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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笼中鸟(三) ...

  •   从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谢月莺就应该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谢安华最终告知她的不过一件事情,让她去当太子妃,这是他与皇后商议后的结果,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或许是觉得谢月莺在藤州待了太多年,认为她不会再愿回京当这劳什子太子妃,谢安华抬口就是那些仁义忠孝的话:“莺儿,爹爹知晓你不喜欢这些,可你这些年在藤州闹了这么久,也该收收心了,以后你也未必能在这世上觅得多好的未来,嫁给太子未尝不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谢月莺并没有拒绝,她不可能拒绝的,她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地桩边,戴上了自己的锁链。

      他本不必如此说的。

      这件婚事似乎只是谢安华和宁皇后的想法,还并未与皇帝商议过,似乎连太子本人都不知道。

      圣旨不下,也让她有几天乐得清闲日子。

      不过皇帝寿宴就要到了,她总得准备点贺礼,其实是她爹要求的,也不知道那些大臣一年年的是怎么送的,君心难测啊,这姓褚的一家子绝对是帝王家里最喜好不明的。

      也不知道她爹每年都送什么,她上一次送还是当年苓千宵给的那个小罐子。

      倒是时悦建议她随便整点什么东西送去算了,反正这种东西也不值得她费心,谢月莺真的很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在时悦心中形成了如此形象,再怎么说这也是给皇帝的贺礼,不能太敷衍,虽然她很想直接不送。

      不能过于庸俗,足够独特足够珍贵,其实谢月莺在藤州见过不少奇特之物,只是那画春寒和化春寒又不适合送,哦,倒是还有仙客来这新奇花卉。

      来京城时时悦还特意带了几盆回来,就分给那皇帝一盆好了。

      -

      皇帝的寿宴是全朝的大事,是热闹非凡的一天,而对谢月莺来说也是极其平凡的一天,她送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贺礼,也把师父要她送给柳丞相的礼物带到了,那太子似乎对他们之间将要有的婚事毫不知情。

      许是她爹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件事吧。

      本应如此的,可她第二天就接到了宫里的圣旨,她还是成了太子妃。

      时悦非要当她的陪嫁丫鬟,可皇宫哪里是什么好地方,谢月莺当即就拒绝了,可耐不住她时悦胡扯啊,耐不住她时悦有理啊。

      她要真不让时悦跟去,这人肯定不听她的好好玩儿几天就回滕州,指不定她今后哪天就在东宫看见费尽心思当了宫女努力调到她身边的时悦。

      为了她避免经历这种过于惊吓的事情,也为了时悦不必为了个一定要去往的目的地更费尽心思,她还是同意了时悦跟着她。

      时悦是为了陪着她。

      而事实上她对于成为太子妃这件事情,又能有多乐意。

      她接受了这件事情,可她仍旧无法承认这件事情,于是她始终不愿让这件事情在另一种意义上变成真实。

      她是希望父亲能完成他想做的事,但一个小太子可管不了她。

      这叫虚假的自我,但如今她乐此不疲。

      毕竟从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谢月莺就知道她再也逃不掉了。

      长达十几年在滕州的生活,真实到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过去,但实际上她永久地被名叫林颜春之死的镣铐牢牢钉死在这片城中,让她永远永远都只能心甘情愿行走在父亲的周围,她没有挣脱枷锁的资格。

      无聊的日子一天又一天。

      忽而在某一天迎来变数,褚怀小太子被一个女子缠上了,那人是闹得满城风雨都要入了这东宫,当然最终她也如愿以偿了。

      江诗谊一看就是被惯大的女孩,不算谢月莺喜欢的性子,不过这死气沉沉的东宫里多个小孩闹腾她也乐得。

      所以她同意了那些胡闹的要求。

      反正谢安华不觉得丢脸就行。

      按正常道理来说,江诗谊是为褚怀来的,而她谢月莺又搭理那小太子,他们落花流水情他们的,她就先来无事看看这爱意交织的戏码。

      可偏偏那江诗谊一来就将矛头对准了她,亏她还提前去谢安华那拜托打听了这小孩的喜好,可任她怎么说这小女孩都觉得是她抢了她的怀哥哥。

      东宫的生活分外无聊,没有由来的争风吃醋,莫名其妙的冷眼相待,心思莫测的畜生褚怀,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回忆起在滕州的日子。

