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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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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聆没站多久就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了门。
确定门口没人,郁听才低头去看腿。
薄薄的病号服提上去,是一截光洁白皙的小腿,外表看不出半分异常。
可刚才那一下真的太痛了,就好像是里面的骨头又被折断了一次一样。
郁听僵直地坐在床边,半天都没缓过劲来,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左腿暂时动不了,她只能把重心都放在两只手上,撑着身体缓缓上行。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她右腿也有些无力,但比左腿强得多,试了几次以后终于重新站了起来。
她扶住一边的墙,静静地看着还有一段距离的卫生间。
其实刚才把谈聆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能有个人扶她进去,扶她坐上马桶。
但就因为是他才不行。
……谁都可以,就谈聆不行。
郁听闭了闭眼,提起一口气来,扶着墙单腿往前蹦。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她对着身侧的墙一推,让自己顺势倒向了卫生间那边。
倒下去的力道不重,她也刻意用手臂去接,可还是撞到了骨头,发出了一声闷响。
郁听皱了皱眉,顾不上揉手臂,抓住门把手又往前蹦了两步,总算进了卫生间。
从床边到这儿,平时连五秒都不用,可她现在却耗了五分钟,还蹦出来一身汗。
郁听看了一眼镜子里发丝凌乱的自己,目露嫌弃。
明天就能出院了,她得回去洗个澡。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买点药吃。不然就她现在这样,只能坐轮椅被梁缇推出去。
又折腾了十几分钟,郁听终于重新躺回到床上。四肢累得抬不起来,整个人也有点发虚,就好像她刚拍完一场一镜到底的武打戏。
闭目躺了会儿,她坐起身来去找谈聆的手机。
止痛药医院是不会给她开的,因为她吃得太多了。梁缇也不行——
要是被梁缇知道她又要开始吃药了,估计能直接杀到医院来掐她脖子。
所以,她只能求助外人。
医生来之前,谈聆顺手把手机放在了床尾,她现在左腿动不了,只能靠拉被子把手机移到跟前来。
但今天似乎什么都在跟她作对。她就眼睁睁看着被拉到一半的手机从她腿上滑落,哐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郁听:…………
听上去,貌似碎了。
她还没来得及无语,病房门再次被人哗地一下推开。
谈聆站在门口,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郁听闭上眼装死。
谈聆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扫过去,确定人没事才收回视线,看向地面。
他自然是看见了那部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手机,再联合床上沉默不语的郁听,很快就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
钢化膜碎了,屏幕也裂了一道,但好在不影响使用。
谈聆轻轻抓起郁听放在被子上的手,把手机放到了她手心里说:“不碍事,晚点让连冬拿我的备用机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找他。”
郁听原本是不想动的,可等听完谈聆的后半句话,她还是没忍住抬了下眼。
“……你这人怎么这样。”
“什么?”
她的声音很低,谈聆只听见一个你字。
他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下意识侧过耳去想听清楚,可对方却不再开口了。
郁听眉眼低垂,视线范围内是摔得破破烂烂的手机,和一只笔直的裤脚,床边凹陷下去一点,是谈聆的手撑在那,松软的被褥将他的手遮了个完全。
她忍不住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每一次他出现,都会带着她想要的东西来。
有充电器,有药膏,有Shupytti,有陪床,还有这个恰好能来给她送药的连冬。
这情况放剧本小说里,得是个灵魂伴侣、上天注定的程度——可就谈聆?她不信。
似乎是看出来她没有再解释的意思,谈聆也放弃等待,先去给郁听倒了杯水,继续坐回去处理平板上的工作。
郁听坐了一会,又缩回被子里躺下,一条腿如同截肢了一般一动不动,另一条腿曲起,在被子下顶起来一个高度,刚好挡住了谈聆的脸。
手机举在胸前,郁听熟练地打开谈聆的微信,找到他口中的助理连冬,打字过去。
想了想,她没再跟梁缇聊天一样做自我介绍,而是直接模仿谈聆的口吻,交代连冬买了一盒止痛药。
连冬那边很快回复了一句:「好的,谈总还需要什么吗?」
郁听这时才想起来备用机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大发慈悲帮谈聆开这个口。
连冬:「好的,我十五分钟后到。」
说是十五分钟,其实刚到十三分的时候,连冬就提着东西到了病房门口。
他腾不出来敲门,正准备换换手,门就倏地被人拉开了,一抬眼,是他家老板。
“谈总,”连冬打过招呼说,“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还有晚餐。”
谈聆愣了愣,好半晌啊了一声。
他原本是准备去扔垃圾的,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连冬。
东西?什么东西?
