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63、神之次子·四

　　诺薇丝蒂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日子，母亲不在的日子。

　　她还在担心，失去母亲的自己明天应该如何填满肚子，应该如何准时起床，应该如何打发那原本跟母亲一起享受的时间……

　　而且，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孩子”。

　　诺薇丝蒂看向这个有些畏手畏脚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怜。

　　她能感觉到，怜并不恨自己，诚然，她也没有理由去恨自己，她对自己刀剑相向的唯一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个无聊的教导而已。

　　而当她知道，自己是这个“神”的女儿的时候，眼中居然闪起了对自己的羡慕和憧憬——简直像看到了什么传说中的大英雄一样。

　　而现在，怜正在因为她之前挥刀几乎杀死了自己而感到无比的自责——她站在一旁，扭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不安地摇晃着，

　　“怜。”

　　诺薇丝蒂向怜伸出手，学着母亲的样子微微笑着。

　　而看到诺薇丝蒂手势的怜，脸上立刻绽放出纯粹而灿烂的笑容——像一只非常好哄的小狗一样。

　　她迫切地握住了诺薇丝蒂的手——怜觉得自己的手真的好粗糙，跟神的女儿相比，自己的手指上全是厚厚的茧子。

　　而神之子的手，暖暖的，很柔软，只有一点点的粗糙，那种粗糙并非污点，反而是透露着成熟的柔温。

　　“诺薇丝蒂，你的手好漂亮……”

　　少女不懂人情世故，像小狗一样单纯，所以心底的话也会顺着嘴巴说出来。

　　看到怜脸上的笑容，诺薇丝蒂心底微微暖起——但是同时又丝丝发痛。

　　——小怜，我的手，跟你一样，沾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的鲜血，善者的血，无辜者的血……这样的手一点都不好看。

　　“怜，我的妈妈离开我了。”

　　诺薇丝蒂脸上的笑容并未消散，只是她微微低头，浅浅的笑中似乎藏着一些截然相反的东西。

　　“但是，但是，你的妈妈不是神明大人吗？”

　　“不哦，我有两个妈妈……神妈妈只是生了我，我的一切都是由第二个妈妈在照顾。”

　　诺薇丝蒂的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地溶解于清风之中。

　　“而离开我的，就是第二个妈妈。”

　　怜心底默默有些伤感……但是她也不会安慰人，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无能为力地焦急。

　　“你的第二个妈妈好坏，怎么能抛弃你呢！”

　　憋了半天，她终于挤出来一句自认为十分有效的安慰的话——当然，诸位肯定能看出来这句话完全安慰不了诺薇丝蒂。

　　“不是她的错……”

　　诺薇丝蒂轻笑一声，接着说了下去。

　　“她会离开我，都是因为我是一个坏孩子。”

　　——坏孩子，谁啊？难道是诺薇丝蒂吗？

　　怜不太能理解，因为在她的理念中，神就是最正义，最善，那么神之子也是极正义，极善……总之是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坏孩子的。

　　就在怜苦苦思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诺薇丝蒂却抬起头，握紧了怜粗糙的双手。

　　“小怜，你有家人吗？”

　　“啊？！”

　　手被握紧，原本在沉思之中的怜吓得整个人一抖。

　　“啊，我，没有家人。”

　　怜并没有露出伤心的神态——她并不觉得没有家人是什么痛苦的事情，因为她一生都生活在地狱一般的环境之中，未曾见过光明，所以也对黑暗无感。

　　但是，这样平静的语调，依旧微微刺痛了诺薇丝蒂早就干涸的心。

　　“你看，你没有家人，我的妈妈刚刚又离开了我……”

　　诺薇丝蒂看着怜漆黑的瞳孔，带着清澈的笑容，缓缓地说着。

　　“只要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句话似乎带起了周围森木的清风——莎莎莎莎，慈悲的淡风拂过翠绿的叶片，在两个少女耳边明媚地响。

　　“——姐姐！”

　　怜真的很容易开心——再平凡的事情，比方说睡觉，比方说洗澡，对她来说都是开心的事情。

　　虽然她那稚嫩的大脑不擅长处理有关战斗以外的任何东西，但是即使如此她也能清晰地知道——今天是她记事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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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是妈妈提前准备好的，阿依菲儿并没有在晚饭的时候回来——她当然不会来。

　　诺薇丝蒂跟妈妈学过做菜，她所做的也仅仅是把锅中的食物加热了一下，然后端出来——灼热的菜盆无比烫手，但是那烫手也仅仅是对平凡的人而言的，对于她来说，这也仅仅是有一些温热而已。

　　怜很喜欢吃这炖菜，那是自然，妈妈最擅自的就是做这个炖菜。

　　诺薇丝蒂将一块火腿肉从深口锅中舀出，放在了怜的盘子之上。

　　“这块肉非常好吃，小怜你一定要吃吃看。”