      好在,时悦还在她身边。

      -

      早上答应了要帮小太子造点东西,但小太子身边应该不缺干这事儿的人,何须费劲来找她,不过这种事儿也算是无聊生活的调剂了。

      和时悦出去玩了一天回来修整好后,谢月莺准备开始弄这要进大牢的东西。

      那小太子特意让她仿柳志缘的字迹必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可是这柳家公子与这小太子关系不错,柳丞相又是位可堪大用的能臣,褚怀哪有必要害他。

      这朝堂上,若要说有一人看柳丞相有多不顺眼,那也只有她爹谢安华了,可此时尚爷爷还在府中,他爹还不至于这么放肆,说到底他私底下这么记恨柳志缘还不是因为当年尚爷爷推荐了他柳师兄没有推荐他。

      想到这波橘云诡又如小孩胡闹的勾心斗角,谢月莺就感到一阵无奈。

      这乱七八遭的地方,哪里是人该待的,远远比不上藤州。

      想到这里,谢月莺又忍不住说道非要跟着她遭罪的时悦。

      “你不该跟我来的,时悦。”

      “莺儿,怎么又说这些,”时悦在磨墨,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是因为时悦来到了你身边,时悦才成为时悦,这是阿悦的选择,你会支持的,对么?”

      是时悦选择了谢月莺,从那天起就是如此,无法改变。

      “罢了,你总有你的理。”谢月莺回忆着柳丞相的字迹,尝试复刻,而结果也说明,她确实很适合仿造的活儿。

      一次便成。

      时悦拿过那张写好的字条扔进香炉里烧了,而谢月莺也再次动笔又仿了一张,稍微改变了字迹,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太敬业的好,就算可以让褚怀当面烧了,万一再出点什么她未料到的事就糟了。

      而事实是,谢月莺真的忘了,她跟中邪一样忘记了这件事情,褚怀就那么拿走了那张字条,直到皇帝诞辰那日。

      那皇帝也是有趣,自己诞辰当日非要去打猎。

      谢月莺对那一不小心就伤筋动骨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便没有跟去,后来她想若是她去了,是否会改变些什么,毕竟那小字条是她仿的。

      可事实上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毫无道理可言,柳志缘当然没有反心,而那皇帝又是谁杀的。

      她已经很久没用过她那天生灵力了,在藤州待了许多年,有着师父为她调理身体,她惊奇地发生她的力量似乎已经不带毒了。

      她现在可以随意向他人施术。

      皇帝死了,捉拿反臣的太子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立为新帝,就差一个正式的仪式罢了,褚怀直接入了皇帝寝殿。

      谢月莺隐匿气息潜入其中,对褚怀施了吐真术,她知道了真相。

      柳志缘当然是被陷害的,她没有问原因,因为当一件毫无道理的事情发生时必然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原因。

      她恐怕难以理解褚家这一家子人的想法。

      原来要害一个人不需要证据,不需要憎恨,不需要嫉妒,褚怀就这么做了。

      这件事并没有她爹的参与,但想必他是乐见其成的,想必他如今对这位新帝观感相当不错,毕竟可是弄掉了他心底暗戳戳讨厌的人。

      -

      谢月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皇后,而小太子变成了老皇帝。

      但柳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柳相风被褚怀囚禁在天机阁,那个与仙沟通的地方,现如今想必已经丧失了原本功能,毕竟新朝的这两任皇帝都不信这个。

      想来这老皇帝还是念着点旧情,暂时还留着这位儿时同伴的性命。

      柳相风还是死了。

      一切好像就这么归于平静,这位新的老皇帝后宫空虚,谢月莺天天在那后宫待着无聊得要死,外面的事情也传不来这里,她想像从前那样跑出去逛也很是不方便。

      每天大部分时间就只能对着江诗谊那个不可理喻的小孩,还天天就想着抱着她的大皇子在谢月莺面前炫耀。

      可偏偏那褚怀以各种理由驳回了大臣们提议的选秀。

      只是她虽然不想日子太过无聊,可是非要卷进那血雨腥风中也是不想的,那褚怀以为自己不经意间给她透露有关她爹的消息,谢安华起了反心,无非就是因为褚怀直接把丞相的位置搁置了,没有让他当上丞相。

