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2、身披名为“正义”旗帜的人们·中

　　“艾宁，泽娜，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坐在餐桌上的艾尔希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
　　“诶，今晚？”
　　艾宁疑惑地问到。
　　“嗯，有一件必须要处理的事情。不过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艾尔希摆出令人安心的笑容，看向艾宁。
　　“——那是跟，跟老师你今天上午使用神术看到的东西有关系吗？”
　　很少见的，泽娜比娅插了嘴，她看着艾尔希，期待着她的回复。
　　“……是的。”
　　艾尔希沉默了一会，回应道。
　　“我明白了，请您早去早回。”
　　泽娜比娅低着头默默说着。

　　艾尔希换上了“那一日”之后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件衣服从不会变脏，也远远强过她见过的一切法袍。
　　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她在自己屋内发动了传送神术。
　　淡蓝色的光芒微微一闪，此时，艾尔希已经传送到了天神之泪的附近。

　　天神之泪上倒映着夜色，站在湖旁的加尔斯梅特能听到细小的声音——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像是上槽牙与下槽牙相互碰撞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自己无上的主人已经忍耐不住的颤抖。
　　——我最亲爱的加尔斯梅特——
　　——快快释放我自由——
　　——我最亲爱的加尔斯梅特——
　　——我会清扫整个世界的所有罪恶——
　　混沌无法明晰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缠绕，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主人在对自己说话，祂说要与我奖励！
　　仅仅是被自己的主人称呼为最亲爱的，加尔斯梅特的心脏就快要被撑碎了。
　　如果仅仅依靠自己自杀就能换来主人被释放的话，她毫不犹豫回去做。
　　但是不行。
　　“请您稍稍等待，伟大的彼列。”
　　她不甘地咬着自己深红色的嘴唇，低声说道。
　　“等到月亮明于中天之时，仪式就会进行，届时全世界都会成为您的囊中之物。”
　　加尔斯梅特几乎要咬碎了自己带的嘴唇了，她能感受到自己原本空洞的身体被什么巨大的物体充满——她知道这是她的主人，彼列把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种巨大的存在似乎要把自己的内脏压扁，缓缓地撕咬着自己心与肺，扎根于肝和脑——那种真实的酸痛和眩晕感被从自己体内产生的巨大的喜悦感所遮盖，让自己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享受。
　　即使没有这种喜悦感，加尔斯梅特也心甘情愿地会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自己的主人。
　　如果祂被万人围攻，那么自己就会把那万人屠戮至尽。
　　如果祂觉得饿了，那么她自己就会献身能为那位大人果腹。
　　因为迄今以来的一切，都是伟大的彼列所给予的，包括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是伟大的主人，自己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们人类都是罪恶之徒，挣扎于苦难之海中。
　　唯有这位大人能让人们脱离苦海。
　　与世间所有伪善者不同，大人才能带领罪恶的人们走向真正的正义。
　　穿着红色衣袍的她站在湖的面前，深紫色的眸子激动地看着天空的残月。
　　残月即将靠近中天，再过一会，再过一小会……
　　加尔斯梅特强忍着骨髓内部的瘙痒感，安慰着自己，亦或是自己的主人。
　　月光洒在湖旁的地面上。
　　一个红袍者，五位紫袍者跟在那位红袍者身后。
　　在那五位紫袍者身后，则是无数的褐袍者。
　　他们全都抬头看着天空，盼望着月亮能快点移动到中天之处。
　　人群中，有十个被绑住的孩童，他们惊恐地看向周围的人，其中不乏有是他们父母的存在，他们不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因此凭借本能在恐惧。
　　“让我看看祭品吧。”
　　加尔斯梅特对着身旁的紫袍说道。
　　“是。”
　　紫袍答完，扭头看向对面的一个褐袍的人招了招手，褐袍人点了点头，转向向人群的后面跑去。
　　一会之后，几个带着一体式脚镣的孩子被送到了加尔斯梅特面前。
　　加尔斯梅特摘下兜帽，露出深黄色的发丝，她蹲下，仔细端详这几个孩子。
　　这些都是单纯的孩子，眼睛里充斥了纯粹的恐惧，男孩，女孩，但终归还是仅仅七八岁的孩子。
　　很多东西，透过眼睛就能看见。
　　无辜的灵魂，纯净的灵魂。
　　“你们将会成为伟大的牺牲品而被传颂于世，别害怕。”
　　加尔斯梅特将手覆盖在一个孩子的头部，安慰着她。
　　原本恐惧的目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神的目光。
　　加尔斯梅特满意地站起来，对于无法理解彼列的伟大的愚昧之人，这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很多信徒都乞求着成为彼列的羔羊却做不到，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她起身，缓缓回到人群的中心。
　　而那个孩子嘴边喃喃道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我是伟大的羔羊。”
　　“我的牺牲将会被铭记。”
　　“我是神的羔羊。”
　　“我的献祭将会被神认可。”

