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23、听得见的音色

　　阿依菲儿在废墟的上空俯瞰着废墟，此时已经到夜晚，废墟之间的道路中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无数简陋的帐篷掩盖住了这群人一晚的夜。
　　突然间，她的耳边响起了怪异的声音——
　　阿依菲儿下意识间回头，但是那声音的来源也并非身后，而是来源于更深处的地方。
　　阿依菲儿追溯着声音的源头——来源于一个人，一个自己算得上认识的人。
　　艾尔希，她在对自己说话。
　　心念一动，阿依菲儿就出现在了艾尔希的身边。

　　艾尔希现在正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家】的地下室内，清除了废墟上的残骸，地下室的入口才得以出现，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地板已经被倒塌下的木梁砸穿了，现在，不用通过地下室的门就可以进入了。
　　艾尔希从裂开的地板跳入，双脚轻轻地接触了地下室的地面，就这样停下，没有发出一丝噪音。
　　她抬头，看向躺在石台上的身躯。
　　月光透过碎裂的地下室顶部，洒在身躯上，银色的轻纱一般的光辉像水一样浸润着天神。
　　大概也是因为破碎的顶部的原因，微微寒凉的夜风吹拂进了这间地下室，那风穿过天神纯白的衣装，带起祂漆黑柔顺的发丝，满天繁星与纯洁的月，此时似乎都在悄悄地注视着这里。
　　看到这副画面，艾尔希内心再次平静了下来。
　　她清理了自己脚前满是尘土的石砖，缓缓地跪下来，虔诚地忏悔。
　　——伟大的天主，对不起……
　　——我让您失望了……
　　——您的慈悲让我能遇见泽娜比娅，您的恩赐保护了艾宁，还慈悲地让我们再次团聚。
　　——可是我却没能守护住她们，我也没能守护住石之都。
　　——现在我的前方一片灰暗，并不知道何以找到出路。
　　——我向您忏悔我无能的罪过……

　　泽娜比娅漂浮在艾尔希的身后，倾听着艾尔希向自己传来的心声。
　　伴随着艾尔内心虔诚的声音，一团小小的金色光团从她的身体内升腾起来，那团光团缓缓升高之后，向着阿依菲儿的灵体快速飞来——
　　阿依菲儿伸出手，挡住了那团金色光球。
　　她将金色光球吸引在手内，牵引着它到自己的面前，那团原本是十分暴躁的光团在这时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像被主人摸着的小猫一样。
　　“金黄色的……”
　　看着眼前的光团，阿依菲儿疑惑地想到。
　　——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阿依菲儿捏下来一点光团，送到嘴里——
　　“——没有味道呢。”
　　尝了尝这金色的光球之后，阿依菲儿只觉得那种味道像一块吃不出任何味道的，冰冰冷冷的巧克力。
　　因为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所一就挥挥手，驱散了这团光球。
　　那团光球被扇手间驱散，接着，扭转方向朝着天空飞去。
　　一瞬间，那团光球就飞的无影无踪。
　　不过，那团光球并不是简单地飞向天空，而是——
　　光球飞到云层之上时，一个微小的，天蓝色的开口瞬间打开，将那个光球吸收到内部。
　　阿依菲儿虽然不喜欢这个光球的味道，但是她也不是乱丢垃圾的人。
　　——在这之前，她也已经遇到了无数类似的光球，但是那些光球大多是从吉安母底中飞过来的。
　　她也看见过，其他在教堂内祈祷的信徒们，不过那飞出的光球是淡白色的，那种淡淡的光辉在空气中自由地飘动，几秒钟之后就彻底破碎，消散于天地间。
　　阿依菲儿，有时候会觉得这些能量很可怜，但是——就跟她以前想的一样，不能仅仅因为可怜就去干预一件事情，因为那会引起很大的危害。
　　在这之前所有的金色光团，都被她扔到了那个【纯白空间】，就是那次自我防卫的时候出现的无边的空间。
　　——说起来，有很多光团进去了呢，现在那个光团应该已经很大了吧……
　　如果阿依菲儿想的话，那么她现在就能知道那里到底具体有多少金色的能量——但是阿依菲儿并不想那样。
　　下一瞬间，阿依菲儿已经出现在了纯白空间内。
　　金色的光球已经能算得上撑天了，巨大的光球下，阿依菲儿的人形小的像一粒黑点。
　　那团光球在一望无际的空白的世界里显得十分明显，但是如果从很远很远之外的地方来看，也不过就是一颗很小很小的光点。
　　如果没有参照物，那么这颗金色的光团的大小就没有意义，换句话说，在这片白色的空间内，是不存在大与小的这种概念的，只有“有与无”这两种概念。
　　但是只要阿依菲儿在这里，这颗金色光球就存在了大小。
　　阿依菲儿伸出一只手，那团原本十分巨大的光球瞬间缩小，变成了一粒仅仅漂浮在手上的光团。
　　——不过既然能变成光团的话，为什么不能变成其他的形状……
　　阿依菲儿，玩心大起。
　　那团光团在阿依菲儿的手中折叠，扩大，缩小，变硬，软化……
　　一段时间后，那个光团变成了一个跟阿依菲儿长相十分相似的人——但是又比阿依菲儿成熟许多，比阿依菲儿高，比阿依菲儿丰满——这个不提也罢。
　　这个身躯，是阿依菲儿想象中自己长大之后的身躯。
　　因为并不存在剪头发这个想法，所以这具身躯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漆黑的发丝一直垂落到脚跟。
　　然后是衣服……
　　阿依菲儿的脑子内，瞬间就犯了难——给自己创造衣服，这种事情，自己好像不太擅长。
　　唯二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之前或者的时候穿着的衣服——如果那称得上衣服的话。以及自己现在身上的衣服。
　　但是自己现在身上的衣服，不太适合给大一号的自己穿，因为那样，看起来很幼稚。
　　成熟的身体要配合成年人的衣服，想到成年人，泽娜比娅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艾尔希。
　　但是转念一想，果然还是算了吧。
　　——作为被忏悔的对象，突然出现在诚心忏悔的对象的面前，还问她穿什么衣服比较好……
　　这个愚昧的想法到此为止，打住。
　　阿依菲儿再次从脑海的记忆内搜索适合自己成长之后的身体的衣服……
　　还是没有。
　　阿依菲儿此时犯了难，在刚刚回想记忆的过程中，无数的衣服都出现过，但是那些衣服，要么过于华丽，要么过于简陋——都不能让阿依菲儿满意。
　　——其实，我还是蛮挑剔的一个人？
　　阿依菲儿突然意识到一件自己或许很早之前就该意识到的事情。
　　最后，有点歇斯底里的阿依菲儿直接放弃思考了——我想要最适合这具身体的衣服，难道就这么难吗？
　　刚刚产生了这种想法——一道天蓝色的光辉从阿依菲儿胸口飞出，溶解在那具阿依菲儿二号身体内。
　　蓝色的光辉如同液体一样快速扩散，很快笼罩了那具身体，接着，那光辉缓缓变形，转换，隆起，下陷——光辉褪去，一件纯白，带着深蓝色优美纹路的服装出现在了那具身体上面。
　　从肩膀后面垂下的纤细的飘带上纹有深灰色的纹路，此时正在纯白的空间中微微飘动，深蓝色的纹路点缀于衣服的万般内褶当中那衣服如同松散披在身上的布料一般随性，但又同时具有高雅纯粹的美感，用简单的三种颜色形成了自然而又超脱的层次，深灰，纯白，深蓝——仅仅是看着都能让人的内心安宁下来。

