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于凌晨》十三片鱼鳞

6、重要的合伙人

　　他来到归佳妮的正前方站定，手自然的摸向她的头顶，但又停住，随后拘谨的插进了裤子口袋。

　　归佳妮睁大了眼晴，她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小男孩长这么高了？！居然可以这么帅气。

　　细看之下，眼晴乌黑深邃，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一丝微笑。有格调的搭配，一丝丝不羁的气质，整个人却还透着阳光的气息。

　　归佳妮有点害羞的低下目光，点了点头说到：“你好！”

　　接着叫了一声：“……啊~~！”

　　她低头看到自己穿的还是睡衣，赶紧把衣领往向耸了耸，调整好。

　　本来他只是被她俊俏的脸蛋深深地吸引着，可她这么一叫，反而把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归佳妮清咳两声，抬起头去迎他的目光：

　　“呃，嗯，我叫归佳妮，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可她看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接着疑惑地看向归佳妮，好像是在等她回答什么一样！

　　归佳妮头顶一排黑点，问道：

　　“你是在说话吗？我什么都听不到。”

　　看到他的一系列的表情和动作，才明白这个男孩原来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不对呀！归佳妮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了一句：你好，小女孩的。

　　归佳妮用我比划你来猜的方法，告诉他：你说，我听。

　　对方很聪明，立刻明白了意思。只见他双唇不紧不慢的一开一合着，可到归佳妮耳朵里只有沙沙沙，和以下几个字：…林…，……知道……，你……怎………我……。

　　归佳妮连连摆手，做手势让他停下来。

　　搞不清怎么回事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归佳妮：【他说的第一句话十分正常，发音也饱满。……沙沙声？没有雾怎么会有沙沙声！】

　　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对方好像也想到了，俩人个同时用手指向空中——梦。

　　这种情况下，归佳妮第一反应是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非常非常想从他那知道答案，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

　　【抓住这次机会，抓住这次机会！！】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愤愤地说：

　　“听不到是吧！我们写总可以了吧！这个死变态的梦！”

　　归佳妮拉着他一路小跑，他跟在后面觉得挺好笑的，噗嗤一声，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个急性子。”

　　原，来，是，个，急，性，子

　　归佳妮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猛得转头死死地盯着他说：“别停，再说再说！”

　　“你能听到了？”他也惊讶的问道。

　　“对！你是怎……”

　　归佳妮激动地说着一堆话，却发现对面那个帅气的男孩又在皱眉摇头，嘎然停嘴。

　　她知道他又听不到了，气得她嘴唇发白，浑身发麻，脚跺着地说道：

　　“什么破、破、破梦！”

　　她干脆的把头一歪，示意他跟上。

　　他们急迫专注地大步走着，并没有注意到梦里又开始起雾了……

　　好在两人的腿都长，百来大步就到了楼下。

　　站在楼道口时，他们才发现现在的能见度这么低了。

　　他低头看了看归佳妮，把手伸过去，主动牵起她的手。

　　归佳妮抬起头看向他，也自然地紧了紧手，安抚着他说：

　　“别怕！这是我家，我熟，你跟紧我就行！”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了！】

　　“嗯，你别怕，我在！”

　　电梯里的两个人相互凝视，握着的手同时紧了一下。

　　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归佳妮看着看着突然不好意思了，赶紧收回目光，默念着：

　　【电梯老兄，麻烦你快点快点快点！】

　　叮，到了。

　　归佳妮摸索着打开了大门，拉着男孩直接到了书房。

　　这时，一大片一大片的问题向她扑过来：

　　【我先问哪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那天餐厅外的是不是他？他到底是梦里的人还是现实里的人？他之前认识我吗？他是怎么进入我梦里的？…………】

　　书房能见度还是太低，打开灯才能依稀地看清一点。

　　她迅速的找到了纸，但始终找不到笔，焦急地说道：“笔呢笔呢笔呢！！！”

