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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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图海位于沧源大陆的东北方位，与位于南方的天寰境相隔一万九千里，万剑门一行人飞了约有小半日，堪堪进入东图海的顶空。
一望无际的蔚蓝画卷映入眼帘，阳光洒在海面上，形成波光粼粼的水纹，海鸟伴着舒卷的云团翱翔，清新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
他们难得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好几人还是第一次去玄光岛做客，一时沉醉于不同内陆的风景，挨在一块儿兴奋地谈论。
“水好蓝，好澄净啊。”
“这儿真漂亮。”
“快看，有鱼在喷水呢。”
水寒霜时隔多年再次来到东图海，同样心折于眼前的景色，看到海域那般辽阔，她的心境都跟着开阔了不少。
飞剑即将驶离陆地上空时，她的储物袋内忽然有异动。
水寒霜瞧了眼专心观景的众人，悄然放出不安分的血简。
这是她早年偶然得来的一件法器，古竹炼成的书简，每根古简上刻满难懂的秘文，且每个字都是以血充墨，隐隐透着凶煞邪气。
此物嗜血，无血则静，任凭怎么驱使都无动于衷，看起来不像正统道修的法器。
如今血简仍然好好的卷成一团，可震动不止，它一直朝着西侧震颤，仿若那边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它。
水寒霜直觉不妙，她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血腥场面，血简从无反应，刻下它这般躁动，近处定然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她立即跟池无传音，禀告了这件事。
东图海是玄光岛的地界，池无不想在此地多管闲事，免得玄光岛借此大做文章，可若是那边有人正在遭遇不测，他又不能狠下心袖手旁观。
水寒霜和他商量过后，认为一个人前去探查是最好的，目标不会太大。
这个人选不能是在场修为最高的池无。
这片海域岛屿众多，有些无恶不作的散修在内陆混不下去，会避世到此隐姓埋名。玄光岛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恶人仰仗玄光岛的威名帮他们躲避追杀，自是不敢动玄光岛的人，但别派路过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池无得留下来保护门人，以免这几个筑基期的小崽子被人当肥羊。
小崽子们正三两作伴赏景，全然不知看似风平浪静的海域实则危机四伏，唯有一人注意到了带队长老和掌座师姐的凝重神情。
池无略微斟酌，向她传音：“你且去查看一下，若有人遭难，能救则救，不能则返。”
水寒霜点头领命，冰元剑悄悄偏西而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没有第一时间发觉断后的大师姐不见了，更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偷往后移动。
血简躁动加剧，迫不及待的往前冲，几欲脱手而出。
水寒霜拽紧血简，顺着它牵引的方向加速飞去，不多时，她嗅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底下仍是绿林山地，血简也没有要停的迹象，说明这儿离目的地还有好一段距离。
血味飘得这么远，可见事发地已经填进去了不少人命，水寒霜没有犹豫，马上给自己施加了隐身术。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远远瞧见一片残败的建筑群时，气味浓重到了熏人的程度。
水寒霜当机立断停下来，迅速把血简收回储物袋，谨慎地摸出一颗留影珠，留影珠浮空，围着她随行。
