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28、解明的幕间

　　玛纳僵坐在地面上，丝毫不动，因斯凯尔从后面缓缓靠近，摇了摇她的肩膀——这个时候，玛纳似乎才缓过神来。

　　“玛纳，你……没事吧？”

　　因斯凯尔眼中的玛纳，面色苍白，甚至可以说一丝血色都看不见，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没事，虽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周围过分寂静了，要知道几分钟之前这里还是熙熙攘攘，一点很也难安静的地方，而如今只有萧瑟。

　　风被地面锋利的棱角撕碎，嘶嘶地诉说着或许曾经存在的生活与哀悼。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从一边起来的麦卡斯，凝视着远方，缓缓地说着。

　　而剩下的三位骑士，温塔司，波特达以及欧米拉，也逐渐醒来。他们也被周围毁坏的景象惊讶到几乎无话可说。

　　或许是无意之中，温塔司注意到了他们早该注意到的事情——

　　“其他地方的地面，变成了类似黑曜石的物质，只有我们脚底的地面没有。”

　　她低沉的声音冷静地诉说着独特的现况。

　　然而事实不仅如此，不是脚底下的地面恰好没有被那火焰灼烧，而是更加离奇的，一整个在周围黑曜石之中被挖走的圆球，只是因为周围的黑曜石覆盖地并非很深，边缘上的黑曜石光滑的弧度还是能诉说这猜测的正确性。

　　“周围的地方全部变成了这种悲惨的模样，唯独这里没有，很明显我们受到了什么庇护，诸位，是否有人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谁躺在这圆的圆心？”

　　温塔司凝视着地面，说着。

　　“或许那就是我们现在线索——总比在这篇废墟上四处游荡然后一无所获比较好。”

　　麦卡斯平静地说，接着他环视四周，不想放过任何可能留下的线索。

　　虽然现在他，或者说所有除了因斯凯尔以外的人，都被九色龙王支配着，但是他们各自的个性不会很大程度上被改变，因为他们与九色龙王地联系颇弱，还上升不到龙仆的程度，这里唯有玛纳是被影响最大的，几乎可以说是性情大变。

　　这支配让他们或多或少地有了一种冥冥中的【共识】，他们都听从着由玛纳发出的宽泛指令，同时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怪异的地方。

　　这就是九色龙王的弱支配强大之处的体现——他们都觉得服从是理所当然的，正如玛纳觉得自己服从九色龙王是理所当然的，任何疑惑以及不解都会在产生的那一瞬间被消灭，这是最精密最自适应的精神操作。

　　现在，他们心底都有一个共识，自己会没被烧死，是九色龙王守护的功劳。现在表现出得以疑惑，是为了配合唯一的不忠者演的戏。

　　“诶，其实我……”

　　仔细回想着的因斯凯尔，想起了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圆心之中，他正准备说出来——附近更大的脆响声打断了他们的思考。

　　近处的一块隆起的黑曜石突然碎裂，从断层来看，内部还保持着原本岩石的结构，看来热没有完全渗透到内部——闪烁的碎晶与崩裂的尘烟之中，一个高度的身影从烟雾之中缓缓浮现。

　　“哟，这里居然能遇见你们，看来我的运气非常好呢……可惜，没有看到队长。”

　　略微粗犷，十分随性的声音——多么熟悉，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因斯凯尔几乎愣住了。

　　几乎是不敢相信，少年缓缓将头转过去，看向声音的来源。

　　“帝斯亚，你果然也没事！”

　　看到这个一直下落不明的老友，因斯凯尔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伸出手猛拍这家伙的肩膀。

　　“太好了，太好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喜讯……”

　　因斯凯尔终于能开怀地笑一次了——然而在一边的玛纳却不这么觉得。

　　“因斯凯尔，离那个家伙远点！”

　　她眉头紧皱，吼道。

　　“诶……为什么？”

　　因斯凯尔呆呆地扭过头，不解地问着。

　　“动脑筋想想吧，就算帝斯亚的皮肤比奥钢还坚硬，他又怎么能从那恐怖的龙焱之中逃生？不可能的！我认识的帝斯亚，做不到这个程度，他说不定……”

　　“吼吼，玛纳还是跟以往一样谨慎呢……但是我就是原厂原装的帝斯亚，之所以能在之前的龙焱之中活下来，就是因为这个——”

　　他从腰间解下来一直悬挂于那边的一条黑钢材质的铁盒，然后轻轻晃了晃，里面水晶与金属碰撞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但是对其余几人来说都十分真切。

