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65、神之次子·六

　　阿依菲儿非常仔细地想过自己在这个所谓的“全新”教学阶段该给出的任务。

　　在静止时空的神域之中思考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她得出了那个自己一开始就得出了的结论——直接找一些需要复杂思考的困境让她们两人去处理。

　　当然，任何教学都是要循序渐进的，难度是要从无到有的。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阿依菲儿仅仅是让她们去判断一些简单的事情，比方说家产纠纷，或者说盗贼击退的问题……等到她们做出判断之后，再让她们旁观做出这些事情会发生的后果，让她们自己去评判自己做的事情是否合理，是否是最优解。

　　这样对她们来说，是成长最快的方式。

　　当然，在某一些后果极其重大的事件，阿依菲儿也会将她们两人带入模拟幻境之中，这样就可以尽量减小影响。

　　不过，这样的教学，就会显得过于急促，如果上次所学会的事情未能完全消化就让她们去接受下一场的话，那是无法让教学收益最大化的。

　　而且，在一些教学之中，她们两人的感情也会也会因为种种诸如“自责”，“愤怒”，“失望”等情绪而变得难以集中，所以阿依菲儿在每次教学之中安插了足够的假期，并给了她们大量的钱财，让她们自己去购物……

　　这样的教学，在当事人来看，相当漫长而煎熬，但是等到诺薇丝蒂和怜回望之时，却恍然发现，时间竟然过的那么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身高先后超过阿依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五年确实匆匆过去了。

　　诺薇丝蒂和怜两人都已经十六岁了。

　　时光晕染，日月轮回，两人都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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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薇丝蒂在厨房中准备着晚餐，而怜还没有回来。

　　怜也没有说过她什么时候，彻夜未归的时候也确实有过，而且还有过无数次。

　　煮着炖肉的诺薇丝蒂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逐渐消逝的光线。

　　——她们两人之间，不知道从何时起就有了一层怪异的隔阂。

　　怜变得冷冰冰的，每次对她说话的时候的时候态度很差。

　　但是，诺薇丝蒂并不怪她。

　　——没有家长的呵护就算了，还要摊上了我这样不称职的姐姐……

　　虽然诺薇丝蒂无论何时的时候都将自己的妹妹放在第一位考虑，她依旧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或许是因为诺薇丝蒂本人也很沉默寡言，没能给予怜本该拥有的关爱——像妈妈那样的关爱，不仅如此，在生活中，甚至在“锻炼”中，很多怜提议做的事情，也被自己很专制地否决掉了。

　　——要及时睡觉，出去的时候要小心别人递过来的饮料，不要乱花钱，不要买那些莫名起来的东西……

　　虽然自己是对的，但是那样做也很讨人厌的吧。

　　——我总是告诫自己，要珍视自己的家人，但是我有能做到多少呢？

　　诺薇丝蒂在烧的炖肉，是怜最喜欢吃的。

　　——但是，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怜的口味，我说不定根本就不清楚，只是抱着个自以为的念头来自我感动而已。

　　她苦涩地想到。

　　淡淡腾起的白雾之中，炖肉已经准备好了。

　　诺薇丝蒂握住蒸煮锅的两侧——那边上的高热足以让任何人的手瞬间被烫到大叫，但是对于诺薇丝蒂来说，那仅仅是有些温热而已。

　　把那蒸煮锅放在了餐桌之上，盖上纹有保温魔纹的盖子，诺薇丝蒂又将两个洁白的盘子放在桌子的两端。

　　然后，她坐在了空荡荡的餐桌之前，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等待。

　　阳光逐渐消逝，空气也逐渐变得寒冷。

　　诺薇丝蒂觉得有些困了，于是伏在了桌子上，想休息一会儿。

　　把头埋入双手之中，什么都不想——

　　——就这样把一切都全部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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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诺薇丝蒂猛然抬头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了。

　　寒气四溢的夜让她浑身发冷——但是眼前的炖肉依旧没有被打开过。

　　眼前的一切也跟自己入睡前的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看起来她还是没回来。

　　诺薇丝蒂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锁在一起的骨骼——顺带把其中的疲惫感全部甩掉。

　　然后，移开盖子，用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无声地将肉汤送入嘴中。

　　没有姜片，她早就被将那些讨厌的东西全部扔掉了。

　　倾斜碗，温暖的汤汁被吞入嘴中。

　　——有点咸。

　　诺薇丝蒂这样想到。

　　她将碗放下的那一瞬间，对面原本空荡荡的位置，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影的一瞬间，诺薇丝蒂吓得一哆嗦——到了她这个境界，很少有东西能逃过她的感官，所以她更加的对这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存在感到惊恐。

