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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玉面鬼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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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高悬,一行寒鸦自夜空掠过,尖利叫声陡然落下。黑暗中,姜月听到“吱吱姑娘”这个名字时,不由一愣。
初一小公子和高渐良儿子的冲突是因为这位鸾香楼的吱吱姑娘,萧刻会去鸾香楼刺杀姜瑾睿也是因为这位吱吱姑娘……一个花楼唱曲儿的歌伎,为何要在这几方势力之间周旋?她的目的会是什么?
姜月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只能求解于萧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吱吱姑娘……”
萧刻摇头摇头,走近了些,压着声儿道:“公主可曾听过屠龙帮?”
屠龙帮?姜月心里暗暗揣摩着这三个字,细想一下,似乎早年前曾耳闻过这个帮派,但她了解不深。初闻及此帮派时,她曾以为这是个土匪帮,和老窝山那些马匪无甚区别,干的无非就是些打家劫舍,拦路抢货的事儿。
但近年来该帮派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有别于寻常的马匪帮派,前不久他们刚洗劫了岭南一贪官的全部家底,全都用来散作赈灾款,给那些因水灾流离失所的灾民了。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为民除恶,为名所想的好事,所以屠龙帮在坊间名声在外,颇得民心。
但这样一个帮派,近年来却让朝廷头疼不已。朝廷明里暗里派了好几次人马对其进行追捕围剿,但每一次对方都像是提前知道了风声,朝廷的人一到,便一个人都见不到了。
朝廷捉不到人,久而久之,便也放任不管了。
“所以你现在……”姜月猜测道,“在屠龙帮里面?”
萧刻点头回道:“我死里逃生,家门被毁,身受重伤,本就没有去处,若非屠龙帮的人所救,哪里还能活着再见到公主。”
姜月听到他提及这些的时候总免不了伤怀,但现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也没有什么立场。毕竟一年前,是她让沈逐清没能去赴三千御林卫的约。现在看到萧刻,她难免会想,如果当晚沈逐清如约出现,如今的黎朝局势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况?
她心里有无数个答案,但却找不到最合适的一个。
姜月回过神来,看向萧刻问道:“所以今晚是吱吱姑娘透露给你们的消息?”
萧刻道:“是!”
姜月又问:“那她也是屠龙帮的人吗?”
萧刻摇头:“并非。她只会透露给了我们姜瑾睿今晚会出现在那里,其他的便什么也没说。”
姜月听得有些糊涂,一时之间难以将这些事情理出个大概,但有一点她想确认,于是追问道:“所以你们屠龙帮的目的——”她压低了声儿,但神色肃然,“是灭当今天子?”
“是!”萧刻没有多余的话,但这个肯定的回答还是让姜月有些震惊。
绿林好汉欲灭天子,没有揭竿起义,也没有庞大势力,这目的的意义,便不是要推翻黎朝另起朝代,而是废掉一个君主,意欲另推新的明君。这个想法倒是好的,但实行起来,却无异于登天之难。
见姜月没有说话,萧刻继续愤愤道:“姜瑾睿荒废朝政,奢靡无度,又胸无大才,德行不端……他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此等无用之君,百姓苦久矣,这龙椅他若坐太久,天下臣民早晚要反,可若是反,必然要血流成河,既如此,若是他死了,就好办多了。”
一番愤慨言论说出,姜月竟然觉得有些认同,但她还是说出了她的忧虑,“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他死了,这天下要谁来治理?黎朝……”姜月郑重道,“姓姜……”
是的,黎朝得姓姜。这是姜月世代先辈留下的千秋基业,作为姜氏子孙,她必须护住这江山社稷。山河不可破,黎朝不可灭。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对沈逐清痛下杀手。
萧刻失声一笑,那笑声意味分明,他道:“公主忘了吗,端州还有你的大哥!”
“大哥?”姜月反应了过来,“所以你们的目的是想让我大哥重回金陵城?”她开始怀疑起来,摇头道:“难道……”她有些不信。
姜瑾晟早已退居端州不过问朝廷之事,他临走那一日走得凄凉,临行前也没几个兄弟姊妹相送。大家都忙着去恭贺姜瑾睿初登大典去了,且都害怕和这位废太子沾染上什么关系。去送行的人中就只有姜月和归一。
他们二人向来就不屑于趋炎附势,曲意逢迎这种事情,他们也不会去做。再加上,姜瑾晟曾与沈逐清交好,沈逐清被定了通敌叛国的罪,人们自然会联想这位太子也脱不了干系,便就没人敢和他走太近了。
萧刻见她神情不对,便道:“公主殿下,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若您还念及旧情,便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此处见过我。就和天下人所认为的那样,把我当做一个死人吧!”