      他爹阴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取代柳相风,向尚爷爷证明他是远比柳相风好的选择。

      总之谢安华的基本诉求没有被满足,也不知道他的阴暗想法发展到哪一步了……

      不过好歹尚爷爷还在,他爹还不至于做出多离谱的事,而以后还有她在。

      如柳家一般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她会一直看着褚怀的,就像她看着谢安华一样。

      想好这一切之后,谢月莺趁夜回了一趟谢府,将那画春寒的毒种在了谢安华身体里,暂时用灵力封存起来不让其发作,如果实在阻止不了也只能这样了,至于她的罪孽,她也会一并偿还。

      她忽然有些累了,她忽然不再想参与谢安华的那些争斗了,她没想过会发生什么,她没想过柳志缘会死,也没想过柳相风会死。

      皇帝的后宫不单单是皇帝的后宫,里面掺杂了太多太多,那一次的选秀进来了许多人,有家世显赫的小姐,有她谢月莺看着喜欢的女孩,也有褚怀随便挑挑指进来的,她们的未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毕竟谢月莺自己都无法改变什么,空有一身本领。

      而后的日子似乎变得规整了起来,宫里的妃子们还会给她请安,江诗谊被她惯了这么年,才懒得每天麻烦地做这事,现如今偶尔也跟着其他人大早上来见她。

      后宫的日子远比东宫无聊,她还是喜欢藤州的生活,可她还走不了,她想她终有一天会回到那里,和时悦一起。

      她现在只能每天应付着那些或是记恨她,或是攀附她的女子,忽而有一天坐着打盹醒来后,谢月莺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她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前朝了,传说国师会在梦中将皇帝请入天机阁,约定时间后便可在醒来后前往天机阁面见国师。

      不过她又不是皇帝,想来只是在做梦吧。

      于是谢月莺再次靠在椅子上闭眼。

      “这是在做什么?闭目养神?”

      一道声音传来,谢月莺睁开眼,便看见一白袍男子站在身前,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

      “也许是在做梦。”谢月莺回答。

      “那你知道这是哪里么?”那人又问。

      谢月莺听烦了,便直接说:“你莫不是要说这里是天机阁,而你就是那被皇帝废除的国师。”

      “不错不错,还算你聪明。”国师也不管谢月莺相信与否,自己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接着说:“不过你说皇帝把我废了?那可不一定。”

      褚怀把这天机阁当成私牢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过面前这人若真是那国师……

      “你若真是那国师,见我做什么?”

      “嗯……我太无聊了啊,小皇帝现在不怎么乐意见我,我这可不是得找点其他人陪我说话。”那人说的理直气壮。

      “为什么是我?”谢月莺从来都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存在,那这位国师找她也是因为她特殊的体制么。

      国师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在长久的沉默后,他回答:“你是尚玉良那一脉最小的孩子。”

      尚爷爷一生并未娶妻,自没有孩子,而他的学生如今还能见得上人的也只剩谢安华一个,从这儿往下数,可不就是只剩她谢月莺一个了。

      那天,国师只是与她聊了些有的没的便放她走了,一睁眼便听见时苓在喊她,说是江贵妃又来她这儿闹腾了。

      世人皆知,于后宫之中的女人来说,儿子是根本。而拥有着大皇子的江诗谊自然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在哪儿,又因着谢月莺并未育有皇嗣,或是出于炫耀的心理,便总爱带着大皇子来这凤仪宫闲聊。

      这小皇子生得文静,骨子里却也带着一种淘气,也算是将父母的性子遗传了个遍。

      谢月莺很难评价自己现在的状态,她一方面看不上这些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另一方面又实在无事可做,只得陪着江诗谊搭这戏台子,反正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就行。

