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驯服腹黑土匪大佬》元焉

30、“李鬼”

　　刺鼻的血腥味、恶心的焦糊味充斥鼻尖，耳边是各种金戈撞击之声、呐喊嘶叫之声、敲鼓鸣号之声，满眼都是焦土的灰黄和血液的鲜红。

　　她满心恐惧，赤脚走在焦土之上，穿梭在一众挥舞刀剑的兵甲之中，四溢的鲜血、乱飞的箭矢擦过，片叶不曾沾身。身旁众人完全沉浸在厮杀之中，似是完全未注意到火热战场上还有位一身白衣的翩翩仙子。

　　不远处城门楼上，巨大的“郑”字红色军旗悬挂于最高处，为灰蒙的硝烟更添了一分血色。

　　身后突然传来呐喊，苏皎应声转头，只见一队身着黑甲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冲来，为首之人手持长枪，一边骑马冲锋，一边单手持枪挑开左右阻拦的士兵。

　　眼见这波人马渐渐逼近，为首之人的面容也慢慢清晰，“父亲！”苏皎的喊声很快消弭在战场之中，没有带起一点涟漪。

　　苏皎按捺住心中欢喜，快步跑去。头顶忽感一阵凉意，一支羽箭顺着她奔跑的方向急速划过，正正插在为首男子的胸口当中，黑甲之上慢慢渗出血液。

　　“父亲！”

　　苏皎只觉凉意从四肢袭来，如坠冰窖，她颤抖着挣扎，却怎么也迈不出步伐，眼看着父亲从马上坠落，她发疯似的哭泣、叫喊、挪动，却无法影响身边的一丝一毫。

　　“皎儿，醒醒，皎儿……”

　　苏皎像溺水之人紧紧抓住可攀附之物，听到呼唤声的她满脸泪痕地睁开眼睛，水雾朦胧之中，郑璋焦急的面孔逐渐清晰，她陡然松手，下意识地往后缩。

　　郑璋无奈看了眼自己落空的胳膊，依旧温柔安抚，“皎儿做噩梦了？”

　　苏皎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痕，刚才的梦太过真实，短短一刻时间便让她耗尽了心神，看着郑璋这张脸，心中只有恨意。

　　“是你绑了我？”

　　郑璋不知道苏皎这厌恶之情从何而来。

　　他顿了半响，还是耐着性子低声哄着，“你出逃，晋王岂可罢休，他们在你回府之路上设了埋伏，我不知你因何事对我产生芥蒂，怕实言相告，你不肯听我的，只好出此下策。”

　　苏皎正眼都没瞧他，自顾自地掀开车帘，果然，车外全是郑家的人。

　　“我已派人护送墨影等人回府，他们目标大，正好能吸引晋王注意，咱走小路，免得节外生枝。”看着苏皎动作，郑璋不等发问便用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呵！”苏皎放下车帘，冷笑一声，“郑公子这是要护送我回府？还是想就地软禁？”

　　“皎儿！”郑璋不自觉提高音量，双拳紧攥，“你我自幼相识，我的品行为人难道还信不过？我如此行事也只是为保全你，绝无他心，即使你不愿嫁我，我也愿意倾尽全力助你脱困。”

　　郑璋看着苏皎神情依旧冷漠，努力克制着自己，缓和语气道， “我已经修书给苏王爷，将路上之事全数告知，若皎儿不信我，可在此地停留休憩，待王爷回信后再启程。”

　　“那不知郑公子在给我父亲的信中是如何建议的？送我回王府，还是带我去郑府？”苏皎嗤笑道。

　　“皎儿！”郑璋正言，“偷龙转凤，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可能再以苏家大小姐之名义再入王府。”

　　“难道这是你与父亲早就商议过的？”苏皎诧异，他怎会如此胆大，明目张胆地劫了自己，还厚颜无耻地向父亲邀功。

　　郑璋无奈解释，“解你之困的最优选择就是让你提前出嫁，你既不愿，我与伯父自是不会逼你，但川中民众数万，伯父再宠爱你也不忍因一己之私挑起战争，迫不得已想出这偷龙转凤之计，你应该明白，此计一旦实施，世上便就只有一个苏皎——深宫中的苏贵妃。”

　　郑璋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或许愿意跟着那土匪恣意江湖，但此人在民间摸爬滚打十数年，家世背景不请，岂是你能轻易掌控，伯父如何能放心。苏郑两家毕竟是世交，我父亲清名在外，萧先生也曾为你和昭儿启蒙，如此厚交难道抵不过你与那土匪的数天情谊。”

　　“皎儿，世道艰难，你一弱女子在外揾食不易，我以郑家之誉发誓，庇护你几载，等风声过去，无论你是想回苏家还是想隐入民间，我与伯父又怎会阻拦。我们如此费劲心机只是为你能平平安安度过此劫。”

　　面对郑璋的深情剖白，苏皎不想再争论，要不是有前一世的经历，她此刻必定会怀着对川中父老的歉疚对眼前之人感激涕零，谁能想到此刻深情款款、大义凛然的谦谦君子几年后会变成引燃战火的刽子手。

