿的映衬之下更显老态。

　　“老人家……”霍凌恒刚想出声，就被老者摆摆手打断，“我就是个受雇看园子的人，只知这园子姓张，其他一概不知。”说完他又缩回头，应是躺平的姿态，整个身体被矮枝遮挡得严严实实。

　　苏皎不想放弃，继续上前，矮枝丛中突然升出个火折子样式的东西，“别往前了，再来我可要拉这个了，到时候来的人可不如我这老头子好说话哦！”

　　“打扰了！”霍凌恒拉着苏皎往回撤。

　　那老人似乎看穿了三人的心思，“别打着去别处的主意，这园子周边可不止我一个老头子哦！”话音伴随着笑声浅浅回荡在山坳里。

　　坐上马车，霍凌恒没什么犹豫，直接吩咐，“去寻张家。”

　　拥有如此辽阔茶园的富庶商家还是很好找的，但是结果也显而易见，他们吃了闭门羹，连管家都没见着。

　　天色渐暗，三人找了家客栈住下，虽然没有到正主，但这一路收获不小。

　　一开始，对于茶叶这条路霍凌恒并不抱希望，他的首要目的是让邙山老少能在新地方生存下去，要满足这个目标，最快捷的方式便是种粮，开地种粮是老祖宗们上千年的经验，找对法子养好地，再找到适宜的作物，现在的困难便迎刃而解了。

　　但是这一天下来，他发现要是茶叶这条路若能走通，寨民不仅能生存，或许还能致富。

　　在这个不大的城郭里，买卖交易十分频繁，西北的皮草、东南的丝绸、甚至外域的五彩琉璃都可见着，而这其中茶叶明显占据主导地位，是本地外卖的主要货品。

　　霍凌恒很是激动。

　　他派了侯三去打听，得回来的消息好坏参半。好的是这城里半数人都会种茶，坏的是这些人全都被张家雇佣着，忙时集中劳作，闲时回家修养，侯三接连走访好几家，都吃了闭门羹。

　　霍凌恒听到这消息倒是不着急，“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从腰间卸下一个麻布口袋，扔给侯三，吩咐他再去探。

　　侯三解开口袋，里面黄灿灿的金瓜子闪着光芒，他一下捂紧，猫着腰欢乐地应声出门。

　　“那山里的？”苏皎一眼就瞧出金瓜子是宫里制式，霍凌恒寻宝回来后什么都没提，带着大家直接回大本营了。她倒是很好奇找到的东西去哪了？

　　霍凌恒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她放心，即使地里种不出粮食，邙山的老老少少也能得到妥善安置。

　　苏皎心道真是只老狐狸，侯家人都逼到家门口了，他倒是一点风声没透，若是平常之主拿着成堆的金银珠宝，何须装作困苦愁难还亲自出来找出路。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就等到了骂骂咧咧回来的侯三。

　　“你们能信不？这世上居然有怕金子之人，还不只一个！！”侯三抓起桌上的水壶，一仰头骨碌碌全下肚，一抬袖抹干嘴，开始说起自己的遭遇。

　　侯三按着霍凌恒的吩咐，又一次敲开茶农家的门，不出意外主人家一听他的来意就着急关门，他赶紧拿出怀里的宝贝，哪知主人家一见金瓜子，就像被吓破了胆，跳起脚来把他往门外推。然后无论侯三再怎么敲门，主人家都不再有回应。

　　侯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更奇怪的是后面的事，他接连走七八户人家，家家都如同第一家，开门时客客气气，说明来意就要赶人，拿出金子那就是棍棒相待了。

　　“难道这金子有毒吗？”侯三掏出金瓜子放嘴里狠狠咬了一口，估摸这些人家都是用扫帚驱赶，他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配着那副极度生气的表情和夸张的撕咬动作，倒是有十足的喜感。

　　只是霍凌恒和苏皎没甚心思感受这喜感，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漆黑的空中只朦胧显现出月亮的轮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