      为了个老皇帝丧命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

      国师近来总爱找她下棋,谢月莺自己也没什么事,便也陪着了。

      谈话间却总爱提起过去的事情,无非就是当年尚玉良那群人的爱恨纠葛,她本来就知道个大概,至于细节她也不想了解,徒增烦忧。

      要不然就是说褚怀最近朝政上遇到了什么苦难,明里暗里地说她可以帮帮忙。

      听多了她也不想理会那国师了,于是便经常去其他妃子宫里坐着聊天,江诗谊那儿她是不可能主动去的,那些新来的妃子挨个跑跑就是了。

      爱提褚怀那老皇帝的她去几次就不爱去了,一来二去便固定去那几位妃子宫里,那几位知她性子和善,便也常来凤仪宫聊天。

      一日,谢月莺去杜晓然宫里的时候,说笑着为她把脉,才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算算日子,上次褚怀来杜晓然宫里已经有小半年了,她本来想着这人是无意争宠,原来是志不在此。

      看样子怕是自己都不知道怀了。

      谢月莺暗自记下了这件事情,或许对于杜晓然来说偷偷流掉这个孩子是最稳妥的选择。

      只是谢月莺不提这件事情,杜晓然却在之后的一次闲谈中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说自己是被父亲逼着送进宫的,说她并不喜欢这宫闱生活才每日活的如此淡然,也说自己因不争宠被宫外的父亲说教。

      谢月莺或许知道杜晓然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来她这里寻得些许感同身受,或许还能得到一些额外的帮助,她去藤州学医的事情没瞒过任何人,杜晓然想必是知道的,故而也能猜到她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杜晓然在试探她的想法。

      这件事情谢月莺当然处理得了,她向来乐于反叛,不过自己却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找了她可就得按照她规划的来了。

      杜晓然找她,不过是想借着她与太医的关系悄无声息地流产,反正皇帝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去自己宫里,到时候再说一句染病体虚,也不怕有人来看望。

      杜晓然自己当然能完成这些,不过风险尚存。

      这人是料定了她谢月莺根本不在乎这后宫中乱七八糟的事情才敢来找她。

      可她向来最在乎自我的意志,尽管她似乎并没有这种东西。所以她当然不会让杜晓然就这么流产,那个孩子当有活下去的自由,又不是非死不可。

      谢月莺知道褚怀最头疼的事情是什么,也知道如今的他拿不准她对此事的态度。她找褚怀让他去杜晓然宫里多待几日,这是皇后对于皇上的请求。

      而私下的事情,向来是苓砚传话,她会看好她父亲,底下那些已经有异心的官员她也会清理掉。

      她已经懒得和褚怀隐瞒什么了,她总觉得她进这后宫与褚怀有关,尤其是天天和国师聊天之后。

      最终那个孩子的存在被合理化了,无论是她还是杜晓然亦或是褚怀都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这件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而另一边谢月莺又忙了起来,尚玉良或许是真的年岁大了,竟一夜之间便卧病在床,没有多少时日了。

      她当即便回了一趟谢府,陪了她尚爷爷几日,顺便了解了一下谢安华的情况,看着……相当安分守己。

      若不是入了那后宫,她这段时间必然能一直陪在她尚爷爷身边,借着她从师父那学来的手段,并无痛苦地多活几个月也当不是问题。

      可她得回去,回那后宫去。

      尚玉良死的那天,她从宫中赶了出去,并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直到尚玉良下葬那一天,她才稍稍回过神来,去思考谢安华的事情,父亲比她平静,却似乎并没有要干什么大事的意志。

      谢府还有太多事要处理,皇上特批她在宫外多待几天,谢月莺准备好了一封信,那封信里是关于她在谢安华身上种下的毒,为保信息不泄露,她特意在信纸上添上了画春寒的汁液,正是毒性最烈的那一株,粘上即死,而那纸上的字也会即刻隐去。

      她在父亲身上种的是她天生的毒,正好可隔绝那画春寒的毒性。

      在家中待的这几日,她渐渐感觉谢安华似乎消沉了,并没有反叛的动作,她想或许这信也不需要送去了,只是想着或许日后仍有变故,她便将信一并带回宫里,没有销毁。

      她回宫听到了什么呢……

      杜晓然早产了两月有余,勉强算得上足月吧,按谢月莺知道的时间。

      还有什么呢,生下来的是个男孩,算得上褚怀的二皇子,再有就是……杜晓然产后出血死了。

      这都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了,谢月莺回宫才知道,宫内外的消息想来并没有如此闭塞,只是她那几日根本听不见外界的消息。