　　站在最后的褐袍者——吉姆那是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资历尚浅的他原本不会被教团的人们敬重，也不会有资格穿上褐袍。可是由于他之前做的壮举——把一块龙水晶扔到湖中，补齐开启牢门的钥匙，他现在受到了教团内其他人们的赞美，因此，他才有资格亲眼见证这次神迹。
　　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澎湃，自己终于能看见自己伟大的神，彼列了。
　　原本，他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信仰着伟大的天主，可是自己的母亲病死之时，他无论如何祈祷都没有回应，他的妹妹也死于同样的疾病时，他的祈祷也没有回应，他的父亲殴打自己的时候，他的祈祷也没有回应。
　　等到自己也快因为疾病就这样没有意义地死去的时候，他遇见了那位先知——加尔斯梅特，她为自己祈祷，告诉了自己真□□讳——彼列。
　　吉姆那怀着对从不回应自己的天神的憎恨，向彼列祈祷。
　　神迹发生了，自己的病好了，身体更加强健了，他甚至因此当上了卫兵——
　　从那之后，他就认定，彼列才是这个世间唯一的真神。
　　而如今——那位真神即将从监牢中出来。
　　他兴奋到颤抖，正当他焦躁难耐之时——
　　“轰隆——”
　　背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他惊慌地回头，眼前出现的是蓝色的光幕。
　　身着白色长袍的圣者在月下出现。
　　“是大罪者！”
　　艾尔希的目光扫过这些人们，对他们眼中的虔诚感到十分奇怪。
　　看到她，很多褐袍者开始惊呼，这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加尔斯梅特在内的所有人都投来仇恨的目光。
　　“向神展示我等之至诚的时间到了，我的同胞们，让大罪者死在她应该死的地方吧！”
　　红袍的加尔斯梅特伸出指甲上涂满黑色油墨的手，在空中一挥——褐袍与紫袍的人们开始沸腾。
　　“同胞们，我知道大罪者的能力，我们要集合力量！请给我施加强化身体的魔法！”
　　吉姆那毫不犹豫地挡在再艾尔希的面前，他张开双臂，阻挡艾尔希进一步前进，并且大声地向身后的“挚友们”呼喊。
　　他并不认识身后的任何人，但是同一个目的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怀此一念，他们虽然血肉上分隔但是精神上串联着。
　　看到这样的少年，艾尔希叹了口气。
　　各种各样的咒语从褐袍人群的嘴上响起，离艾尔希最近的人抽出藏在背上的刀刃向她冲去，在刚刚的魔咒加持下，他的身体已经远远超过人的极限了，每一下重踏地面都会把地面踏碎，身体的关节为了支持这种强力已经扭曲到极限——三十步的距离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因为极快速的运动而卷起的风将周围的草木撞得哗哗作响。
　　飘飞的尘土迷得人们睁不开眼睛，而边留有剧烈撞击的轰鸣声。
　　如此快的运动，其实吉姆那本人都没要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只知道他要把这把短刀刺入那个人的腹部来平息自己与所有同胞的愤怒。
　　可是，握住短刀的手却感受到了异常的顿感。
　　他睁开紧闭的眼睛——吉姆那其实根本不会杀人，他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用尽全力把刀刃推进别人的肚子里。
　　那把本该刺破白色布料的刀刃，却停在空中。
　　少年缓缓地抬头，眼前的烟尘飞散下，纯白色的光幕挡下了那刀刃。
　　刀刃的尖端因猛烈的碰撞已经变形，刃尖被光幕挤平了。
　　纯白色的光幕中，穿着洁白长袍的艾尔希看着吉姆那，手臂酸痛的吉姆那与她对上了目光。
　　那目光里全是惋惜之情。
　　接着，艾尔希缓缓伸出手，在她伸出手的瞬间，天蓝色的纹路爬上她的手掌。
　　白色的光芒从刀尖与光幕的接触点喷涌而出，瞬间又分散凝聚成无数条光束，击中周围的人群。
　　被击中的人瞬间昏倒。

