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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7.寂寞亦坚 ...

  •   有这样一座城市,无形中被分成两部分,一半留给生者,另一半留给死者。这就是底比斯城,荷马笔下的“百门之都”,如今的卢克索。
      在这里,上杉千叶由古帆船改换乘坐游轮行进。缓缓地航行在尼罗河上,看东岸是千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古埃及皇宫和神庙,西岸则是风光秀丽的法老们死后的安息之地,刹那间,埃及的精粹尽数沉入心底。
      上杉千叶的脸色发白,上了游轮她只觉得头晕的更厉害,好在不至于出现呕吐的状况。游轮虽不大却是五脏俱全,客房也干净明亮,甚至还自带了一个小小露台。没有精力去管跟随自己的越前龙雅,上杉千叶进了客房放下背包便趴着睡去了。期间,朦朦胧胧地,她好似听到有敲门声,但她那时在浅淡的似梦非梦中正看着那人张扬耀眼的身影、以及流光溢彩的泪痣……
      上杉千叶是被一阵婉转压抑的低吟扰醒的,她眉头轻皱着睁开犹带睡意的双眼,盯着不知名的何处静静听了会,有些确定声音源自隔壁的房间,而那入耳的低吟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将脸整个儿埋进枕头又趴了好一会儿,在不想动笔的情况下,上杉千叶开始在脑中细细临摹妈妈的轮廓,摹着摹着,妈妈的影像就变成了那人自信而高傲的模样。苦涩、孤独,一不小心便染满了心头!
      上杉千叶开门走出客房,此时隔壁客房的人也走了出来。时值晚上七八点,一般人应该都还在游轮上的舞厅和酒吧留恋,走出的女孩见到上杉千叶愣了愣,但随即便快速地与她擦肩而过离去了。
      上杉千叶要去的餐厅与那女孩方向相反,所以必然经过隔壁的客房。那客房门没关,上杉千叶自知事不关己,却在走过门口时不经意地看了进去,而那一眼,让上杉千叶顿住了脚步。
      那客房内,越前龙雅赤luo着上身弯腰捡散在地毯上的衣物,他的下身还穿着白日里的黑色长裤,而他身后的床铺上是一团引人遐想的凌乱。眼前的光景,先前的声音,饶是没有经验,上杉千叶也大概意识到那个女孩和越前龙雅发生了什么。
      越前龙雅直起身看到依旧穿得严实的她,扬起笑和她说话,没有丝毫不自在。“呦,筱颜!睡醒了?”他将手上的短袖T恤套上,走向门边看着她,笑容轻佻而戏谑。“不会是被我们吵醒了吧?要真是那样,呵呵,抱歉啊!”
      即便性子如何冷静淡然,此刻上杉千叶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幽静的眸中透着稍乱的闪躲。她不接话,抬脚就走。
      越前龙雅将她的反应看得真切,有瞬间的怔然,然后靠身在门上看着她的背影调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有必要不自在么,搞的倒像是不经事的处女!”越前龙雅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形微微颤了颤,而他脸上的调笑也在那一刻消失。他注视着她的背影,似不信似茫然地低声道:“难道你真的……”
      他的话未完,上杉千叶便转回身直直地看他,脸上的神情是他没见过的认真,“……很奇怪吗?” 她抿了唇,其实想将意思说完整,“处女”这样的字眼对着一个男生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越前龙雅看着她下意识地点头,却在瞬间意识过来后马上摇头,急急解释:“不……其实,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上杉千叶平静地看着他,心中却想,他这句解释不就是“她很奇怪”的另一种表达吗。
      “筱颜,你……成年了吗?”越前龙雅斟酌着措辞,浑身上下将她打量了好几番,“筱颜,你成年了吧!”
      相似的语句,不同的语气。上杉千叶非常明白他的意思,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这种问题,刚要走,却听越前龙雅不死心地问:“我二十一,你呢?”
      上杉千叶皱了眉,眸中渐渐染了不悦,却还是如实回答了他:“二十。”
      越前龙雅微微张了张嘴,看着她,却终是没有说话。
      上杉千叶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却终是有违她的性子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身,只是轻轻问:“你那么做,不是伤害了两个女孩吗?”