　　等到她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她才恢复过来——脸上又挂上了那一如既往的平静。

　　“母亲，您又要让我们进行锻炼了吗？”

　　怜早就知道，这个天神每次出现，就代表着自己和怜的休假已经结束了。

　　诺薇丝蒂曾经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无比憎恨眼前的神明，但是现在……五年之后，她变得更加成熟，对同样的事情也早已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恐怕，她对天神的情感，也不那么明确了。

　　日复一日，能见到最像母亲的人，就是眼前的天神，不知不觉，她已经难以分辨出母亲和天神面容之间的差距了。

　　诺薇丝蒂说完，下意识低着头等待着天神的回答——但是，那边传来的却是椅子移开的声音。

　　不知为何，听到那声音的诺薇丝蒂并没有多么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放松。

　　很奇怪，诺薇丝蒂本来应该很害怕天神的，但是现在好像反而变成相反的样子了。

　　天神并没有掩饰自己移动的声音——脚步声，虽然无比轻巧，但是在这无比安静的夜晚之中依旧显得无比大声。

　　那声音逐渐移到自己的背后，接着，诺薇丝蒂能听到衣服摩挲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握住了自己随意披散的长发。

　　“母……亲？”

　　诺薇丝蒂有些惊慌失措，或者是受宠若惊？

　　“你叫了我母亲这么久了，让我时不时想到你真正的母亲。”

　　头发被手温柔的分开，梳理，缠绕……

　　“她以前经常为你梳头，就像这样。”

　　诺薇丝蒂看不到身后的存在，但是后却传来了无比熟悉的感觉——五年之前，就再也没能出现的感觉。

　　她当然知道啊，背后的那人根本不是母亲。

　　但是，但是……

　　对自己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掌握到完美的诺薇丝蒂，现在却在微微颤抖。

　　“你已经好久没有扎过头发了吧？”

　　“不，我最近还是有扎的……”

　　诺薇丝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狡辩，她明明没有理由对这个存在多说一句话的。

　　“你应该知道，欺骗我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吧。”

　　阿依菲儿在她的后方轻轻地说着，惹得诺薇丝蒂脖子发痒。

　　“对不起……”

　　诺薇丝蒂干脆闭上眼睛，等到天神为她扎好头发。

　　“做好准备，下次的锻炼会在明天开始。”

　　说完这句话，阿依菲儿又准备离开。

　　本来，祂就是来传达一下明天要进行训练的——但是她又恰巧看到了诺薇丝蒂的头发未扎起来。

　　阿依菲儿知道她很孤独，心情很低落——但是阿依菲儿并不会因为这种事就为她梳头，祂给她梳头的唯一原因，就只是看她的头发太久扎起来而已。

　　现在，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祂也该走了——但是诺薇丝蒂叫住了她。

　　“母亲……您能，陪我一会吗？”

　　声音脆脆的，好像害怕被拒绝的样子。

　　其实并不是好像，诺薇丝蒂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声的——但是即使如此，她在问出声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了。

　　那边的是毫无情感，无慈悲的神明，祂不会因为我无聊的请求就——？！

　　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行动——

　　诺薇丝蒂被从后边抱住。

　　“我的身躯与窗外的夜风一样冰冷，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陪你。”

　　天神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诺薇丝蒂握住环绕在她身上的双手，确实，那双手无比冰冷。

　　跟母亲的手完全不同。

　　虽然与母亲完全不同，但是诺薇丝蒂却并不想这一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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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菲儿没有拒绝——她又没有拒绝诺薇丝蒂的理由。

　　祂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无所事事的，所以陪陪小诺薇丝蒂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这跟诺薇丝蒂是谁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阿依菲儿想要这么做，仅此而已。

　　偶尔偶尔，阿依菲儿又会想要去扮演一个不同的人——慈悲的天神，温柔的姐姐。

　　也有些时候，阿依菲儿只是想看着一滴水滴从山崖中滑落……

　　现在发生的事情，对阿依菲儿来说，与一滴水砸在地面完全一样。

　　——那就意味着不重要了吗？

　　倒也未必。

　　可能凡人的头脑永远无法理解，为何一滴水坠落，一片青草枯萎，能跟一个人的死亡，一个国家的毁灭相提并论，但是，对阿依菲儿来说，这一起切都是相同重要的事情。

　　也因为，阿依菲儿对它们都抱有相同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