　　这一世的苏皎冷漠戏谑，“既然口口声声是为了我，那现在按我所想，放我下车，可好？”

　　郑璋双唇紧闭，两人对视，车中一阵沉默。

　　狭小的山路上碎石乱飞，一拨护卫快速驶向山峡，小心护送着中间两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

　　车轮滚滚，整条路上只有这波人马还在赶路，天色渐暗，队伍行进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

　　山峡间的小路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头，茂密的树枝把阳光遮挡严实，微微靠近便能感到凉意四袭，但这波赶路之人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驶入其中。

　　倒是隐在山头茂林中的霍凌恒犹疑了，“你可看清了，确是这波人？”

　　侯三为了将功赎罪，跑了整整半日，略显阴寒的树荫也没止住他头上冒出的汗珠，“大当家，我在苏王府附近蹲了半月有余，他们家的马匹和兵器熟得不能再熟了，就是这波，准没错。”

　　“马和兵器是，那人呢？”

　　侯三挠挠头，声量因心虚明显低了几分，“王府的影卫哪是我能窥探的，但他们配的墨剑可是跟墨影的一模一样。”

　　“罢了，截了再说！”

　　号令一出，长刀毕现。

　　峡谷内充斥着尖锐的马鸣声，狭路上疾驰的马儿纷纷扬起双蹄，在一堆挡路的大石前急停。

　　半人高的乱石混着枯木严严实实地横在路中央，挡住了这队人马的去路。为首之人不发一言，快速调转马头，一时间马鸣迭起，黄土四扬，整个队伍都在调转方向。

　　霍凌恒怎会让他们轻易离开，趁着马车掉头之际，一声令下，两侧山坡之上冲出数十挥舞大刀的土匪。

　　想象中的短兵相接并未发生，被袭击的护卫一见有埋伏，也不再等待正在调转的马车，在包围圈还未形成之际，一群人狠甩马鞭，加速冲出山峡。

　　“莫追！”霍凌恒一边大声呵止还欲追赶的土匪，一边快步跑到横停在路中的马车前，用手中大刀挑起车帘。

　　“该死！”锐利的刀锋随着霍凌恒的愤怒被深深插入车辕，四周逐渐围拢的土匪噤若寒蝉。

　　沙沙风声中隐约混杂着从马车中传出的嘤嘤之声。

　　——

　　夜幕降临，郑家的马车丝毫没有歇息的意思，依旧马不停蹄地赶路，此刻早已远离了川中区域。

　　苏皎感到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她轻轻挑开车帘一角，漆黑中只能隐约看到马儿的轮廓，她更大幅度地掀开车帘，除了自己所乘马车的车头挂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其他人都在黑暗中赶路。

　　今夜的月亮被厚云遮住，唯一的队伍走在破落的山路上就像一群鬼影在移动。

　　苏皎的双眼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黑夜，认出了前方的郑璋，正骑着马与一人交头接耳，那人的马匹和装束明显不同，苏皎觉得很是熟悉，定睛仔细辨认，心中一惊——这打扮竟与在客栈接她的影卫极像。

　　郑璋似心有所感，猛然回头，锐利的目光吓得苏皎一哆嗦抖掉了手中的车帘。

　　还没等苏皎理清思路，郑璋便跨上了马车。

　　未等郑璋坐定，苏皎就出口质问，“你们把墨影怎么了？”

　　郑璋端着君子模样，不紧不慢地坐下，“我说过的，让他们做个引子，吸引那边的注意。”

　　“不过……倒是没想到，引出的了个‘李鬼’。”

　　“什么意思？”

　　郑璋把一封泛黄的信笺递到苏皎眼前，殷红火漆上的鹰头独目犀利。

　　“不用管那些无谓的事情了，我能保证墨影他们肯定是安全的，你先看看这个。”

　　苏皎顾不得刚才的疑虑，一把接过信笺，拆开后父亲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郑璋看着苏皎的眼神从惊喜到失落，心中似乎压满石头，沉闷闷的。

　　送信之人已经回禀了他苏王爷的意思，他自是知道信中所书之事，即使知道苏皎对自己的态度，他还是心存着遐想。

　　此刻，不消多言，苏皎的反应已经无情地把美好的遐想泡沫戳破。

　　他稍稍整理情绪，温柔劝道，“娇儿，伯父也是为你好，跟我走更为稳妥。”

　　事已至此，苏皎明白父亲那边不会再给自己任何助力，墨影毫无踪迹，霍凌恒无法联系，一旦入了郑府，她的命运就如同上一世了，她的机会只在这路途之中。

　　“我们到郑府还需多久？”

　　郑璋看着苏皎似乎接受了安排，心绪也放松了些，身体微微后仰，轻轻靠在车壁之上，语调温和，“回郑府之前，我还有一桩事要办，皎儿陪我一起可好。”

　　“好！”

　　苏皎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路途时间越长，她的机会才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