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酒渡长风》长日未眠

6、曝光

　　闪闪金光绕过树梢慢慢爬上混白的墙体，静园中老树的阴影洒在季晓的柔和静丽的脸庞，光影也在白色衣裙上不断的漂移着，黑白交织着，而她却并不理会，专心喝着手中的酒，绣着金边的衣服微微散开，露出白皙的脖颈。
　　一旁的鸢渡芝娇俏的脸颊上通红，乌黑的秀发只用白玉簪挽住，一身紫衫松垮的在身上，而她半伏在墨玉几上，拿一酒盅悠然的倒入口中，酒水落过嘴角，将内里的白衫沾湿。
　　鸢渡芝看着她这般整齐端坐，低头轻笑下，拿起酒盅投去，而季晓头也未抬起就讲酒盅接下，倒入杯中。
　　“不说说吗？”
　　“什么？”
　　“你新收的徒弟，不简单啊，还让你费功夫用百病丸。”
　　“你都知道了，”季晓轻笑了声，看着她说“什么都逃不过你啊。”
　　“这有什么奇怪，”鸢渡芝点了点她的胸口，贴近说“你的这里声音还没变，说明蛊虫还未解决。”看她没反应，无趣的离远些说“这些可骗不过蛊女”。
　　“不过，你为什么要收她，她的身世可不简单。”
　　“因为啊，”季晓摇了摇酒杯，一口饮完才说“有弱点才好拿捏”
　　“弱点”鸢渡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季晓，我还是看不透你，心中一沉，她到底要做什么？
　　但还是放弃了拿起一旁的酒盅喝，不过一会儿连脖颈都通红了，但眼神还是清明的，鸢渡芝的酒力季晓是明白的，虽每次喝酒都极容易脸色发红，但却从来不喝醉，而季晓则是喝酒犹如喝水。
　　待到日中之时，看着早已在一旁睡去的鸢渡芝，起身轻拍下衣袍，弯腰就将她抬起，正要抱向房内，忽然树间一抖，一个黑色身影跳落下，脸上带了一副半哭半笑的面具，只露出浅褐色的瞳仁，紧盯着她怀中的鸢渡芝，伸开手臂就要接过。
　　这是鸢渡芝的暗卫鸢契，作为暗卫只听主人命令，生命也只在她手中，如影如风，随身守候。
　　季晓不动，鸢契的手臂亦不动，两人彼此僵持一会儿，季晓才开口说“你退下吧。”
　　鸢契看了一眼她怀中鸢渡芝才踮脚飞出去，鸢渡芝的身体有些僵硬，季晓一遍抬脚走向房中，一遍开口温和的说“我觉得你可以放松点”
　　“……”
　　而此时柳念猛然从床上坐起，脑海中小叶儿最后怨恨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看着手臂上苏绣制成的衣袖，又摸了摸身体，才想起一切都过去了。
　　我这是在哪里？柳念有点疑惑的看向白玉屏风，起身穿上衣服，但柳念的衣服还是第一次自己穿，穿的有些凌乱，抬手将长发用红绳绑起，就穿上鞋子，跑出内屋就到了庭中，最显眼处摆了一排武器，往前便是红木桌子，几点简单装饰，有点冷清。
　　柳念忽然眼前一黑，伸手扶住一旁的屏风缓了一会儿才好些，正专心思考，就被进来的侍女打断，侍女菀真抬着一盆水，跨过门槛，一抬头发现躺在呢里足足两天的小孩儿已经醒了，正在屏风旁呆呆地看着自己。
　　心一跳，就快快走进她，看着只到自己腰间的柳念，低眉弯腰唤了一声“小主子？”等她看过来，心下才松了些又后退几步说“小主子，我去带食物过来，小主子先坐。”
　　说完就放下水盆到一旁让柳念先洁面，而柳念怀着满满疑惑清洁完，就坐在红木凳上等她过来。
　　不一会儿侍女抬着饭盒就过来了，拿出几碟小菜放在桌上，就要退下，“等下。”柳念迅速吃完开口对她说。
　　从茶壶中倒一杯水，喝完才看向侍女，缓了缓心情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主子，我叫菀真”
　　“菀真，可以给我说下这里吗？”
　　“这里是霄云楼的侧房，是小主子的房间，主房是主子季晓的住所，主子可是位居暗影阁的高阶，掌管郁南城的分阁，我们现在就是在郁南城，这里四季凌雪，酷寒难耐，暗影阁分阁表面是另有营生，其实收集各类消息和暗下生意往来，然后送往首都盛临……”
　　“嗯，可以了，剩下的我同她说。”
　　菀真正说着，突然被打断，身上气息乱了一瞬，又马上被收敛了，很明显也是有功底的。
　　柳念了然，站起就向季晓问好，而季晓看了一眼菀真，菀真便退了出去。
　　季晓看向柳念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虽是稚嫩，但瘦的面色发黄，于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手上白的连青筋有很明显，握上她的手腕时，有些粗糙的手指温暖而干燥。
　　柳念顺从的有她拉着，顺着手腕向上看，不同那日的黄衫温柔耀目，白衣显得更加冷清，抬头只看到散落腰间的乌发随着晃动，让柳念看不清她的神情，也想不通她的动作。
　　凌寒之地她还穿着有些单薄的衣裳，身资挺拔，仿佛什么都压不倒她，而柳念哈出的白汽廖廖消散，无端的盯着她的手想起了那日她给自己的选择，心情有些复杂，尽管知道自己的事跟别人无关，可心里又好似怨念她，可忽然又开始生气自己不应该对她生气，这本就和她无关，自己弱小才会受制于人。
　　柳念狠狠压制自己的恶念，随着她到梳妆台上。
　　季晓看见她迷惑的眼神，晃了晃手中的红绳，冷白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间穿插起来，漆黑的瞳孔专注的盯着手中的发丝，缓缓的说着“柳如烟？”抬眉的从铜镜中看着小孩儿强壮镇定，但眼神的飘忽还是出卖了她，满意的继续说“柳府在一夜之间灭门，而柳家小姐和贴身婢女的下落未知，你说我若透露出去，你说那些人会放过你吗？我甚是好奇。”
　　说是好奇，可穿进柳念耳中不但没有半分好奇，更多是平淡中的揣摩，头顶的那双眼睛肆意的打量着自己的反应，莫名“势”开始笼罩在这方寸之地，连空间都好似扭曲，满是压抑，一点风声都好使敲动着柳念的神经，“哈…镇静，柳念冷静下来！”反复对自己这么说，一呼一吸如雷鸣般在耳边回旋，一滴汗落下，两滴，三滴，四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