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利刃绝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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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林卫三万将士皆是听令沈逐清的虎符，那是崇文帝对他的信任，可如今，这份信任变成了即将刺向崇文帝的利剑，成了一夜之间就可推翻黎朝政权的强大力量。
姜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让他沈逐清去地狱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
姜月在心里狠狠骂了这一句，在沈逐清转身那一瞬，夺过那把悬挂在屋里许久都未动过的碎雪剑，疾奔而去，瞄准盔甲的缝隙之处，用力刺了进去。
眼前人身形一顿，嘴里发出闷声。
“月……儿……”
碎雪贯穿了沈逐清的胸膛，姜月看不到他此刻到底是何表情，她也不想看。
她从沈逐清的左肩抬起头，伏在他耳边淡淡道：“沈逐清，你说念在夫妻一场你下不了手，没关系，我下得了！”
她用力抽出碎雪剑，沈逐清轰然倒地。
门外侍女早被支走，阿离见状，却也不慌。直到姜月转身看向她，她才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姜月看着她，提起碎雪剑指向她，“想让我死啊？”她一步一步走向阿离，在她癫狂的笑声中，一步一步，将她抵在了墙上，“没那么简单！”
阿离突然收了笑，“公主殿下，你可真够狠的！你会后——”
姜月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鲜血飞溅在了一旁的铜镜上，镜中人脖子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地上全是飞溅的血，姜月站在那里，伸手抹掉了脸上的血滴，眼里没有任何表情。
她高高束起的长发沾了血，发尾在风中扬起，风里全是血腥味儿。
***
金陵城，长安街南。
马蹄声在黑暗之中由远而近，一道火光自黑暗中渐渐显现。
街道两侧的店肆林立却无一家开着，全部紧闭着大门，像是被人提前知会过一样。
平日繁闹的长安街出奇地幽静。
漆黑的街上，只有一具火把燃烧着熊熊火光在浓雾中一上一下明明灭灭着。
一匹周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从夜色中奔来，浓雾中，逐浪踏雪犹如一道闪电疾驰而过，与对面的一匹棕色马匹险些撞上。
棕色马背上的人及时攥紧缰绳勒住了马，马头高扬而起，马蹄往后退了两步。马上之人看清来人面目后，忙拱手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姜月勒住马，目光清冷地看向他：“阿刻，如此着急作甚？”
萧刻放下手，控制住乱动的马，回道：“侯爷召集三千御林卫，让我们在宫门外等着，说有要事，说的是戌时，结果到现在都没见人。公主可曾见过侯爷？”
姜月抬眸望向他，从怀里掏出虎符：“虎符在此，我命令你们，立即撤离！”
萧刻闻言，疑惑道：“可侯爷说了，不见他人，决计不能轻举妄动，这……”
姜月神色肃然，“阿刻，你到底是御林卫的副统领，还是沈逐清的一条狗？虎符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虎符是黎朝二分之一兵权，能够号令金陵城三万御林卫，外加驻守边部的两万铁骑和二十万军士。见虎符如见圣令，谁若不从，便违抗圣命，自寻死路。
而另一半兵权在渭北侯手里，能够调动的是金陵城两万玄衣卫和除边部外所有隶属十二郡的所有兵力。
崇文帝当初如此安排，防的便是一个万一。
现在这个万一猝然而来，姜月现在管不了她调用虎符的行径合不合规矩，她只知道，她必须阻止萧刻他们。
“公主殿下……”萧刻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凛然的女子。
她像极了两年前他在长安街初见她时的模样。一身红衣武装，手握一枚素朴长剑，束起的长发荡在夜风中，神色一如当初那样凌冽，看得人好似寒冰在侧。
“请恕卑职，”萧刻义正言辞道，“不能从命！”
姜月无动于衷，不屑与他过多纠缠，扔下一句：“沈逐清死了，你可以去给他收尸了。”说完，用力夹了逐浪踏雪的肚子，飞快朝着宫门奔去。
未进宫门，长安街上便听到了宫内发出的三声炮鸣。
空中回声未散，乌泱泱一队玄衣卫便破门而出。
姜月被冲到了官道的一侧，抬头望向漆黑的夜，只看到一轮锋利的下弦月，恰似吴钩西沉。
玄衣卫离开后，姜月才进了宫。进宫后却看到一路都是匍匐跪地的人。
到了临安殿，远远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哀怨哭声。
在哭声中，突兀地传出了一声捏着嗓子的尖声：“陛下，驾崩了！”