      越前龙雅一愣,不解。“伤害?两个?”
      “一个之前我见过的女友,一个刚才那女孩。”
      “噗!”憋笑声自越前龙雅口中发出,渐渐难以自制地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杉千叶沉了脸,回身看了他好一会儿,声音鲜少的染了薄怒:“你笑什么!”
      越前龙雅艰难地直着身看她,眼角竟笑出了眼泪。他伸手抹干,在看清上杉千叶沉郁严肃的脸时,原本真的非常非常强烈的笑意竟在一念之间淡去。笑声渐渐平息,越前龙雅舒缓着呼吸,将整个身子和脑袋都靠上了门扉,慵懒而不羁。他看着几步之外的她,嘴角的弧度让人捉摸不透,“你啊……我有说过之前那位是我女朋友吗?况且即使是,现在也说不定分手了,那我和谁在一起还有必要顾虑她吗?坦白告诉你,刚刚你见到的女人是主动勾上我的,她不仅名花有主,而且她的未婚夫也就在游轮上。”
      他的声音幽幽、语气不急不慢,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敲在上杉千叶的心头,一时间,各种思绪混在一起异常复杂。
      他说:“也算是给你上一堂课吧,这个年龄的男人,没有谁会拒绝送上门的尤物,而苦了自己。”
      “那内心的喜欢呢?放任了自己,就不顾自己喜欢的人以及喜欢自己的人了吗?!”上杉千叶冲口而问。
      越前龙雅挑着眼看明显动了情绪的她,眸中是淡淡的不屑,“喜欢?你说的是所谓的爱情吗?别傻了……你相信那种东西吗?何况,你脑子里那种‘此生唯一’的爱情真的存在吗?”
      上杉千叶怔怔地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脑中却满满的是那人在海水中揪心的誓言。“为什么‘此生唯一’的爱情就不存在了呢。”她声音轻如羽毛。
      这一回,越前龙雅认真地看了她的表情,淡淡的不屑收了起来。“即使真的存在过,你认为,它能够抵得住这个社会的消磨?你知道这个社会有多糟糕吧?”
      她想起那人曾经要陪她一起,即使是去水天相接的地方他也愿意。“不是有些人可以爱到不顾生死吗。”这样的爱情还不能持续一生吗?
      上杉千叶看到他脸上少有的认真,静默了好半响他才轻轻道:“也许那一刻,已经是最动人的极致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网球场的塑胶地显出一种青灰色,四周深绿色的高大植株,都化作一种威严的肃穆的墨绿。迹部景吾双手插着裤袋站在其中,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沉闷与孤独。
      只有这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打比赛已经很久,而在网球场上挥洒汗水执着于夺取全国NO.1的日子已不经意间遗落在身后的哪个隔层空间。
      那时候所不屑的幸村精市“神之子”的境界,原来他终究无法到达,因为在到达之前,他就必须放弃网球了……自她离去,很多事、很多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远处走来一个黑装革履的青年男子,与这个家宅其他家仆不同,他的举止有礼得当,英俊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该有的恭敬。随意地站定在迹部景吾身后,他面无表情地说:“果然在这。那些人等你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大爷的架子摆够了,是时候出场安抚一下那些倒霉的人了。”
      迹部景吾回身皱眉看着他,眼里透着不悦和无力。这几年已然成熟的声音越具磁性,慵懒地在黑夜里响起:“你这是专属管家对待主人的态度吗,啊嗯?”
