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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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陆青枭神情瞬间一凛，半步跨至榻前，紧盯着余舟的嘴唇。
余舟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他其实更想拽着自己的衣襟，撬开自己的嘴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将那碗“汤药”喝下去。
这么较真做什么？
莫非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煮的药味道不错，太过感动了？
余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又无法直接询问，只得就这样看着陆青枭盯着他打量一番后，又端起瓷碗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阵。
陆青枭放下碗，似是松了口气。
余舟问：“怎么了？”
陆青枭动作顿了顿，很快别过头去冷笑一声，明显不想多说的模样。
余舟一头雾水地看向常渝。
常渝知道他是想问那碗汤药，无奈地看了眼陆青枭，解释道：“那不是用来喝的。”
不是喝的，那是做什么用的？
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那药是用月下株，仙人草，白眠叶……熬制的。”常渝双眸满怀担忧看着他，“这是你一贯用来浇灌灵植的方子。”
“……”余舟抿了抿唇，转头望向陆青枭手中的瓷碗，心情复杂。
他竟一时不知到底要不要承认自己其实把那玩意拿来浇花了。
好在常渝并没有在此多纠结，见余舟面色如常，不似有碍，只向陆青枭嘱咐了几句“照顾好你大师兄”，便转头离开了。
余舟暗自松了口气，转头准备向陆青枭解释：“小师弟，我……”
呃……？小师弟？
这话出口，余舟自己就先愣了一愣。
他做什么会下意识喊“小师弟”？刚刚这人只是喊了自己大师兄，却并没有任何表明自己的身份的行为。
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人就是“小师弟”？
余舟敛下眉眼，作出一副思考如何回话的模样，心中却捕捉到了一缕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他还没来得及深思，陆青枭便开口了。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余舟：“大师兄偷偷泼药的手法倒是熟练。”
“师弟谬赞了。”余舟努力想要抓住脑海中那丝熟悉感，没什么闲聊兴致地枕着双手往床头一靠，随口道：“比起这个……有点心么？我饿了。”
“……”
陆青枭轻轻眯了眯眼，面无表情的扭头出了房间。
外间门上挂着的竹帘被掀起又落下，粗暴地砸在门框上，“砰”的一声脆响。
余舟瞧着他的背影远去，心中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就走了？他是去拿点心了？
不不不，这看起来可不像是去拿点心的样子……不会是被自己气跑了吧？
但他想要些点心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余舟思来想去也没得到答案，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走了也好，正方便他想事情。
*
青砖雕砌的院墙，院墙外，拱门顶端挂着块木质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潇洒不羁的大字——“别云间”。
陆青枭闪身出了院门，半倚在矮墙边，微蹙着眉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
这册子不过巴掌大小，素色的封皮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文字能够说明它的身份，单单从外表来看，像是册小人书。
——这其实是本日志。
说是日志大概也不准确，尽管陆青枭能确认其中的字迹是自己的无误，但这一整本写的满满当当，除了记载的曾经发生过的事，甚至还写了各种……余舟的相关资料。
包括但不限于忌口，爱好，习惯等等一系列详细无比的记载。
陆青枭对着“忌口”那几张密密麻麻的小字，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
他其实不是常渝门下的小徒弟，是炊事房的杂役吧？
但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常渝本人知道了。
毕竟，陆青枭在某次记不清楚的任务中受了重伤，就此失去了过往的记忆。
那时他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周围一切都显得熟悉而陌生。