　　紧张和焦虑释放着肾上腺素，她竟然有点害怕，现在要面对答案。

　　在归佳妮手忙脚乱的时候，男孩并没有帮助她，而是独自用手扶着墙壁围着书房走着，碰到任何东西都会停下来触摸，像极了一个探索者。

　　归佳妮明显开始焦燥起来，浑身都在出汗，小脸通红，双臂开始发麻。

　　【干脆直接问！】

　　她生气把桌上的东西往前一推，反过头来，才发现男孩不在身后。

　　“你在哪？”

　　“我在这！”

　　“我来问你，你去过沿海路的Origine餐厅吗？”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快告诉我！”

　　“……”

　　归佳妮还没有等到回答，雾开始迅速固定，沙沙声响起。

　　…………

　　滴滴、滴滴！闹钟的声音。

　　凌子培的头埋在两个枕头中间，一动不动，只伸出一只长长的、结实的手臂把闹钟按掉，接着缩回被子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闹钟又响了起来。

　　他眉心皱起来，几秒钟后才睁开了眼。伸完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就直接坐了起来。

　　可能是头夹在枕头中间睡觉的原因，脸上有一片绯红。

　　在白净肤色的衬托下，现在这个颜色的脸蛋丢在女人堆里，绝对也是能上大分的。

　　下床、洗漱，简单淋浴之后，再穿上已经准备好的西装。这一系列动作是那么流畅，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嘟嘟嘟~”房门口的智能电话轻柔地响了起来。

　　凌子培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说：“接通。”

　　“凌先生，需要现在下来吃早餐吗？”

　　“秋姨，我半小时后下去。”

　　“好的。”

　　收拾到一半，他感觉到肠胃不太舒服，赶紧坐到沙发上，闭上眼晴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好点。

　　他双手紧握：“怎么有点想吐？！”

　　虽然自己身体一直不好，但这两年在秋姨的调理下，身体情况多少是有了起色的，特别是这几个月感觉比较明显。

　　【可能昨晚的梦做的有点久】

　　想到这，脑子也没问问他同不同意，就顺带的冒出一句话：

　　【那个小女孩，居然长那么大了！】

　　嘴角自觉的高高扬起，眼下眶的卧蚕被挤了出来，还有那两个极少出现的小梨涡。

　　帅气的脸庞秒变成了小可爱。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快速地把笑收了起来。

　　“不许笑！”

　　这三个字从小就被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回想起那段时间，依然会不寒而立。

　　那时的自己只有2-3岁，身边总有爸爸妈妈的身影。印像中爸爸带着眼镜，挺瘦的；妈妈好像挺爱笑，留着精致的短发。

　　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妈妈总是用头发咯吱自己的小脖子。

　　“哈哈哈”

　　“咯咯咯”

　　爸爸的笑声总是比自己笑的更早。

　　剩下的记忆里就只有和一个老头子的日子。

　　这个老头是他的外公，对他十分地严厉。

　　就因为他笑起来有两个很可爱的小梨涡，居然禁止他笑。只要笑出了梨涡就要被狠狠地打手心。

　　“不许笑！”

　　“把手伸出来！伸出来！”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笑起来这么像个姑娘，以后怎么让人信服你！”

　　“必须学会压制自己！先从不许笑开始！”

　　……

　　“嘟嘟嘟”智能电话又响了起来

　　“凌先生，早餐准备好了。”

　　“好的，我现在下来。”

　　凌子培看了看手表，时间有点晚，没走楼梯，直接坐电梯到了一楼。

　　“秋姨，我出差的东西帮我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我已经跟王晓说了，他会来拿。”

　　“好的，谢谢”

　　“凌先生，医院早上打来电话说，今天可以安排时间探望。您看我怎么回复他们？”

　　听到这里，凌子培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先去医院，再出差吧。”

　　随手拿起电话就打给王晓：

　　“帮我把机票改签到下午。”

　　“好的，凌总。”

　　“车子到我家的时间不变，上午我要去一下医院。”

　　“好的，我和刘师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OK。”