他说完,退后两步,恭敬道:“公主保重!”说完,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姜月没有挽留,她知道若是萧刻在此处待久了,迟早会被暗卫发现。她看着他慢慢隐入夜色的背影,恍惚之中觉得,那旁边该站着另一个人。
和萧刻分开后,姜月出了那条臭味漫天的小道。
归一早就回到了茶楼,他未见姜月进门,鼻子就闻到了一个怪味儿,臭得他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待到姜月推开门,他抬头看向她,却道:“你是掉进了粪坑吗?这臭得……”
姜月冷着脸,走过去将碎雪剑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刺客抓到没?”
归一捂住鼻子,道:“抓是抓到了,就是……”
“什么?”姜月听到这话时,用力抓住了归一的手,捏得他疼得龇牙。
***
“官爷,轻点轻点……”双手被拷住的男人走得有些慢,狱卒嘴里没好气地催促着:“费什么话,赶紧的,你小子是胆肥儿了,一会儿魏大人来了,可有的你受得了!你现在还是好好求菩萨保佑你身子骨硬点儿,别到时候一鞭子打下来就晕了过去……”狱卒说着,转头看向另一个狱卒,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名狱卒接着道:“就这小身板,怕是还没挨鞭子,就吓死了!”
两人听完,不约而同大笑了起来。在二人的笑声中,他们押着的那人,脸色一沉,两股之间便流出一股滚热的液体。
“哈哈哈……”狱卒哄笑了起来,“看看看……这小子竟然吓尿了!我看呀,也不需要魏大人亲自来审问了,我怕他还没来,这人啊,就吓得自己去见阎王爷了。”
狱卒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狱卒将人手脚绑在木桩上后,几人便坐在一旁的矮桌上喝上了酒。这几名狱卒都是些彪形大汉,络腮胡盖满了整个下半张脸,喝酒气势十足,提起酒罐往桌上一摆,就开始了划酒拳。
那方木桩上的人听着他们吵杂的声音,面色越发沉了下去。他本是和同期们在一起喝花酒来着,那姑娘的味儿都还没尝到,就突然被一身玄衣的人给捉了来这里。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需要到这大牢里来受这罪。
正是他不得其解时,几名狱卒的声音小了下去。牢门外慢慢走来了一人,他腰佩一柄大刀,坠在腰间的牌子与刀身碰得“叮当”作响,还未行至狱卒身旁,他们就紧张地起身站成了一排。
“参见大人!”一名狱卒恭敬地拱手道,低着头不敢看他。
男子冷声道:“把门打来!”
随着锁开的声音,被绑在木桩上的人缓慢抬眼看了过去。他认得这个人,玄衣卫统领,魏恒,人称“玉面鬼煞”。
他生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丹凤眼虽带风情,眸光却若寒冰。薄唇微启,话中却带杀意。他审问犯人的手段却极为残忍可怖,在他手下,几乎没人能在那种威压之下说半句谎话。华服之下,他有一颗无视万物的可怕之心,他的心里,没有在乎的东西。
只有真相。
魏恒缓步走了进去,伸手悬在了半空,紧接着,狱卒奉上了一条铁鞭。
绑在木桩上的人见状,面露惊恐,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他牙齿抖得连说话都废了好大一股劲儿,“我、我、我……可告诉你,我……我……可是文承院、文承院、大学士……高大人的独子,你今日要是……要是……伤了我……”
“伤了你?”魏恒摩挲着手里的鞭子,嘴角微微勾起,一脸无畏,“又如何?”
“你!”
“若不想受伤,那便老实交代,你都做了些什么?”魏恒斜着眼,手里的铁鞭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些兴奋,“如果你不说,我这铁鞭,可是见血的。”
“我、我、我……”高明丰拼命摇着头,“我什么都没干!你一定是抓错人了!一定是你抓错人了!”
魏恒见惯了狡辩,只道:“我若抓错人,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好不好!”说完,他用力一甩铁鞭,猝不及防吼道:“别废话!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