谈聆侧过身,给连冬让开路,连冬一如中午那般,大包小包地进门。
对上郁听看过来的目光,连冬微笑着颔首,随后把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郁听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药盒。
但她没开口要,而是偏头看向了谈聆。
?这人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在。
人还在她怎么开口要……
郁听的目光在门口和桌边游移。
她看见谈聆收回迈出去的脚,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一副要看看怎么个事的样子。
她看见连冬收拾好东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药盒,转身去找了谈聆。
“谈总,这是您那部备用机,电充好了。”他把手机递过去,又托起药盒,“这是您要的药,因为是处方药,需要报备,所以弄来费了点功夫。医生说每次最多吃四片,不要超过五天,最好是饭后吃,这个药伤胃。”
连冬嘱咐得事无巨细,又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随后才告辞下班。
谈聆从他手里接过药之后就没再开口,等连冬离开以后,他才慢慢关上病房的门,抬眼看向病床上的郁听。
药和手机,想也知道是谁联系的连冬。手机是给他送的,至于这药……
他低头看了一眼药盒上的功能主治,两行字里,止痛二字尤为刺眼。
“为什么不在医院开药?”谈聆把药送了过去,弯腰凑近了低声问郁听。
郁听:“……”
对视半晌,郁听把药盒塞进被子里:“你管不着。”
谈聆像是叹了口气,不过确实没再追问,而是提着饭盒坐到床边,给她布晚饭,跟中午大差不差。
郁听倒是没中午那么抗拒了,但依旧别扭。
闷声扒拉了个五分饱,郁听放下碗筷,不吃了,从被子底下摸出来药盒准备吃药。
谈聆默默地收拾干净小桌子,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坐旁边看着她吃药。
郁听:“……”
真以为不出声就不碍眼了吗,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一把药和着水咽了下去,郁听看向谈聆的眼神有些复杂:“你……你不回去吗?”
谈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张简陋的塑料椅子都让他坐出来老板椅的既视感。
他说:“我昨晚就住在这儿。”
郁听一双眼都瞪大了:“你住哪??”
谈聆扬头点了点旁边的一张空床。
郁听住的是三甲医院的单人病房,谈氏许氏姜氏都捐过不少钱,所以医院特地给他安排了一张比以前大了一倍的床。
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被褥,整齐得不像是有人躺过的样子。
她对谈聆的话表示半信半疑。
不过话说到这里,郁听也明白谈聆这是不打算走了,而且按她对他的了解,这人也是一头犟驴,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话题终结至此,郁听不说话了,拿起谈聆那部摔坏的手机继续扒拉。
晚上十点,谈聆准时给她熄了灯,窗帘拉得严实,半点光都透不进来——她也只有在这种足够黑暗的环境里才睡得着。
谈聆听着她在床上的动静,确定人躺下了才开口说:“晚安,小——郁听。”
他中间有个字音糊了一下,郁听没仔细听,她的注意力都在前头那两个字上。
晚安。晚安。
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说不清是重复还是说给谁听。
药效上来了点,腿上的痛楚减轻了些,郁听翻身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她头一次这么早就睡下,原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不过半小时,人就不清醒了。
隔壁床上,谈聆合衣躺着,一直在留意她。
等那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柔软,他才轻手轻脚地掀被下床,又坐回了那张床边椅。
其实他没说实话。
昨晚,他也是在这张椅子上过的。
明明没想什么,只是看着床上人输液的手,他就那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他原本以为,今晚也是如此。
可刚过午夜,床上忽然传出一阵动静。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墙上的呼叫铃开关上嵌了一块绿色荧光片。
谈聆眨了眨眼,勉强看见床上的人倏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正欲出声,却见郁听几乎是滚下了床,鞋也顾不上穿,直接凭记忆往卫生间跑。
都跨过了那道门,郁听靠在墙上,抬手摸了一阵才拍亮一盏镜前的小灯。随后,她整个人趴在水池边上,吐得撕心裂肺。
嗓子里灼痛万分,郁听没忍住分心吐槽,果然还是不该一次吃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