　　他已经有5个月没有看到外公了。医院安排的探视时间都是根据老人的身体状况临时通知的。

　　就算这样，他也从来没有错过过。

　　因为自己在16岁遭遇了一起车祸。之后，就突然能理解外公了。在这世界上，他们两个都只有对方一位至亲的亲人。

　　所以无论外公怎么对他，他都不再恨他。

　　“凌先生，医院那边沟通好了，安排了上午9点到10点的时间。”

　　“好的。谢谢你。……对了，秋姨，都说了好多次了，叫我子培就行。”

　　“不用，我这都叫顺口了。”

　　这时门铃被按响，秋姨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一个精瘦的高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这个人就是王晓。

　　王晓，男，凌子培的私人助理，另一个身份是凌子培的大学同学。家境贫寒，所以底子没打好，吃什么都长不胖，但个子却长得和凌子培差不多高。

　　他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聪明崽。当时考上秉德学院的商学院，村上、镇里、县里都变着法子进行现金奖励，才让他交上了第一年的学杂费。

　　之后的学费就都是凌子培让外公以公司名义支助的。

　　秉德学院是社会资本办学，在全球高等学府50的排名内。

　　这里的学习条件和生活条件都十分优渥，这让大学时期的王晓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总是喜欢说：我立志……！我立志……！所以凌子培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立志”。

　　现在，他是凌子培最信任的人，事业自然算是如日中天。当然，他也用工作能力回报给了公司。

　　可秋姨好像不太喜欢王晓，对他总是不太热情。

　　用秋姨的话说：面相看着就八面玲珑的，穿鞋也要想着法子不能比凌子培高。

　　但凌子培却认为这么做，说明王晓十分理智，能根据场合准确区分同学与同事的不同处理方式。

　　“秋姨好，凌总可以出发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你要不先进来等他。”

　　“不了，谢谢秋姨，我就在门口等一下。”

　　“我来了！”凌子培大步的走了出来。

　　王晓伸手接过凌子培手的折叠电子画板，和秋姨递过来的两个一大一小的行李箱。

　　商务车上，王晓刚开始汇报这次出差的行程和注意事项，凌子培就打断他：

　　“立志，昨天我又做梦了。”

　　“啊？”王晓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盖上了笔记本电脑，“哦。怎么样，这次有什么变化吗？”

　　“呵，解锁了新的场景，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凌子培自以为在平静地表述，但大脑还是准确的控制了颧肌的收缩，那种轻轻地勾起嘴角的微笑，在王晓看来还是显而易见的。

　　“看来，小女孩很可爱。”王晓用恰当的语气调侃道。

　　王晓瞟了一眼电子画板：“你打算把她画出来？”

　　“想试试。”

　　“画出来了，我帮你去找她。”

　　凌子培用握拳的手捶了一下王晓，两个人对视着会心一笑。

　　车子到达医院大约开了40分钟，然后直接开进一条蓝色的特殊通道，在一个工程电梯门口停下，有几位医生已经在那等候了。

　　凌子培在路上已经换上了秋姨准备好的休闲装。每次来这里，无论他从哪里出发，都不会穿正装。

　　他从车上下来，向几位医生点点头，一行人便跟着走进电梯。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医生开始汇报治疗进展和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涉及到治疗其他环节，另外几位医生会及时补充。

　　一位中年医生：“凌总，最近法国有一种新的治疗药物IFEE，已经进入了临床人体试用环节。目前接受此药物治疗患者的临观数据比较理想。这是产品报告。”

　　年长的医生接话到：“凌总，这个药物对李教授的病，确实是会有良好的表现。但介于没有通过临观，加上教授现在的病情也比较稳定，我们建议再等等。”

　　凌子培认真看着数据报告，边回答：“好。”

　　“但是……”年长的医生面露难色。

　　凌子培转过头看着他，医生才接着说：“但是李教授执意要求我们采购这款新药给他进行治疗，劝不下来。所以，今天可能需要您和他沟通一下。”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叮咚，电梯门打开，凌子培和王晓走了出来，又跟着已等在外面的护理师拐进了另一部专用电梯。