明明每一寸角落都能感觉到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半点画面，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不止是周围的摆设……还有眼前这位大师兄。
“怎么有人做个收尾任务都能平地摔跤啊？”坐在他床边的少年头也不抬的捧着话本，语气里是幸灾乐祸的调侃。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快一步回道：“要你管。”
“哈？那怨鬼最后可是我处理的。”少年挑眉，“而且拖着你从山下一路上来也很累的，讲点良心好不好。”
“……”
“生气了？”
“没有。”
“那你怎么又不理人？”少年随手捏了放在一旁的点心递到他眼前，“是我错了，不该抢你任务的。喏，给你赔罪好不好。”
那时他其实真的没有生气。
他只是在想，眼前这人是谁。
没有任何记忆能告诉他这位少年的身份，但他依稀记得两个字。
——“余舟”。
这个名字在见到少年的第一眼便自动跳了出来，伴随着心底压抑的种种异样情绪。
现在回想起来，那情绪夹杂着太多，再回忆已没有了最初的真切。
那到底包含了什么？
是失而复得的放松？或者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无法形容的难过？
陆青枭不知道，也没时间再多做思考。
余舟已经极其自然地将手中话本朝他偏了偏：“上回三师弟跟我说这书里有个人像你，我还不信。你看，像吗？”
陆青枭目光顺着他那截修长的食指移到了书页。
这大概是余舟从山下哪个路边小摊买来的，纸质粗糙，上面的墨痕也晕开了些毛边，陆青枭看着不大舒服。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余舟指着的那幅插图。
——苍翠竹林间，狂风四起，一柄巨斧凌空劈来。而不远处立着个五官扭曲，兽面人身的怪物。
虽然他忘记了许多往事，但自己长什么样……好吧，还真不知道。
自己真的长这样？
陆青枭抬眸看向余舟，语气带了点难以察觉的犹豫和试探：“像我？”
“我可没这么说。”余舟以为他是在兴师问罪，不由得笑起来，漆黑的狐狸眼闪烁着几点狡黠，“是三师弟告诉我的。”
三师弟会这么说么？
陆青枭一时间很想问问，又忽然觉得不妥。
万一三师弟就是这般性格呢？万一三师弟说的是真的呢？
好在余舟思维跳脱得很，也没管他回答与否，继续道：“他都这么说了，你还不下山去收拾他一顿？”
陆青枭看着他，不语。
余舟：“所以我上次与你说的交换任务，考虑好了么？”
陆青枭一愣，斟酌道：“哪个？”
“就知道你没认真听。”余舟嘟囔了句，却并未起疑，“我下周的周常任务正好与三师弟同行，跟你后天去平城捎信的换，如何？”
陆青枭听得一头雾水。
他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道：“不了。”
“为什么？”余舟蹙眉，“平城都要在极北那边了，你的伤……”
“我能去。”陆青枭捏了捏鼻梁，“不用换。”
“可一周后百渡城有家新开的酒楼，我想去瞧瞧。”余舟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你今天有点奇怪……之前磕到脑袋了？”
“可能吧，有点头疼。”
陆青枭不想让走漏自己失忆的消息，只得按着太阳穴勉强扯来几个理由应付过了余舟。
但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小心露馅简直是太容易了。
这样的担忧一直持续到不久之后，他在自己寝室的暗格中找到了这本日志。
也正是因为这个，尽管陆青枭失忆了，也能靠着大致习惯与日志中所记载的细节成功瞒过所有人。
没有人知道，凤栖山的小师弟，其实也早已忘了过去。
眼下，瞒得很好的陆青枭正对着那本日志大眼瞪小眼。
第二十四条：余舟喜甜，更偏爱于辣。
唔，这样的话……
“可以做些辣点心么？”
“辣……辣点心？”炊事房外的小童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黑衣少年，不大确认道，“陆师兄，你确定？”
陆青枭点头应道：“嗯。”
小童稍微犹豫了下，回道：“好吧。”
“等等。”见小童转身欲走，陆青枭叫住他，补充道，“甜的也做一些吧。”
炊事房的点心做得很漂亮，各式糕点被捏成精致的桃花，用白瓷小碟盛着。
端到余舟面前的，便是这样一碟小巧精致的桃花糕。
余舟正在想事，随口向陆青枭道了句谢，便拣了朵绯红的小桃花丢进口中。
入口即化的糯米皮之下，包裹着火辣的内芯，要甜不甜要辣不辣的怪味刺得余舟一个激灵。
“！”
这是什么点心啊！？
余舟好容易才咽下这口点心，目光幽幽地望向陆青枭：“你想毒死我？”
陆青枭：“怎么了？”
余舟没回话，只给他递了块绯红的桃花糕。
“呕——”
……
看着正捧着竹杯漱口的陆青枭，余舟神情复杂：“所以你找那盘点心是做什么。”
陆青枭眼睫颤了颤：“你不是喜欢么？”
余舟一滞。
他喜欢吃那个？还是说，原来的“余舟”喜欢吃这样的点心？
完了完了，不会这就露馅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