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57、灭国的艾尔希·终

　　夜幕消失了，原本的夜空被另外一种极彩包裹——超乎任何生灵的视见，宏伟到无以复加的色彩包裹了一切。

　　蓝色，紫色，红色，青色……同样的无数光彩充斥着的头顶以上。那头顶的无穷遥远也消失，天空被移除了，无数巨大的，宏伟的结构、存在、实体、超级架构都冲到的眼前。

　　无数的褶皱，裂痕，凹陷，突出；灼热涌动的光辉，色块之间隐约涌动的更远处……这些一切都让站在微不足道大地上的众人心生恐惧。

　　运动的彩与形，其每每变动都会引起巨大的涟漪——而涟漪变成颤动，令空气激荡，最后化为声音，以及表在皮肤，深入灵魂的震颤战栗。

　　荒芜的声音，灼热，同时又无比寒冷——天幕之上，晃动地光彩之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同太阳一样的灼热光团，但其余空处又蔓延着寒冷苍凉的异彩……这一切的景色，都只能归结到两个相互矛盾，但是此时无比真实的描述上“灼热，同时无比寒冷”。

　　艾尔希消散时形成的天蓝色流光，被那无可言说的“新夜”给吞噬了。

　　达富亚等人立刻意识到发生的事情——他像艾宁投去视线，但是还没来得及分析艾宁脸上的神色，他身躯上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

　　同时，在她身边的丝萝身上的色彩也一起褪去——这两人彻底被背景同化。

　　艾宁也意识到发生了的事情。于是她立即看向身边的泽娜比娅——之前就被悲哀打破心灵的她，现在蜷缩在地上，因为如今正悬在头上的无形之物而恐惧颤抖着。

　　“泽娜比娅！”

　　艾宁想要唤回她的注意，然而自己的呼喊却毫无效果。

　　——一定是来自这天顶的异彩趁虚而入，损害了她的意志。

　　她咬咬牙，舍弃一开始的某些计划，冲向近在咫尺的泽娜身边——然而原本只有数米的距离瞬间放大，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艾宁开始驱动神力，碾过这荒谬的虚妄——虚妄确实破碎了，一瞬间的喜悦……然而之后却是新的不安。

　　与虚妄一同破碎的，是眼前的一切。

　　地面消灭，神庙溶解，月伶花像是被水冲掉的淤泥一样，所有不平的色彩都消融了。

　　然而一切的背景仍然不是纯白，亦或者漆黑——一切的背后，那癫狂的巨大结构还在远处暗暗涌动着，各种灼热又冰冷的色彩灼烧又冷冻着一切意识，头上，足下，奔涌的一切都叫人忍不住放声哀嚎，但一旦哀嚎了，一切外界都会藉由恐惧从你内部冲出，最后将你撑裂。

　　但是所有的恐惧在艾宁的眼中还是消失了，体内的天蓝色神力保护着她……吗？

　　在超越的癫宇之下，艾宁惊觉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都失去了响应。

　　“终于得到了……艾尔希的力量真的很完美，连我自己都无法评估这力量到底是什么，然而它让我克服了所有的缺陷——”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明明这里连空气都不剩了，声音还是无孔不入地进入了艾宁的脑内，它时而像美人咏唱动人的情歌，时而像唱诗班中神圣空灵的圣曲调；又有时候仿佛变成了无数生物□□时发出的肮脏之声，还有时候又变成了如同无数呕吐，鲜血喷涌，肉块崩解的声音，更有时候，它表现地像是无数廉价的乐器呕哑嘈杂共同响起……无数的声音，它们甚至相互矛盾，但是无论如何，最终以向艾宁传递出这无性的信息。

　　那声音令艾宁耳膜几乎洞穿。

　　天顶之上，正中间，似乎悬浮着一颗暗耀的，宛若恒星却无比细小之物，而另外有两颗温暖的太阳围绕在暗耀恒星边上，正不断地被漆黑恒星吞噬——然而下一瞬间，两颗白太阳被暴力直接推入漆黑之中……在那一瞬间，蓝紫色的异彩涌出，包裹了那漆黑的光团。

　　“现在我的视野悬浮于繁星之上，每时每刻在在我脑中划过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臆想，都比一个世界，过去未来的一切加在一起还要复杂，已经如此，我却仍能保存自己身为人类之时的所有一切，既不疯癫，也不消解，并且不觉得自己过去的部分失去意义——而拥有这力量的你们，却一直碌碌无为，真是可惜……”

　　癫宇内外，所有的灿烂与腐蚀，宏伟与渺小都被那点缀着靛蓝光焰的漆黑给吸收，恍惚之间，同样复杂斑驳的，甚至有可能是更复杂的一切再次从漆黑之中诞生，这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一个呼吸，一个心跳，一个瞬间……

　　“无妨了，现在拥有了这种力量，我就能按照我的念想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让一切都遵守我的意志前行，至于这个微不足道的世界，已经被我毁灭……”