修行百年间，她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也是吃过不少亏的，由此养成了如履如临的性情，留影珠更是随身携带，上次李灯用留影珠记录杀妖兽就是受她行事风格的影响。
总之，小心谨慎不会有坏处。
水寒霜缓缓御剑靠近血腥味的源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放过任何一个风吹草动。
然后下一瞬顿住了脚步，饶是她见闻广博，也被前方的景象惊得骇然失色。
目及之地皆是尺椽片瓦、断壁颓垣，应是一片华屋遭受外力击毁后变成了邱墟，汇成溪流的血液从里往外淌，整片宅邸的地面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众多人头滚落在地，全都面目全非。不少断臂残肢从瓦砾间露出来，些许粘着尘土的内脏散乱地洒在周围，更有不知是什么部位的肉屑喷溅得到处都是。
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残忍的屠杀，看地上血液的总量，估摸着起码有几百条人命被虐杀致死。
水寒霜心生怒意，就算双方结有仇怨，杀人时给个痛快就是了，不该如此折磨人，也不该牵连家眷。
她忍着胃部的不适感，继续前行，找找有无生还者，思索究竟是谁如此狞恶。
走了半圈，水寒霜阅尸无数，未能找到生者，倒是发现了残缺的半面旗子，勉强能认出旗上的字。
那似乎是个“陆”字，且旗上的族徽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对了，是在她师父书房的案台上摆着的信件中出现过，她隐约记得，那是陆家写给师父维系双方情面的书信。
莫非这里就是陆家？那个背靠玄光岛的四大世家之一的陆家？
水寒霜惊骇得倒退两步，没记错的话，那个陆家的本家确实在东图海附近。
不说陆家有玄光岛的庇佑，今代家主陆文凯可是元婴后期。凶手既不惧玄光岛追责，又轻而易举的了结了元婴修士，修为绝对不低……
这样的人，她绝然不是对手。
电光火石间，水寒霜想起了嵊关港，一个月前，她和陆信漳在那里结下了梁子。
她不知这两件事有无关连，但她此刻背脊发凉，心底充斥着阵阵寒意。
陆家族人个个死状可怖，玄光岛离得那么近却没有任何动作，实在不合常理。不知是敌方太强，导致陆家没能发出求救信号，还是玄光岛收到信号了却不前来营救。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水寒霜立即转身，眼看就要御剑，一丝微弱的呻'吟令她身形一顿。
“救……我。”
水寒霜不敢回头，她此行是来扶危济困没错，可眼前的一切处处透着诡异，她不能让师门深陷阴谋诡计之中。
她咬咬牙，去意已决，提剑就要走。
“救……救我。”那人已气若游丝，听起来随时会断气。
水寒霜握剑的手一抖，联想到了顾靖钰，他就是这样一边向她呼救，一边孤立无援的殒命在深山老林。
她赶赴弄霞关途中，无数次祈祷能有正义之士伸出援手，不求其他，但求有人能跟歹人周旋一阵，好让三师弟能撑到她赶过去。
可惜，她和三师弟都不幸运，碰不到出手相助之人。
今天埋在废墟下的人，是否也会有亲眷在祈祷着有人能帮帮他呢？
水寒霜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转身疾步走向声源。
陆文凯被塌墙压着，五脏六腑俱碎，他只有头颅和半边手露在外头，浑浊的眼睛望着走近的人影，本能地张嘴求助。
但他已油尽灯枯，嘴唇张张合合，发不出声了。
水寒霜修为比他低，隐身术对他无用，她索性解除了术法现身，半蹲着给他输送灵气。
经她治疗，陆文凯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他自知老命回天乏术，急切地捉住她的脚踝，艰难吐字：“东……”
话头方起，三个光球自天幕急遽飞来，打断了他的后语。
水寒霜顾不上其他，赶忙用神通九步避让，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她适才站的地方被炸成了窟窿，留影珠被第二个光球炸得粉末都不剩，第三个光球击中陆文凯的所在地，他的身躯跟压着他的墙体一齐化成碎末，于半空纷纷扬扬地坠落。
一条人命在她眼前被轻松抹去。