      青年男子挑眉看着个头已长得和自己相当的迹部景吾,依旧面无表情:“我不记得有把自己卖给谁,又哪来的主人。”
      迹部景吾毕竟是贵族子弟,自小就被千万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骨子里早就习惯了旁人的卑躬屈膝、瞩目敬仰。这时候闻言,他眯起眼,“世人皆知你现在是本大爷的专属管家,不差吧?苍。”
      被唤做“苍”的男子毫不避讳对方阴沉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如初,“那是因为世人不知内幕。”况且,世人面前,他将“专属管家”扮演的无可挑剔。
      月朗星稀,群星璀璨,空气里到处弥散着轻松惬意的气息。迹部别墅的网球场地边上,紧绷窒息的低气压却笼罩在对视的两人之间。
      还是年长一点的苍懂得谦让,他闭了眼缓缓道:“三年了仍旧纠结我对你的态度,我很抱歉。要我改变态度恭敬地对你,很抱歉,我办不到。”他睁开眼,月光将他的眸子镀上了梦幻飘渺的光芒,“愿意跟你来日本,配合你、协助你,你知道的,我是为了谁。”
      紧绷的气压瞬间消散,迹部景吾的眸中透着先前淡淡的无力,表情和言语却依旧高人一等,“你也该知道,为此,本大爷才会放任你!”
      “‘荣幸之至’之类,我不会说。”
      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响,缓缓道:“我有时候怀疑,找到了她,你会怎么做。”
      至此,苍露出了这个黑夜唯一一个笑容。他勾着嘴角,月光下的微笑显得很远,“怕了?”淡淡的语气意味不明。
      迹部景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匹配与他的高傲自信的弧度,他轻哼一声,道:“你以为,本大爷会把你放在眼里吗,啊嗯?”
      苍恢复了如常的面无表情,只看着他淡淡应道:“是吗。”
      迹部景吾心头忽然一刺,转开眼径直走开了球场。他很不喜欢看到苍刚刚的神情,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神情与她的有多么相似。当苍以那种平淡到漠然的神情对着自己时,他会恍惚以为是她在漠然地看着自己,那个时侯,他的心头便会如针扎一样刺疼。
      如苍所说,外面客厅还等着一群近几天里被他吞并了家财公司的倒霉人。虽然很烦公司的大大小小事宜,但商场如对弈,棋盘是他布置的,棋局是他开的,激战前的琐碎棋子也是他走的,整整三年的策划,他不会、也不能在这时候悔棋或退出!
      他边走边丢下话说:“走,去看看那些人,有时候当当救世主兴许也不错。”
      苍依言跟上,看着眼前与自己只隔了两三步的背影,这三年已经成长的稳重而可靠、精瘦却俊挺坚毅。这就是自己赌定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啊!
      三年前意外出现在中国,出现在自己面前,听了她发生的一切,对迹部景吾不是没有责备和怨恨。那时甚至还生过一个念头:倘若曾经离开上杉家的时候带她一起,说不定她会幸福很多……然而,那一天,迹部景吾仅一句“只要她要,不管我有没有”,他肖苍就知道,能给她幸福的究竟是谁;而他也隐隐能有些明白,她为何要离开。

      忍足侑士揉着后脑的头发走进银座的驮果子咖啡屋,四下一扫很快就找到了相约的人,他走到最具欧洲古典风的格子包厢内,迹部景吾已经等得不耐,桌上的杯子空了一大半。
      “啊,抱歉,睡过头了!”忍足侑士歉意地解释,在服务生的招呼下坐到了他对座,然后扬着“迷死人不偿命”的柔笑对服务员道:“一杯山多斯咖啡,谢谢。”
      迹部景吾注意到他侧脖颈上极不起眼的几个小印子,沉默地端起了杯子抿一口。上了高中,忍足侑士开始明目张胆地带女人在身边,大大小小的痕迹也出现在他身体不同部位,见过几次,迹部景吾自然也就明白了。尤其这一年来,出现在忍足侑士身边的女人就如同走马灯一样飞快地变化闪烁。
      忍足侑士有留意到他的目光,随手摸了摸侧脖子,入手的是光滑无异的皮肤,却也瞬间明白了情况。也不见他避讳,只是装作为难任命地叹了口气,“唉,歹势啊。”见对面的人只是低着头好似非常认真地转动手中的银勺,忍足侑士也敛了玩笑的心思。
      接过服务员送上的咖啡,忍足侑士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对座心思不明的人。三年了,这样的迹部景吾他早已习以为见,人前的倨傲张扬,人后的孤独自伤。
      一个月里总会有那么两三天,迹部景吾会邀他来这家怀旧气息浓重的咖啡屋坐上半天,有时候迹部景吾会说上几句目前着手的事,有时候会听他讲讲如今的冰帝高中网球部,有时候会一句话不说坐上半天……其实忍足侑士明白,迹部景吾是清楚自己在帮他探寻上杉千叶行踪的,所以他才会定期邀他出来这种地方,无非是想在最浪漫的地方再听到有关她的只字片语。