　　专用电梯门可以直接进入豪华套房的入户走廊。

　　内室是一间布满了先进仪器的病房。呼吸机唏呼唏呼的声音，配合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声，让人会自动的保持安静。

　　病床上，躺着一位灰白色头发的老人。

　　可能是混血的原因，面色是淡白色的，皮下脂肪只有浅薄的一层，肌肉也有了明显的萎缩。

　　老人已经很长时间不能说话了，嘴唇变得很薄很薄。

　　他就是凌子培的外公，李时磬。

　　凌子培在护理师的帮助下换上隔尘服，然后径直走到了李时磬的床边：

　　“我来了。”

　　李时磬微微地睁开眼晴，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眼晴全部打开。

　　凌子培看见外公的眼晴有了点光泽，蓝色的那只眸子比棕色的那只更明显。

　　【看来身体确实好些了。】

　　他苏了一口气。

　　李时磬床边有一台脑电波转换表达器，这时哒哒出现一排文字：

　　【公司还好吗？】

　　【总是先关心公司】

　　凌子培心有点不舒服：“挺好，不用担心。”

　　【研发的项目怎么样了？】

　　“两个申请专利的项目审批流程已经走到最后了。《扭劣适应实验》不太理想，公司在做项目评估。其他正常运转。”（注释：扭劣适应实验，是研究如何让人类快速适应恶劣环境的一项科学实验。）

　　【停掉吧！】

　　“为什么？”

　　凌子培万万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决定，没经过任何思考就问了出来。

　　《扭劣实验》是唯一一个由他亲自跟踪的科研项目，在他心目中十分重要。

　　【到现在进展还没超过16%吧？】

　　凌子培抬起眼眸看向李时磬，他已经能够想象，如果李时磬本人说这句话，一定是不屑的表情。

　　显示器又出现一排字：【生命更重要。有些放弃是值得的。】

　　凌子培听懂了李时磬的意思。

　　他一出生身体就很弱，听说在1岁的时候差点夭折。而后那场车祸，让他身心再次受到创伤。

　　从那个时候，李时磬对他的培养变得更加苛严，但也有了多一点的陪伴。

　　李时磬费力的把手挪过来，握住凌子培的手。

　　凌子培顿了一下，把外公的手又放进被子，自己给李时磬的腿做起了康复按摩：

　　“看到报告后，我会倾向性考虑你的建议。”

　　安静了片刻

　　显示器：【IFEE这款新药，我已经让人从法国带回国内了。】

　　凌子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医疗团队都不建议提前使用这款新药，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对于我来说，这样下去只有一种结果。但新药可能给我第二个选择。】

　　凌子培思考了片刻：“你决定。需要我做什么吗？”

　　李时磬把眼晴闭上，表达器出现了一堆乱码。很快，又全部被删除了。黑屏上只有一个光标在闪烁。

　　凌子培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黑屏上出现了一大段文字：

　　【这款新药是我们一位特别重要的合作伙伴名下实验室研发的，如果通过临床观察，很有可能问鼎诺贝尔奖。

　　我对IFEE很有信心。

　　我们的合作伙伴，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士。她是全球知名的投资人，成功的项目多不胜数。同时还是坚弗大学最早一批有自己实验室的生物生命科学双博士。但她却十分的低调，几乎不怎么露面，所以接触过她的人不多。

　　这次，她会亲自带着新药来中国。她来，一定是有目的的。所以这次，你们要好好应对。如果她一但撤资，我们是撑不住的。

　　你……，多与她交流，这是个好机会。]

　　凌子培第一次看到外公一口气对自己说这么多话，有点吃惊。

　　还有一点让他惊讶的是，外公几乎没有这么认同过一个人。

　　要知道李时磬，自己的外公，也非等闲之辈。物理学家，计算机科学学家，在亚洲和欧洲都是排得上名的投资人。但自从他迷恋上商业后，自己就不亲自做研究了，转而投资科研团队。

　　凌子培：

　　【所以……

　　这位女士，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