　　大概是很久之前，妈妈也对自己说过。

　　那块就是火腿上最美味的一块——听妈妈说，人们将那块肉成为火腿的黄金。

　　“哇啊，真的很好次！”

　　怜大口吞下那块肉，看的诺薇丝蒂浅浅一笑。

　　她将勺子中的浓汤送到自己嘴边，缓缓饮下。

　　——汤中藏着一小片生姜。

　　诺薇丝蒂很久没能在吃饭的时候碰到姜片了，以前的时候妈妈都会在食物出锅的时候将那些姜片一一去除。

　　但是现在，那姜片依旧留在了汤中——看起来妈妈最后也没来得及将姜片去除。

　　诺薇丝蒂轻轻地咬住那刺嘴的姜片，小口小口地将那姜片嚼碎。

　　火辣的味觉充斥了她的口腔——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咀嚼。

　　——咬紧那碎块的生姜，狠狠地将那块香料内的刺人汁液全部挤出来。

　　诺薇丝蒂眼睛热热的，可能她想哭，可能她很不想哭——于是她抬头。

　　餐厅的顶端是天窗，从这里能看到天空。

　　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几粒原本相当璀璨的星星，现在已经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了。

　　——妈妈现在在哪里？

　　诺薇丝蒂不想哭。

　　——是否，也在仰望着这片相同的星空？

　　可是泪水从眼角滚下，又被诺薇丝蒂不着痕迹地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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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诺薇丝蒂带着怜在房子四处转了转，怜被这栋简约奢华的房子给深深地震撼到了，经常发出“哦哦！”的可爱赞叹声。

　　等到时间再晚一些，诺薇丝蒂决定去洗澡——当然，她在这之前带着怜逛宅子的时候，已经稍微了解到了怜的身世。

　　虽然没有刻意去问，但是她依旧能猜到，怜这个孩子不怎么会用沐浴用品，也不太可能会用加热水的魔法道具，以及那些特殊而复杂的护肤用品。

　　所以，诺薇丝蒂做出的决定就是——

　　“怜，我来帮你洗澡吧。”

　　怜并没有拒绝，她反倒是觉得能跟诺薇丝蒂一起洗澡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雾气升腾的浴室内，暖暖的水流从头顶上如同莲蓬一般的合金制品不断地喷出——怜看着这个东西发呆，在她那边，洗澡从来都用不上这种神奇的东西。

　　背后的门被拉开——诺薇丝蒂也进来了。

　　“姐姐……？”

　　怜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转念一想，上面最大的伤口似乎就是自己弄的，于是她也不得不接受了。

　　“啊？哦，你是说这些吧？”

　　诺薇丝蒂的疑惑仅仅持续了一瞬，她很快就明白了怜在为自己身上的伤疤而惊讶。

　　她指着自己布满淡淡伤痕的身体，轻笑一声。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你对那一刀感到怨恨的。”

　　诺薇丝蒂也趁机好好打量了一下怜——这个孩子身上并没有多少伤口，只是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身上也瘦的能清晰地看到肋骨，似乎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身高，以及其他一切应该发育的东西都不如诺薇丝蒂。

　　“你还不会用这里的东西吧，我来教你。”

　　诺薇丝蒂从背后贴近怜，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泡化清洁用品，帮她洗了头——因为怜一直都不会洗头。

　　两人清洗完毕之后，都换上了轻薄的睡衣，诺薇丝蒂穿的就是自己平常一直穿的那件浅蓝色的睡裙，而怜，诺薇丝蒂为她准备了一件浅绿色的睡裙。

　　怜似乎觉得这件睡裙非常漂亮，穿在身上之后甚至开心地转了个圈圈——诺薇丝蒂在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敲，和她一起走出了浴室。

　　天色已晚，诺薇丝蒂和怜一起将这座空荡荡的宅子中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两人回到了她们的卧室。

　　两人睡一张大床——这是她们一起做出的决定的，之前带着怜在宅子中转的时候，诺薇丝蒂就问过怜，想要跟自己睡还是自己一个房间睡，怜回答的就是跟自己一个房间睡——其实诺薇丝蒂也在隐隐地期望着小怜能选这个选项。

　　因为，妈妈不在了之后，这个宅子实在是太空荡了。

　　因为是第一次躺在如此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怜很开心地在床上翻来滚去——两个少女在床上安心地谈笑着，不知是何时，她们纷纷睡去。

　　夜已经深，阿依菲儿悄悄地前来看一眼——

　　精致舒适的大床之上，诺薇丝蒂抱着缩成一团的怜，两人都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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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第二卷浅浅地扩个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