水寒霜抬头怒视，却见天上多了一号带着面具的老者。
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没办法，对方是化神修士，她连元婴都不是，在对方眼皮底下逃命都成问题。
老者颇为高冷，不与她多费唇舌，抬手就是数个光球击向她。
道行差距过大，水寒霜的一切术法在他面前犹如儿戏，她干脆放弃无用的挣扎，被迫东躲西藏。
爆炸声不绝于耳，随着她的避让，本就塌毁的宅邸，在光球的攻击下更是被炸得千疮百孔。
化神修士即使不用师门术法，仅以法力化作光球，对她而言仍是威力巨大，她避得相当吃力。
这样下去，就算她没被击中，法力也迟早会耗干，届时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了。
水寒霜想了想，闪身匿进废墟里，隐藏自己的踪迹，穿梭于高墙倒下时垒搭起来的几个空洞，从另一个方向出其不意地祭出法宝，一串红光破空袭去。
这是束魂链，数十道黄符连成绳索，密密麻麻的箓纹闪烁着红光，一旦被其链捆束，轻则动弹不能，重则箓纹索命。
老者目露不屑，左手一个光球轰向束魂链发起之地，右手一束白光拂往束魂链。
地上被炸开一个大坑，不过水寒霜早已换了别处藏身，她将冰元剑插在地上，提气起诀。
白光以雷霆万钧之力砸中束魂链，束魂链瞬时被打散，红光变得黯淡，一张张灵符被轰得向四处散开。
就在此时，两个金环自束魂链尚未完全消散的红光中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老者。
束灵环是束魂链的姊妹法宝，分为大小环，大环束身，小环束灵，套中即可使人神魂惧灭。
老者猝不及防，立即又用光球击打束灵环。
束灵环宛若生了神志，自行灵敏躲避攻击，即使不慎被光球击中，金环响起悦耳的击打声，停滞数息后，毫发无损的继续攻去。
老者眉头一皱，一面攻击水寒霜，一面和拆分成二环的法宝缠斗。
趁着他分神，水寒霜启动了青龙剑阵，以冰元剑为圆心，分剑术化出数百柄幻剑，牢牢地把她包在内里，剑墙卸掉了光球的威力。
青龙剑阵能护她一时片刻，水寒霜立刻传信给池无和喻临，旋即操控束魂链和束灵环，再抽空驱使多余的幻剑去攻击敌方。
老者被纠缠不休的金环惹烦了，当即扬手，狠狠挥出三道强光去追逐束灵环。
几瞬过后，束灵环被强光以压倒性的力度轰到地上，引起一声暴响。
散乱的灵符这会儿重新组成束魂链，迅速朝他飞去。
老者移位避过锁链，再移位与幻剑擦面而过，反手一个冒着滋滋雷丝的光球轰向地面的剑阵。
他方才只用了二成力对付她，现今光球参杂了雷电，表明他又多用了一层力。
水寒霜神色一凛，马上收回束魂链和束灵环，将灵力输送给剑阵。
剑气凝成一条威武的青龙，龙头仰天长啸，喷出一团蓝色的水球与光球对轰，一蓝一白的两颗光球在空中碰撞，炸开一片强光，声音震耳欲聋。
老者眯着眼睛，不悦地“哼”了一声，手上不停，光球一个接一个。
青龙来者不拒，硬是张嘴连吐数球应对。可是修为差距摆在那里，没多久，剑气所化的青龙渐渐不敌。
水寒霜咬紧压根，加速输送灵力，青龙重振旗鼓，接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双方一时僵持，突然，一道黄色的强力光束轰向剑阵，速度太快了，她根本避让不及。
青龙顿时落于颓势，无力御敌，下一瞬又有光球来袭，它勉强张嘴吞下后，彻底失了力，轰然倒下，在空中化为虚无。
剑阵随之被攻破，一柄柄幻剑消失于无形。
水寒霜被黄光的余波震倒在地，内息紊乱，五脏有损，嘴角渗出了血迹。
她以金丹之身对抗化神修士那么久已是极限，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还被人偷袭了，偷袭的人也是化神修士。
“你莫不是风烛残年了，对付一个金丹都这么费劲。”天边响起一声中年男人的讥讽。
老者冷冷回他：“不用你多管闲事。”
水寒霜捂着钝痛的胸口，费劲转身，看清偷袭之人后，她目眦欲裂。
后方不知何时站着一群白袍蒙面的人。
杀顾靖钰的凶手，正是这样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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