      他等得太执着,他等得也太痛苦……
      三年里,除了如今几乎与迹部景吾寸步不离的肖苍,没有人比忍足侑士更清楚,迹部景吾到底为上杉千叶放弃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或许对于迹部财阀的独子来说,放弃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而继承家业,那是迟早的事。只是在那之前,他至少可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高中生活,他完全可以像初中一样加入网球部成为部长,带领整个冰帝去和其他学校争、去夺那全国第一的宝座!然而,他却先于任何人早早退出了网球界。高中三年,迹部景吾的名字再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场公开赛上,即便在网球俱乐部见到他的身影,那也肯定只是他的锻炼娱乐而已。
      三年里,他的名字更多地出现在经济版新闻和商界,甚至渐渐地成为头条人物。“迹部财阀公子出人意料地早早参与名下产业”,“XX日上午,迹部公子和XX企业负责人商谈长达两个小时,最终促成双方长达五年的合约签订”,“迹部财阀现任董事长今日宣布,其子景吾君正式出任执行董事一职”,“迹部财团成功收购与濑户石油密切往来的几家开采公司”……
      忍足侑士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镜片后的眸子透着深思。表面上,迹部景吾所做的一切只是理所当然地为自己家族卖力,而他各种努力也被看成是锻炼提升能力、好早日接手那份家业。可是,实际上呢?没有媒体报道过迹部景吾“实际上”的目的,就他本人也从未这么说过。然而,忍足侑士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觉得迹部景吾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并非明面上那么简单!他到底想做什么呢?忍足侑士怎么也无法想透。
      “迹部。”忍足侑士有些严肃地看着对面抬头看自己的人,“那么多人找了她三年却始终音信全无,除了料定那位有从中阻挠干预,你有没有想过,也是因为她有心躲藏不让你找到。”
      迹部景吾把玩银勺的手一顿,他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情。就在忍足侑士以为他不会接话的时候,迹部景吾抬头直直盯住了他,“你想说什么?”
      忍足侑士很明白,一旦迹部景吾露出那样的神情,就代表他接下来的话合他心意还好、不合他心意便将是发怒的预兆。但作为朋友,忍足侑士不愿再看到高高在上帝王般的他如此卑微地为了一个女人!虽然那个“她”的确不凡,但当初是她选择逃开的,不是吗?
      于是,忍足侑士不避讳对方的目光,字字清晰道:“我想说,能做的你都做了,当初又是她主动离开……那么,你又何必非她不可呢。”
      有那么很长的一段光景,时间的流在对视的两人中静止。迹部景吾的眸光冰冷慑人,他没有发怒,可那样子却仿佛要把人吃掉。
      忍足侑士第一次见到迹部景吾那样的目光对自己,他面上如常依旧与他对视,但心头还是免不了发虚了。那时候,忍足侑士有想过,以迹部景吾的教养不至于动手给他一拳,但大有可能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吧。然而,迹部景吾最后只是沉默地起身离开了包厢,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迹部景吾看到商业街头的LED大屏幕正重播着他昨日的采访,他看到屏幕里的自己倨傲地勾着嘴角对记者说:“迹部财团计划向哪一领域阔张,自有董事会去筹谋划策。我不知道贵族联姻的传闻从何而来,只是我个人需要申明,不管发生什么,婚姻什么的,我绝不会把自己的感情作为商业筹码……”
      迹部景吾想起刚刚忍足侑士的话,不愤怒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清楚,忍足侑士并没有说错什么。然而,如果心为她痛,为她嫉妒发疯,为她妥协服软,却还想着一辈子只和她在一起,他想,这一生,若不爱她要爱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37.寂寞亦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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