　　“没时间了，先执行仪式。”
　　加尔斯梅特对身旁的紫袍者说道，接着，她亲自前往骚乱的源头。
　　她是无比相信自己的力量能击败那所谓的圣徒的，自己的力量是由真神赐予的，而那边的那个所谓圣徒之人，她的力量并非与自己的同源。
　　只是，真神的声音在自己脑内回响。
　　——执行仪式吧——
　　——不必等待极之夜——
　　——你要保证仪式的执行成功——
　　加尔斯梅特从长袍中取出自己的魔杖，准备使用自己的一切来阻止这个大罪之人。

　　一个紫袍走入人群，拉起那捆着十个孩子的绳子，往湖边走去，就在那时——
　　绳子上牵引的负担突然消失，红袍怒然回身——
　　“啊，抱歉，这个绳子，我不小心切断了。”
　　汉克捏着绳子的另一端，有模有样地抱歉道，如果不是他另一手握着的绮丽长剑还未放下，或许真的能算得上真诚的抱歉。
　　“以死谢罪将是你唯一能——”
　　未等紫袍话说完，汉克松开握着绳子一端的手，右手旋起长剑，向前批挑——连带着卷起一阵寒风。
　　紫袍的右脚猛然踏入地面，整个人向后退去，碎裂的地面证明了那一瞬间紫袍到底用了多大的力，以及那一瞬间的后撤到底有多快。
　　“哦~真快，相比你在逃跑的技术上已经登峰造极了吧，小紫？”
　　站稳的紫袍并未理会汉克的挑衅，他举起自己的右手——从手腕那里开始，只剩一个整齐的断口。
　　而被斩断的右手——或者说是爪子？那个掉在地上的狰狞之物毫无疑问不是手掌。
　　——没有恢复？
　　意识到自己的再生力失效的紫袍立即警惕了起来。他深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紧紧地锁在汉克身上，周围的褐袍正想上前，被紫袍伸手阻止。
　　紫袍知道，这些初步掌握力量的家伙武断的攻击会误伤那些孩子，如果想要把这些祭品献给神，这些祭品必须得是活的，褐袍的攻击不一定能杀死紫袍，但是毫无疑问是能杀死孩子的。
　　紫袍的兜帽下发出了一阵快速而诡异的颤音，那个颤音迅速传到站在湖边一动不动的四个紫袍。
　　听到那声颤音，四位原本如同雕像一般的紫袍瞬间扭头看向这边，接着，他们都向这位穿着白色风衣的剑客围拢。
　　月光之下，五点紫色围着一点白色。
　　风也安静了下来，除了远处的吵闹，此处竟然寂静无声。
　　“轰隆——”
　　远处的一声剧烈刺眼的爆炸，夺取了除了这六个人以外的所有人的视野。
　　在汉克手里那把银色，带着妖艳光泽的刀带起如夜晚一样的暗光，连带着汉克本人一起消失在原地，奔涌向为首的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