　　这就是——成长之后的我……
　　阿依菲儿下意识地用手触摸那具身体——一瞬间，阿依菲儿的灵体就完全融入了这具身体。
　　突然比之前的视角高了很多，阿依菲儿有点不适应。
　　“如果不适应的话多做几次就行了。”
　　这是阿依菲儿在书上看到过的语言。
　　看来是要用这具身体去接触别人的样子呢——这样想着的阿依菲儿立即把目光投向了脚下无尽的空白，不过，这个空白在她的眼中被一瞬间看穿，在空白之下则是艾尔希的家。
　　——那就下去看看吧。

　　艾尔希的家，一楼有一台三角钢琴。
　　但其实，住在这里的四个人，仅有一个人是会弹钢琴的，那个人就是艾宁。
　　在那场大灾祸之后，二楼和一楼几乎都被完全摧毁，唯独可以称得上万幸的则是——那架钢琴并未受到一点损伤。
　　现在的阿依菲儿正走在那满是灰尘和碎屑的地板上，此时的她看到了那架钢琴。
　　——很久以前的记忆缓缓袭来。
　　那是一个温柔的女性，她的手指在黑白色的琴键上缓缓跳动，而伴随着那优美的手指的跃动，白色黑色的琴键被按下，清澈的乐声从那黑色的乐器中缓缓流出——温柔如花香，恬静如流水。
　　那个温柔的女性，有着清澈的，如同钻石一般的眸子——跟阿依菲儿一样。
　　“妈妈很喜欢这首钢琴曲哦……”
　　“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想再演奏一遍呢。”
　　明明之前，看到父母死去的场面的阿依菲儿都未曾伤心，可是此时……
　　阿依菲儿将纤细的手指按到琴键上。
　　“——噔”
　　同样优美的声音从那个黑色的乐器中响起。
　　阿依菲儿将双手都放在琴键上，缓缓地按出了记忆中的节奏——
　　时而缓慢，时而流畅。
　　流淌的小河，月下的清风。
　　阿依菲儿在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移动，手在空气中划过，即使是切换琴键也像划过低空的燕子——那般流畅。
　　跃动的手指踩出音乐，清澈的乐声下雨了一般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淡淡的银色光辉下，浸润了废墟中的一切。
　　那音乐的流水撞到卵石，攒聚在一起后缓缓跃起，叮叮咚咚地再次坠落到乐河之中。
　　泽娜比娅第一次，着魔了一般沉浸在弹奏当中。
　　随着她的乐声，周围的废墟中的植物像是被唤醒了一样，缓缓地开始从土壤中爬起，绿色的藤蔓爬上了尚未倒塌的墙面，青青的嫩草含着夜的露水，洁白的花朵在月下绽放……

　　在地下室祈祷的艾尔希，也注意到了这样的乐声，被那样温柔的音乐吸引，她缓缓地从楼梯中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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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后半段的钢琴曲，我是边听德彪西的月光边写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