      那么她如今已经出来了,她当然知道尚玉良一死她爹连争强好胜的心都没了,她那封信算是白写了,那毒也算是白种了。

      不过这样也好,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谢月莺把那封信交给了时悦,让她秘密烧掉了那封信。

      这一切似乎就该这么结束了,只是可怜地二皇子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他的身世想来也会带来太多麻烦,褚怀心里是有数的。

      然后意外就那么发生了,我们的大皇子果然是继承了她母亲的任性与淘气,竟然是翻到了那封带毒的信,偷拿回江贵妃宫里拆了。

      江诗谊便只看见她的儿子瘫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张白纸,已然没了呼吸。

      谢月莺不知道时悦为什么还没有处理掉那封信,还把它放在一个孩子都能翻出来的地方。

      没有解释,没有反驳,时悦自己领了罚。

      后来谢月莺想,这或许就和她当年忘记要回来的那张伪证一样,故事的走向从来不由自己决定。

      听说那天,江诗谊直接疯了,掉进御花园的池子里把自己淹死了。

      那段时间死了太多人,多到让谢月莺觉得,死亡那么简单,那么随便。

      直到国师又一次找她的时候,谢月莺才忽然清醒过来,杜晓然的死又何尝不是褚怀对她漠视皇权的警醒,可她从未错过,她只是太忙了,她有太多事要去做,以后不会这样了。

      谢月莺把二皇子接到了自己宫里,又让人在凤仪宫边修了座祠堂。

      朝堂上当然有人反对,在后宫里修一座祠堂成何体统,褚怀也没有那么乐意,可她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褚怀拒绝不了她。

      祠堂里分成了两间,一间是江诗谊和大皇子,一间是杜晓然。

      有太多人觉得她疯了,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在完成自己的未尽的反叛。

      二皇子幼时那几年,都是在祠堂度过的,在他年长几岁时,也问过:“母后,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

      “她才是你唯一的母亲,而你要永远记得,这里是你与我的罪孽,而另一间么,那是我的罪孽。”谢月莺让二皇子跪在灵位前,每日如此。

      谁是皇太子,当然只能是二皇子。

      褚怀哪管得了她,这朝堂安稳,百姓安康她谢月莺都管得了,她想让谁继位,谁就得继位。

      她或许太能活了,她等到了父亲死的那一天,又等到了皇太后死的那一天。

      宁皇太后咽气那一天,特意叫她一人进去说话,皇太后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就像我第一次听说谢小姐的名号一样,只可惜,你的任性总用不对地方。”

      谢月莺隐约能感觉到皇太后想说什么,可她不太能理解,或许她早就没有思想了吧。

      没过几年,皇上驾崩了,她措不及防见到了柳相风,应该说在人间,也只有她能看见柳相风了吧,原来这就是那国师说的他与褚怀的联系。

      她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能让褚怀把柳相风的灵魂困住几十年,她如今最烦的就是这爱恨纠缠的关系,于是她让人把那锁魂灯当做了随葬品。

      都消失,她才能安宁,一直待在一起,想必也是褚怀所期望的。

      皇太子就这么当上了皇帝。

      一个并没有皇家血脉的皇太子。

      谢月莺老了,她越发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了,腿脚也不怎么灵巧,时悦扶她坐下休息,她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于是她说:“你不该跟着我的,阿悦。”

      “这是阿悦的选择,太后”,是时悦选择了谢月莺。

      她不知道时悦在固执些什么,她想不明白。

      谢月莺有些累了,便让时悦出去,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恍惚间,她又来到了天机阁,国师并不在,她面前仍旧是那棋盘,她随便摸起一个白子,打算自己玩玩打发时间,却忽而感觉到那棋子的不同,那棋子似乎带有灵力,就和话本中的那些东西一样。

      于是她就像幼时探索自身的灵力一样,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那棋子,她问:“仙客来,仙客来,仙客何时才能来?”

      -

      谢皇太后死了,死得悄无声息,就那么坐着,然后就走了。

      她的后事是时姑姑一手操办的,后来那人也不知所踪,或许是死在了什么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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