　　那个东西，帝斯亚曾今在篝火闲聊之中讲过一次，虽然很少派上用场，所以忘掉有这回事其实很正常——

　　“真伤心啊，我虽然一次也没有派上用场过，但是我还是讲过的吧，火龙水晶——它只对魔法火焰有效果，现在看来果真走运了……”

　　看着那在空中缓缓摇晃的金属盒，玛纳呆呆地说不出话——其实她这么激动地警告，只有一个原因，仅仅是这个原因就足以让她对帝斯亚起疑心了。

　　——她的延伸支配，对帝斯亚完全没有效果。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忽视了其他所有的原因，直接怀疑帝斯亚并非本人——然而就算是，在现在这个越来越混乱的局势之中，玛纳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增加队伍中支配的人数了。

　　站在那边的确实是多年内同生共死的战友，她一度当成家人的存在，但是知道见识到自己真正的主人之后，她才察觉到那所谓家人的情感，不如血脉恩赐的千万分之一。

　　“玛纳，你太紧张了吧，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难以接受，但是我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我所熟悉的帝斯亚没错。”

　　一旁的麦卡斯凝视了一会站在那边壮汉真诚的微笑，确认这是记忆之中自己的伙伴没错——是值得九色龙王支配的人。他暂时还没有变得像玛纳一样，病态地崇拜着九色龙王，因此那旧情依旧十分真实，也是此时麦卡斯会给帝斯亚佐证的原因。

　　玛纳咬咬牙，目光在帝斯亚，因斯凯尔已经麦卡斯三人身上来回变换，最后，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抱歉，帝斯亚，我实在太害怕痛苦的东西出现了，因为不允许自己再做出哪怕一丝的疏漏……”

　　她看向一边，缓缓地替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

　　当然，这个理由完全不是真心的，只是在扮演之前的玛纳而已——倘若自己还是之前那个愚蠢，幼稚，为愚昧的挚友之情困惑之人的话，那么她就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了吧。

　　——那个自己距离现在的自己，只有几天而已，而就因为时间之短，她才觉得可笑，之前的那个人，怎么能称得上是自己呢？

　　那幼稚，可悲，愚蠢的无信者，根本没有什么伟大的念想，更无信念可言，或者只是为了等待明天，怀抱着这近乎等死生活信条的人，怎么能跟如今的我，认识到世间的我是同一个人呢？

　　玛纳已经开始厌恶，在记忆中无比明晰但又同时逐渐模糊逐渐无法理解的，那个过去的自己。

　　——少女心底，最珍贵的东西已经流逝，然而她未曾察觉到。

　　“你是怎么找到这边的，帝斯亚？”

　　帝斯亚团聚之后，将身上的碎石尘土拍的干干净净，接着说道：

　　“我是圣职者，对魔力的性质十分敏感，在龙引之宴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那操控着龙王的魔力之源头，但是那感觉实在模糊，我只能不断地寻找，中间还有一次，魔力的痕迹变得非常微弱，几乎无法察觉到，我用了好多侦查的法术才定位到了这里，说道这里，王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队长呢？为什么她没有来……”

　　提到队长二字，剩下的原本六色的成员，面色都低沉了下去，只有那三位骑士面面相觑。

　　“王都，王城内遭受了大破坏，队长……不知所踪。”

　　因斯凯尔缓缓地将这个试试念了出来，他说的很不情愿，仿佛只要不说出这个情况，队长的状况就会变得更好一样。

　　“是嘛……但是没关系，那可是大姐头啊！她这么强，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不愧是帝斯亚，他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就算最顶尖的谈判专家也听不出任何破绽——或许就是如此，他对队长的信赖是无可动摇的。

　　纯粹炽热的信心——暂且不论玛纳对此有何感受，因斯凯尔是大受鼓舞了。

　　少年心底又燃起熊熊的希望——现在又找到了帝斯亚，就差队长了！

　　——等到六色集结之时，什么困境，我们都能打破！

　　看着因斯凯尔逐渐亮起来的眸子，玛纳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具身躯深处，似乎还留有强烈的念想，这念想逼迫着自己去在乎因斯凯尔他们，但是玛纳不能允许这根毒药一样的念想毒害自己纯洁的，虔诚的思维。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心底总是还有这种奇怪的念想，为什么？

　　玛纳无法理解。

　　——难道说，是因为支配的人过多，主人留在我体内的力量被极大的稀释了吗？

　　她心底一颤——果然是如此！

　　“接下来我们该……”

　　“抱歉，诸位，我们三位得回去向国王汇报……”

　　原本沉闷的温塔司，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暗光，然后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