跟着大内官徐福平声音一起回荡在殿内的，是比先前更大的哭声。
临安殿内本不能喧哗，平日里的一派阒静被陡然而起的哭声打破，但姜月却觉得此刻，殿内落针可闻。
萦绕在耳边除了哭声还是哭声，可怕的哭声……
姜月看到龙榻上的崇文帝闭着眼一动不动，没来得及哭，就倒了。
三日后醒来，她从归一那里知晓了后来的事。
当夜，临安殿传出三道圣旨。
一道罢黜大皇子姜瑾晟东宫储君之位。
一道册立三皇子姜瑾睿为新的东宫储君。
一道定罪沈逐清叛国通敌，收缴沈逐清兵符，立斩决。
一夜之间，朝局变了天。
玄衣卫奉旨捉拿沈逐清，到了镇国候府却没捉到人，但是翻出了一堆罪证。
满城搜捕下，说是把最后沈逐清逼到了松柏崖，他自己走投无路跳了下去。
当晚雷雨交加，松柏崖下的暮江水浪滔天，待雨势停了，已经是隔日下午。
官兵在暮江搜寻了几日，最后在下游找到了他的甲衣和偃月刀，还有一具泡发了的尸体。
尸体在洪流中颠簸数日，早已不成样子。手脚几乎尽数断掉，脸部被江里的大鱼啃掉了大半，根本看不出一点沈逐清的模样。唯有身体各处的旧伤疤和胸口那道明显的新剑伤能够判断出他的身份。
那些大大小小的旧伤疤是他驰骋沙场十年留下的，而新的剑伤，是姜月用碎雪剑刺的。
沈逐清就这样死了。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沈逐清短暂的一生，本可以是这样的形容。
但现在，史册的记载或许会再添一笔——通敌叛国，畏罪而亡。
何其可悲！何其讽刺！
崇文帝驾崩后，因其身前不喜铺张，葬礼从简，但也风光。
服丧期满后，姜瑾睿办了登基大典，改元为延庆，寓延续丰庆盛世之意。
新帝继位，朝纲整饬，姜瑾睿换掉了大批先帝和姜瑾晟的人。
姜瑾晟为避祸端，自请退居距离金陵城八百里之外的瑞州，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帝王之家，兄弟阋墙之事并不鲜见，更何况姜瑾睿和姜瑾晟不和早已满朝皆知，就算姜瑾晟不主动退居端州，姜瑾睿也决计不会让他在眼前晃。
再则，姜瑾晟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身边拥趸者众多，实力绝不可忽视。姜瑾睿就算再大度，也断然不会大度到放一只随时可能从沉睡中苏醒的狮子在金陵城。
姜月对朝廷的事情并不关心，她只知道，黎朝江山仍姓姜。
黎朝在，姜月便在。
这是姜复生后唯一一件觉得欣慰的事情。
但却不是她觉得最满意的结果。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另有隐情，但沈逐清死了，死无对证，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去求证。
时光总是往前走的，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一年便过去了。
初秋的风拂过天定山的金顶，满山的红叶便化作了翩迁起舞的蝶，落在了山脚的校场，铺得满地都是。
温煦的日光下，姜月在校场拉满了弓，脑子里全是沈逐清泡发了的尸体，耳边响起了归一的的疑惑声。
“可惜了可惜了……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呢？你说他好好的镇国候不当，偏要犯那诛九族的死罪。要不是因为你是公主，恐怕都要随着他一起去见阎王爷了……”
姜月松了手，一箭离弦，却偏了。
“怎么，听到他就心神不定？”归一打趣道，“你俩两年夫妻，大抵是有些情分的，你想没想过，或许他是被构陷的？”
这话，也就能在他们二人之间说说了。
姜月听着，没有理会，转身再拿了一支箭，搭在弓上，用力一拉，“咻”的一声放出了箭。
“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远处，那支箭正中靶心。归一放眼望去，心中忍不住佩服。
他每每见识姜月的箭法，都忍不住想，这样的人儿，若是个男儿郎该多好。
若是个男儿郎，定能在战场上摧锋陷阵，说不定，功绩不会比沈逐清逊色。
可偏偏是个女子。
但转念一想，就算是个女子，她也是个飒爽桀骜之人，是金陵城众人佩服的霁月公主。毕竟不是谁都能在那种关头，果断朝着自己的丈夫挥剑的。
姜月满意收了弓，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如果他要是活着，我倒是真想问问，那天晚上他到底是不是——罢了，管他是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归一每次提起沈逐清，姜月这不置可否的态度都让他碰一鼻子灰。
“没什么，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我可不想——”每次都被归一提醒自己是个寡妇，还是个手刃亲夫的寡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利刃绝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