　　那巨大的声音突然停止，周围反复创生又覆灭的冗杂万物戛然而止。

　　天空中那漆黑的终点，其外覆盖着的靛蓝火焰，瞬间熄灭。

　　漆黑无他的中心，却亮起了无可忽视的天蓝色。

　　同时，艾宁体内的天蓝神力也再次恢复——她没有任何犹豫，因为这就是约定好的。

　　她拿出刚刚送到手中的匕首——这把匕首内有无比重要的纹路，它为了此时而生。

　　天蓝的纹路爬上她的皮肤，光辉在她身边涌起——那洁白的身姿，穿越了无穷的黑暗与空虚，来到了异变的漆黑，亦或者天蓝之中。

　　——一切都是约定好的。

　　一切。

　　之前与艾尔希在空中缠斗之时，交流的意念此时仍在她脑内回荡。

　　那个约定就是：

　　一切都闹剧都应该结束。

　　刀刃刺入天蓝的中心。

　　流出的鲜血，与任何生灵消失时同样真实。

　　刀刃推进，丝丝迸裂的声音像是水晶相碰一眼在虚空之中传播。

　　流光溢彩从碎裂的核心内涌出。

　　万物似乎向着某个方向倒退，流星反行于天空，倒塌的高塔拔地而起。

　　刀刃刺入，无可忽视的伤口终于裂开了。

　　碎裂之后是崩裂，最后是崩解。

　　那把刀刃也在混乱之中，消散。

　　无边的空洞之中，缥缈的秘音响彻，温暖而无形的风色冲刷，托起了所有的灰尘。

　　像是在无边的悬崖边跌落，又被暴风卷起，飘摇上升。

　　意识到自己的约定已经完成，艾宁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的意识瓦解。

　　遥远之处，一线并无特意隐藏自己的洁白之眸失去了兴趣，合为一线，消散。

　　……

　　神庙废墟之上。

　　丝萝浑浑噩噩地从地面上醒来。恢复意识的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天空悬着的皓月，然后是身边晕厥的众人：艾宁，痛苦地颤抖着的泽娜比娅，离自己最近的，达富亚。

　　她匆匆站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好像断裂开来了一样。

　　那种剧痛，丝萝已经体验过无数次了，所以现在，她能轻松克服那苦痛。根据过去的经验，这种疼痛意味着身体的损伤也很显然——自己现在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能力。

　　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并不意味着安全了，周围的不死者还在，要是不注意的话，可能会有——

　　她焦虑的思索被空中的异响夺走，于是她抬眸——

　　天空中，本来虚无之处，突然崩裂处无数光辉，那还不是仅仅在天空，它在云层之上，在月的周围——异常的碎裂，震颤着地上的一切，那是源自灵魂的颤抖。

　　她再仔细看着，即使此时眼睛也酸痛无比——天空中的爆发并未停止，那蓝紫色的光辉向着四周奔涌，纵使被云遮挡，它那过于刺目的光辉也穿透了它。

　　又一瞬间，那光辉让丝萝想到了艾尔希的死去时的光彩，但是它又确信这截然不同：那已经不再是天蓝了，它似乎与暗紫，以及某种洁白混为一体，变成了什么共生的力量。

　　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穿破天空，化作无数彗星群，奔向了整片大陆，甚至到了大陆之外的某些未闻之处……

　　这光景太过绚烂，地上的所有生灵，或在远冬极地，活在灼热沙漠中，或在凄凉高原上，或在未被战火波及的小村中，或在尚未覆灭的大都市之中。人类仰望着，精灵仰望着，残存的矮人仰望着……

　　仰望着的人类中，丝萝也是其中之一，她抛掉了所有不好的猜测，让自己只注意于现在：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一个暗紫色的金属物件正从空中坠落。

　　仅凭一见，她立即就意识到这是安格劳斯头顶带着的王冠。并无夜风，或者说正是在夜风的推动下，王冠坠落到了神庙废墟之中，在丝萝前方的数十米。

　　那玄奥的暗紫光辉涌动着，其中，虚黯的宝石上，依稀能看到一丝裂缝。似乎有暗紫的“电流”从裂缝中涌出，“电击”了周围的月伶花，瞬间，月伶花就开花肿胀，宛若大树一样以丑陋的姿态生长起来。

　　王冠被苍白的树干勾起。丝萝回想起达富亚对自己的命令——先活下来，然后再确保王冠的安危，最后确保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其他人的生命。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向着王冠走去。

　　——？

　　巨大的冲击将她吹飞，回到了自己原本倒下的地方，被击中的地方是肩膀，此时灼热无比，不用摸就知道，大概皮肤已经被撕破了，里面的血肉应该也严重受损——因为自己的肩膀已经抬不起来了。

　　即使如此，她也快速起身，看向威胁的来源：

　　那是四个人，丝萝从资料上认识的四个人。

　　【六色】，翠绿级冒险者的，术士玛纳，乐师因斯凯尔，重装战士帝斯亚，游击兵麦卡斯。

　　“不许靠近那东西，你这恶人！”

　　领头的，是玛纳，她的嘴中吐出凶狠的威胁，但同时也似乎无法掩饰一些奇怪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